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空營

  衝鋒！衝鋒！

  滿山遍野的呼吼，身後的督戰員朝天開著槍，告訴前方的聯軍士兵，有進無退，逃跑意味著死亡！

  「你他麼的瘋了，急什麼？上趕著去送死啊！」

  前鋒軍中，身上穿著黑色背心，手中抓著一柄重錘的光頭壯漢拉住身邊嗷嗷叫的兄弟，拖緩他的腳步。

  「哥，你這是做什麼，敵軍都已經敗亡了，我這不是為了多弄些軍功，好改善生活嘛。」

  

  被扯住的年輕人腳步不停，扭過頭來不滿的說道。

  「放屁，你怎麼就知道青樹聯盟敗亡，你是先知唄？人都還沒看到就知道他們輸了？他麼的，要不是你是老子家鄉來的人，我真是吃飽了撐的攔著你。」

  踩著山路，兩人說話的時間裡，腳步不自覺的減緩，旁邊自然有其它人衝上前。

  「你這......什麼意思？」

  「我這麼跟你說吧，退一步......退一萬步，咱們這頭上的黑霧起效了，青樹聯盟里都是普通人？他麼的，那些個獸人和巨人難道是擺設？還有煉心，粹靈，甚至是臼骨的大人物，這些人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被黑霧毒死的，你想啊，手下人死了這麼多，知道徹底戰敗，你說那些頭目會投降嗎？保管是拼死一戰，能殺多少是多少你信不信，你這身板，連普通子彈都抗不出，沖那麼快，嫌自己死太慢？」

  到底是戰場老兵，戰爭中的某些時段確實會讓士兵失去理智，滿腦子都是衝鋒與殺敵，但像是這種經驗豐富的士兵，經歷過多番大戰，自然而然的學會簡單的分析局勢，不求斬獲多少戰功，至少能踩著愣頭青的屍體得到一些穩妥的獎賞。

  「你說的對，我跟著你。」

  之前被周圍的狂熱氛圍帶動，經過光頭壯漢的提醒，年輕人終於清醒過來。

  「不要衝的太慢，容易脫隊，也不要衝的太快，要保證自己有足夠的體力應對可能突然出現的戰鬥，你看前排那些傻貨，完全是不計後果的在沖，待會兒要是有伏擊，死的最快的就是他們。」

  光頭壯漢步伐穩健，奔跑的途中關注身前的路況，偶爾抬頭看隊伍最前方的情況，確認沒有突發意外。

  嘭！嘭！嘭！

  沉悶的火炮轟鳴聲響起，兩人趕緊趴下，山腰飛過來十幾枚炮彈，炸的前排士兵殘肢斷臂四處紛飛，鮮血像是雨水潑在附近的人身上。

  「看見沒，上面的人還沒死透，我們這裡一衝鋒，那些人就在瞄準開炮，聽這炮聲比起前幾次要輕上太多，證明部隊裡最近出現的那些傢伙確實有點用，至少我們不用上百門火炮往上沖。」

  通過火炮的激烈程度判斷出青樹聯盟已經陷入頹勢，難以組織起像樣的攻擊，聯軍後方的督戰隊毫不猶豫的再度吹響號角，通過擴大化的傳音法陣將自己的聲音傳遍戰場。

  「聽到這稀稀拉拉的炮聲沒有！敵軍已經崩潰，先入青樹陣營者，賞五千金！！」

  原本因為火炮轟鳴而緩下來的軍隊速度再度提升，總有人會為了這五千金而不惜一切，而這種狂熱會再度裹挾這些人往前推進。

  火炮轟擊仍然在繼續，這一次沒人停下，甚至連本該有的陣線防護都沒了，不是缺少器械與能量，而是那些專門進行火炮防禦的人全被一些狂熱的士兵超了過去，能量盾不連成一片，那就失去了意義。

  於是明明只有十幾門火炮，沒了軍隊陣列防護，再加上連番轟擊下造成的混亂踩踏，傷亡竟是一點都不比之前差。

  「前方雷區！前方雷區！掃雷的人呢？」

  第三戰區對於青樹聯盟來說就是防禦戰，這種戰鬥自然少不了地雷，在山腳與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大片埋有地雷的區域，尋常到這裡都會有專門的土系法師使用法術強行將這片區域覆蓋過去，讓士兵們踩著現造的土層過去，然而現在就跟之前的情況一樣，根本沒人停下來等，前排的人不想就這麼衝過去，身後的人卻是不停的再往前拱。

