12、青年隊的機器人

  2009年2月10日。

  在阿賈克斯1-4輸給維特斯之後，范巴斯滕得到了執教球隊以來最大的噓聲，俱樂部主席和球隊高層也不得不向他施加壓力。

  四輪不勝、連丟8球、只進了3球、僅僅排名第五、距離榜首的阿爾克馬爾差距已經超過十分……

  這樣慘澹的成績讓在夏窗花了3000多萬轉會費的范巴斯滕有些抬不起頭來。

  蘇亞雷斯四場打入兩球，而且一直是過人最多、受到侵犯最多的進攻球員，他的狀態沒有什麼問題，但他只是一個前鋒，他管不了自己身後的那些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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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後場既不能固若金湯，也不能向前鋒提供支援，這才導致攻防兩端都如此糟糕。

  他們的後防線其實並不算差：維爾馬倫、維爾通亨、范德維爾……這些球員都是擁有在歐洲主流強隊效力資格的球員，但他們的中場似乎遜色很多。

  范巴斯滕有些痛恨阿賈克斯俱樂部的高層，如果不是他們先後將斯內德和范德法特全部賣掉，現在自己何至於連個中場核心都沒有？

  但他沒辦法抱怨，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阿賈克斯就是一家球星加工廠，那些年輕的球星選擇加盟阿賈克斯，本來就是將這裡當做吸引豪門注意的平台與跳板，沒有什麼人會真心一輩子終老在這個沒錢沒前途的一隅之地。

  想一想吧，當時的范德法特，貴為2003年歐洲金童，阿賈克斯的年輕隊長、精神領袖、絕對核心，80-85年齡段最先獲得公眾認可的球員，卻以1000萬歐元的低價轉會去了在德甲都稱不上強隊的的漢堡，這或許已經能夠說明阿賈克斯21世紀在歐洲足壇的地位了。

  阿賈克斯早已不是那個四奪歐冠冠軍的歐陸豪強了！

  范巴斯滕也早已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全能前鋒了！

  他有些鬱悶地離開了訓練基地，準備去停車場開車。

  但不知為什麼，他鬼使神差地向外走了兩百米，來到了不遠處的青年隊訓練場。

  「呃，范巴斯滕先生？」站在場地外圍的工作人員有些驚訝地迎了出來。

  范巴斯滕指了指訓練場：「今天有青年隊的比賽嗎？」

  「是啊，和格羅寧根。」

  他點了點頭，豎起了風衣的立領，然後重新將雙手縮回了口袋，慢慢地走進了場地。

  「馬爾科，」他聽到身後傳來聲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向後面擺了擺手，卻沒有回頭，只是微微跛著腳，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走去。

  -

  這只是一場平平無奇的青年隊聯賽，阿賈克斯主場對戰格羅寧根。

  作為一線隊的主教練，范巴斯滕這半個多賽季來似乎只在剛剛上任時看過這些孩子們一次，之後就一直忙碌於一線隊的訓練和比賽，對於這支青年隊，他甚至感到有些陌生。

  青年隊的比賽並不會有太多觀眾來觀看，雖然這種比賽並不收門票，整座訓練場裡也只零零散散站著兩三百名觀眾，看起來稍稍有些冷清。

  不過這並不影響球迷們觀賞比賽，他們揮舞著手中的俱樂部的球迷圍巾，在鐵絲網外為自己支持的球隊和球員們吶喊助威。

  范巴斯滕先是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記分牌。

  比賽已經進行到最後十分鐘了，比分是3-0。

  「大局已定啊……」

  他微微笑了笑——不管一線隊處境如何艱難，能夠看到一場勝利，總是令人稍稍能夠高興一下的。

  「噢，馬爾科？」

  以范巴斯滕的名氣，他只要沒有偽裝，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被自己的球迷認出來，那些阿賈克斯死忠球迷立刻興奮地將他圍了起來，有人向他索要簽名，也有人鼓勵他繼續努力，當然……也不乏對他的執教風格指指點點、想要當他老師的人。

