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細說革命家史

  「李欽南。」一個男聲從身後響起，他不用轉身，就知道是李沐。

  李沐腳步沉穩，走到他面前站定，問道：「裡面的逝者是你的養父？」

  李欽南淡聲道：「你不是早就打聽清楚了？」

  李沐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幾分不滿。「李欽南，你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是你大哥。」

  李欽南想笑，他轉身指著靈堂的方向，聲音里是滿滿的諷刺。

  「我六歲那年，被他發現不是親生兒子，然後把我和我媽趕出家門，那時我生父在哪？大哥在哪？十歲那年我媽死了，我孤身一人到處被人欺負，那時你們又在哪？十六歲的時候我混跡江湖，多少次險些被人砍死，你們又在哪？現在突然冒出來說你是我大哥？可惜我已經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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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沉默了，眼裡閃過一絲溫柔的光芒。

  李欽南冷冷地推開他。

  李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道：「阿南！你聽我說，這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好嗎？」

  李欽南一陣煩躁，沉下臉，擺了擺手，「不用了，李先生。我對你和你的家族沒有興趣。還有，我和你沒有那麼熟，你還是叫我的名字。」

  李沐全不在意，跟在他身後說：「我把找到你的事告訴了爸爸，他特別高興，如果不是因為中了風，行動不便，他一定會來濱城看你，」

  他頓了頓，看著李欽南疑惑的目光，坦然道：「我未經你同意就取了你的頭髮寄回M國做了親子鑑定。爸爸中風後半邊身子活動困難，看到鑑定結果一高興，居然下地在屋子裡走了一圈。」

  李欽南顧不上生氣，只是冷笑道：「那又怎樣呢？跟我有什麼關係？」

  養父江文遠瘋癲半生，六十多歲就過世了，曾給予他關愛的乾爹後半生都要在牢里度過，從未謀面的生父中風癱瘓。

  他唯一愛的人，江若雪，險些因為他失了性命。

  難道說，他真的是個不祥之人？

  李欽南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李沐細心觀察著他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說：「阿南，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吧，不管你認不認我，我們總是親兄弟，不是嗎？你沒必要一定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李欽南默然，李沐打開自己的車門，「阿南，上來。」

  李沐帶著他來了自己的住處，一個高層海景公寓。

  電梯直接上了四十層，李沐打開門，回頭對他笑了笑，「我覺得還是家裡說話方便，這是我租的房子，環境還不錯，進來吧。」

  李欽南踏進門，室內裝修是再簡潔不過的現代簡約風。灰色的地板明亮得光可鑑人，黑白灰的家具線條流暢而簡潔，有著一種冷峻的美感。房間裡幾乎看不到一件裝飾品。和李沐內斂冷硬卻又不失鋒芒的氣質倒是十分契合。

  「這裡也只是睡覺的地方，所以簡單了些。」李沐解釋道。

  暮春的天氣已經有了幾分炎熱，李沐隨手打開中央空調，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沖他揚了揚，「喝這個嗎？還是冰水？」

  「啤酒。」李欽南答道，接過李沐遞過來的啤酒，啪地打開，清涼的酒液入喉，渾身的燥熱頓時褪去了不少。

  李沐則只是抿了一口，雙眼緊緊地注視著他，忽然嘆了一口氣。

  李欽南轉頭看向他。

  李沐說道：「阿南，你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嗎？你從小流落在外，卻仍然姓了李，不僅如此，你居然也——是幫派中人，還當上了大哥。我覺得這都是李家的血緣在影響你。」

  李欽南緘默不語，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得可真有意思。

  李沐站起身，「阿南，你等我一下。」

  他進了書房，片刻後拿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出來放在茶几上，打開通話界面，那邊立刻接通了。

  李欽南直接合上了電腦。冷冷地說：「李沐，你想視頻也要徵得我的同意吧？」

  李沐一怔，隨即笑了笑，說：「是我莽撞了，對不起。我只是想早一點讓你和爸爸見面。」

  李欽南默默地喝乾了手中的啤酒。手指微微用力，啤酒罐緩緩地被壓扁了。

  李沐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中透露出幾分無奈與期盼：「阿南，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然，也很難接受。但我希望我們能坦誠地談一談，關於我，關於我們的家族。你聽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認我，要不要認這個家。」

  「你說，我聽著。」

  李欽南緊繃的神經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放鬆。他靠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後仰。

  李沐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阿南，我們的太爺爺，當年是到M國謀生的華工，後來就留在西海岸了。華人在當地受排擠，被欺負，不得已大家只好團結起來，才能求得謀生之道。

  太爺爺在家鄉時就是有名的南拳拳師，再加上他為人豪爽，扶弱助貧，漸漸贏得了鄉親的敬仰和信任，被大家公推為大哥，後來為了共同抵禦外侮，太爺爺成立了南興幫。大家團結一致，互幫互助。太爺爺的聲望也越來越高。

  但是他的兒子，我們的爺爺卻不喜歡幫派，不僅不肯留在幫中，還去了歐洲留學，當了大學老師，還娶了法國妻子，就是我們的奶奶。後來，太爺爺老了，從南興幫首領的位置上退下來，幫中的元老們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幾番爭鬥下來，昔日的團結與默契已蕩然無存，曾經叱吒風雲的南興幫衰落下來，幾乎名存實亡。」

  李沐說到這兒，停了下來，李欽南開了一罐啤酒遞到他手上。

  李沐接過來大口地吞咽著。繼續說：「這時我們的爸爸也長大了，他從小就崇拜太爺爺的事跡，一心要重振南興幫，而他也確實做到了，幾年之後，南興幫再次倔起，重新成了M國西海岸華人第一幫派。」

  「家族史說完了，然後呢？」李欽南不動聲色地轉動著手裡的杯子，看似不經意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