  隊伍像是浪潮般往前推進，這下是不走也得走，於是聯軍士兵就上演了教科書般的人肉蹚雷，那些實力達到灼技中高階的士兵隊長一路飛跑，速度拔升到最高，也不管腳下是否踩雷，反正不炸到自己就是了。

  連串的爆炸產生，光是在這一片雷區，死傷就超過三千人！

  然而對於十八萬軍隊來說，三千人，其實也算不得什麼，死了便死了，別擋著後來人的發財路就好，整座山坡正面山腰以下，現在已經全部被聯軍士兵占領，遠處望過去，就像是一塊扔進螞蟻窟的蛋糕，密密麻麻的士兵瘋狂的奔向位於山腰往上的青樹聯盟軍營所在地。

  「沖！沖！沖！」

  越過了地雷陣，炮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前方就是敵軍營地，士兵們再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發了瘋似的衝進營地，握著手中的武器，四下尋找著還未死去的敵人或者說那些已經奄奄一息的軍官，統領之類的人物，現在就是收割軍功最好的時候。

  「現在進去，往中央帳篷跑，但不要去最大的那個，去周圍一些又小又精緻的帳篷，就算抓不到大魚，一些小軍官還是可以抓到的......算了，你跟著我走吧，待會兒我的軍功可以分你一些，省的你又暈了頭亂跑送死。」

  光頭壯漢緊了緊手中寬刀，這是單手武器，重錘被他放到身後，拍了下青年的後背，跟著士兵們一起衝進軍營。

  「家主，攻進去了！他們攻進去了！」

  山腳下，貴族們聚集在一起，不斷傳來的捷報讓他們極為興奮，看著聯軍衝進敵軍大本營，勝利似乎已經註定。

  「怎麼沒有占領信號？不是已經衝進去了嘛，山腳下的那批人是什麼情況？他們的衣服......普魯登斯的人？」

  按照戰爭中例行的規矩，攻城拔寨之後，先鋒部隊會有人在地方本陣中插上己方的旗幟，除了表示占領外還有提振士氣的作用，同時發射信號彈，告訴後方的指揮者，可是身邊五六個偵察員，卻沒有一個發現空中亮起的信號彈，反倒是葛拉特注意到山腳下有數萬制服顏色相近的士兵擠在一起，看似在往上沖，實則進三退二，最快都到了山腰敵軍本陣，他們卻還在山腳徘徊。

  這是想幹什麼？

  「是的，這軍裝的顏色就是普魯登斯家族的士兵，他們怎麼回事，為什麼不上？埃爾維？埃爾......普魯登斯家族的人呢！」

  都到這時候還要保全自己的實力就有些不講究了，都靈想著自家的軍隊可都是被自己下了死命令要往上沖的，結果平常打仗總是沖最快的普魯登斯家族士兵這時候反而拖後腿？

  「都靈，什麼情況？埃爾維人怎麼不見了，這種時候不在場，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生氣是肯定的，現在這一仗是第三戰區的決戰，三大貴族有一家沒來不說，軍隊還出么蛾子，作死呢？

  「葛拉特先生，好像出事了，普魯登斯家族一個人都沒來，前段時間我就收到線報，自從范倫丁在第二戰區戰死，普魯登斯家族裡另一股勢力就有抬頭的跡象，就那個老二，蓋爾·普魯登斯，他好像是帝國那邊的，剛才會議埃爾維也沒來......」

  借刀殺人，都靈這一句話出口，不管普魯登斯家族有沒有通敵的行為，他們在葛拉特的眼中就已經被打上了標籤。

  埃爾維，你不在這，那就別怪我抹黑你了，眼下戰局順利，既然你不要這功勞，不如給我，貴族沒有敵友，只有利益！

  「真是個混帳，幸好我們有黑棋幫忙，等拿下這一場戰鬥，我倒要看看普魯登斯家族怎麼給我解釋。」

  葛拉特這邊想要個交代，普魯登斯家族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

  「家主，您得說明白，為什麼要阻止我們進攻，現在青樹聯盟的大本營都被拿下了啊！我們就在山腳下等著，就不怕奧斯曼家族戰後問罪嗎？」

  普魯登斯家族私軍的指揮官滿臉鐵青的質問蓋爾·普魯登斯，口中稱呼家主，其實心裡早就罵開了，在他想來今天本該是大勝的一天，誰能想到剛吃過午餐，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的普魯登斯家族軍官全部收到了通知，上面以家主的印戳蓋著，內容是下一步戰爭的部屬。