  儘管做教練的人都非常討厭被別人說三道四，但范巴斯滕並沒有表現出太過厭惡的表情，一方面最近球隊的成績確實很差，另一方面，他的注意力漸漸被場上的形勢吸引住了。

  這原本是格羅寧根的一次進攻機會，但他們卻沒辦法將攻勢推進到阿賈克斯的腹地，最後只能被一名後腰斷掉了足球，而後被打了反擊。

  那名後腰不僅通過反覆的糾纏斷掉了對方的球，而且用一腳長傳直接吊向了格羅寧根的身後，阿賈克斯的前鋒只需要加速、反越位、接球，最終晃過門將完成射門。

  「阿賈克斯，4！格羅寧根，0！」

  訓練場中的揚聲器傳來了輕鬆而開心的播報聲。

  范巴斯滕將最後幾分鐘全部看完，然後向身邊的一名男性球迷問道：「那個20號，是什麼時候替補上場的？」

  「替補上場？哦不，他是首發啊！」這名球迷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答了他。

  范巴斯滕微微一怔：「首發？他一直都是這麼比賽嗎？」

  「沒錯，」球迷很驕傲地揚起了腦袋，「你不知道這個中國小子有多厲害嗎？他簡直就是一台不知疲憊的機器人！」

  「……中國人？」范巴斯滕張大了嘴巴，他從來不知道，阿賈克斯的青訓隊裡竟然會有一名中國小球員！

  中國人會踢球嗎？

  在他的印象中，1983年，自己在墨西哥的世青賽中大放異彩，開始了成為巨星的傳奇生涯，在這屆世青賽中，范巴斯滕與羅馬里奧、普羅塔索夫、米哈伊利琴科和貝貝托等人被譽為六大希望之星，當中有一個就是中國人。

  那可能是他印象中唯一一個會踢球的中國人，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的記憶甚至有些模糊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場上那個20號小球員的身上。

  速度飛快、整場比賽都生龍活虎地奔跑不休，對於一支喜歡進攻的球隊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好的中場攔截者，能夠極大地緩解中場的防守壓力，讓更多隊友投入到進攻之中，而且他還有一腳中規中矩的傳球，出球果斷，很少帶球單幹，這對於喜歡個人表現的荷甲球員來說更是難得。

  他向球迷們點了點頭，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鐵絲網。

  -

  當幫助球隊在主場4-0擊敗了做客的格羅寧根之後，龍殊特表現得有些輕鬆。

  他在這場比賽中不僅奉獻了全場最高的八次成功攔截或搶斷，而且還送出了兩次直接助攻，雖然沒有進球數據，但無論是教練還是隊友，都清楚自己才是這場比賽獲勝的關鍵。

  他從進入青年隊，到成為球隊的常規輪換，再到成為主力，花掉了整整一個半賽季的時間，其中的冷眼、歧視、嘲諷、打擊……不足為外人道，直到三個月前，他才真正成為了球隊的絕對主力。

  從替補隊友的手中接過了營養飲料，大口灌下了一口，而後才注意到主教練范登布羅姆身邊站著另外一名高大的中年男人。

  龍殊特忍不住稍稍一呆。

  就算他再不關注足球，也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一線隊的主教練啊！

  周圍那些年輕隊友的眼中都閃出了崇拜和敬仰的星星，他們的目光不是在看一名一線隊的主教練，而是在看一名小時候的偶像！一名天皇巨星！

  馬爾科-范-巴斯滕！

  他今天怎麼來看青年隊的比賽了？！

  該死！

  龍殊特惡狠狠地在心中罵了一句！

  早知道這樣，自己應該表現得更拼一些的！

  范巴斯滕可是前鋒出身，我至少應該帶球來兩腳射門的！

  自己雖然一直在中後場賣命地奔跑，但一名前鋒出身的教練真的會關注自己攔截了多少傳球，策動了多少進攻嗎？

  然後他看到范巴斯滕轉向了自己：「你就是龍？」

  「是的，范巴斯滕先生。」龍殊特下意識睜大了眼睛，想讓自己的濃眉小眼顯得更加精神。

  一隻溫暖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天一早，來一線隊報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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