  通知中的一些內容簡直讓他們看的心驚肉跳，在這馬上就要勝利的時候做出此等決定，不是拿家族的未來開玩笑？

  但誰讓他們是普魯登斯家族的家臣呢，哪怕心中腹誹，埃爾維·普魯登斯已經是幾十年來帶領普魯登斯家族的唯一家主，威望自是不用多說，可是一開戰，來到約定的地方，看到的卻是那個萬年老二，蓋爾·普魯登斯！

  「問罪？這一場仗打完，你覺得奧斯曼家族還會存在？我實話告訴你，我早就跟青樹聯盟有合作，他們對這天上黑霧早有準備，之前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你看現在山腰的軍營的位置，像是在打仗嗎？」

  其實蓋爾接到巴沙斯的命令之時也是非常緊張的，但他跟眼前這些家臣一樣，早就已經沒有任何斡旋的餘地，迷暈原家主，在臨危之際成為普魯登斯新家主，願望是達到了，緊接著就得付出想應的代價。

  這最後的決戰，普魯登斯家族將站在青樹聯盟這一邊！

  「這......真的有辦法解決嗎？」

  不管怎麼說，普魯登斯家族的這些軍官也確實看到了戰場的變化，黑霧的效果雖然厲害，但受到影響的普通士兵都會有近一個消失的起效時間，實力稍微強一些的，時間還要延長，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青樹聯盟真正中招了，明知必死，士兵們困獸之鬥爆發出來的力量可不是開玩笑的，不說反撲，怎麼也不至於安靜到這種程度吧？

  此刻的山腰軍營當中，聯軍士兵們越是搜查，臉上就越茫然，原因無他，整個軍營內部找不到一個士兵，一座座空蕩蕩的帳篷就像是對方留下的無聲嘲諷！

  「不對勁，之前又是展開能量屏障，又是開炮的，證明軍營里還是有人的，你們看這裡的火炮，炮膛還是熱的，他們跑了？」

  偵察過整個軍營，得出的結果讓前鋒軍中的軍官摸不著頭腦，要知道他們之前為了爭奪這個山頭與青樹聯盟大戰數場，他們現在就這麼輕易的車撤離......其中一定有貓膩。

  「讓外面的人不要再進來了，退出去，全部退出去，這軍營有問題，還愣在這幹什麼？快去啊！」

  先鋒發現了問題，後面的軍隊卻是一無所知，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攻入青樹聯盟大營。

  原本駐紮近七萬人的大營，占地面積短時間內容納個七八萬人當然是沒問題的，但前鋒軍在早早的發現情勢不對，以號角為傳遞信息的方式將撤退的信號傳下去，後面的士兵下意識的停了腳步，軍隊雖然不同，但軍號卻是統一過的。

  「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讓我們撤退？」

  青年剛鑽進一個帳篷里，屍體沒找到，倒是被他搜到了幾個遺落在帳篷中的錢袋，正美滋滋的往懷裡揣呢。

  「情況不對，長官讓我們撤肯定有原因，快走吧，剛才我在附近看了一圈，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是座空營！」

  光頭壯漢懷裡也是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了什麼。

  「好，我這就......哎呦！」

  青年剛要起身走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爬起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剛才搜索的矮桌旁邊有個土包，隱約有黑色的金屬光澤，他還以為是別人藏著的寶貝，動手刨了兩下，刨出兩顆黑色圓球......炮彈！

  「這......完了!快，快跟我走，我知道軍營里為什麼沒人了!」

  光頭壯漢像是想到什麼，抓起青年的衣領往肩膀上一扛，轉身衝出帳篷.

  「炸彈!帳篷里有好多炸彈!」

  「地上，地上也有啊!」

  「快跑!」

  軍營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