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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前事暫且畢

2024-07-28 21:36:58 作者: 西城冷月

  原來方才,陸北咳嗽一聲,艷稚只覺得聲音十分熟悉,轉眼一看,就見陸北正神情從容地坐在一處角落裡,端著酒盅,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

  艷稚忙扯了扯三荊龍君衣袖,低聲道:「龍君,殺死少君的正是那人。」

  三荊龍君此時怒火衝上腦門,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己到處找尋這廝,不想在洞庭龍宮裡發現了這個兇徒。

  三荊龍君短須炸起,法力運轉掌中,身形如電,就向陸北出手。

  神龍之威,倏然而至。

  「陸兄,小心。」柳毅注意到這驚變,面容大變,就是一聲驚呼。

  陸北神色沉靜,身後青魚帷帳如同被狂風吹起,桌上酒壺杯盞亂飛,少年一頭如瀑青絲被吹散髮髻,向後悠然飛揚,如刀劍般鋒刻的眉宇下,酒后蒼白的兩頰已然暈紅一片,艷若血玉。

  明亮如星辰的一對眸子微微眯起,寒光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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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面神龍之威,攻擊未至,心中生死危機已然暴漲。

  劍光剎那亮起,還未抵擋。

  「住手。」

  一聲冷喝,如炸雷般響徹在端明殿中。

  三荊龍君人在空中,身形一頓,如同被無形囚籠困住,一個連轉,穩穩落在地上,神色羞怒不已。

  陸北微微鬆了一口氣,緊握赤霄劍。

  滴答,滴答……,響徹在落針可聞的端明殿中。

  鬢角滴滴汗珠,正好落入放置於几案上酒盅里。

  陸北目光沉靜,橫劍於胸,左手穩穩端起酒盅,不顧已經和著冷汗的酒水,仰頭一飲而盡。

  元章目光凜然地望著這一幕,尤其是望著赤霄劍散發著紅光之時,心中長嘆。

  不愧是赤霄劍主,【加之驟然而不驚,臨之生死而不亂】。

  心性可畏可怖。

  冷風襲來,陸北背後已然被冷汗浸濕一片。

  方才生死危機臨身,這具十五六歲的少年身體出於本能,流下冷汗。可他那一顆在前世不知多少次,冷對生死的心卻不畏分毫。

  他方才雖說拔劍自衛,但深刻知道,自己決然是抵擋不住三荊龍君飽含怒火的一擊的。

  甚至……躲都躲不開。

  他說到底只是一個凡人,如何是一頭神龍的對手。

  人間凡夫俗子有言,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天下縞素。

  天子身居萬萬人之上,司牧黎庶,生殺予奪,口含天憲,有這威嚴並無奇怪。

  這頭神龍,雖無人間天子那般川渟岳峙,如淵如海。然其殺機之盛,威勢之重也是陸北生平僅見了。

  好在,洞庭龍君此次倒是沒有再出手慢了幾分。

  洞庭龍君元章堂堂真仙強者,怎麼會允許有人當庭格殺自己的客人。

  元章此時目光冷寒一片,大怒道:「三荊,此事必須給本君一個交代。」

  三荊龍君此時梗著脖子,道:「大兄,此人正是那殺了少君的兇手。」

  元章目光閃爍,冷聲道:「怎麼回事?」

  這時艷稚出列,神情淒楚,梨花帶雨道:「稟告龍君,此人就是對我和元少君趕盡殺絕的陸北。」

  元章眉頭一皺,目光向陸北看去。

  元青羅好奇地望向陸北,目光異彩漣漣。心道,此人劍法絕倫,我昨夜是見識過的,不想……竟能斬殺元少君。

  陸北飲下一杯酒,目光明亮,清咳一聲道:「龍君容稟。」

  「艷稚此女,言語多有不實之處。」陸北目光直視元章,一字一頓道。

  柳毅此時也回過驚慌神色,懇切道:「陸兄,為人古道熱腸,有古之俠者之風,不會亂殺無辜的。」

  柳毅極力為陸北辯解,竟然絲毫不驚異陸北能以凡人之身,逆殺仙人。

  當然柳毅潛意識地是把那死去的元少君當作仙人的。

  三荊龍君此時怒道:「胡言亂語,區區凡人,這裡哪有你說話的資格。」

  三荊龍君對柳毅怒目橫視,一臉憤憤不平,甚至想要出手,教訓柳毅。

  「夠了。」元章沉著臉,呵斥道。

  三荊龍君冷哼一聲,冷冷瞪了一眼柳毅,青著臉也不說話。

  元章轉過臉望向陸北,儒雅的面容上,淡淡一笑,道:「陸公子,你繼續說。」

  陸北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將自己如何在灕水郡聽雨樓與江盛和雉雞精結仇,並將雉雞精如何挑撥元少君在江上堵截自己的事情一一敘述起來。

  陸北講述這些經歷之時,語氣不疾不徐,神情沉靜無波。似乎這一切與自己無關一般。

  元章聽聞這些,目光一轉,心中計議一定。

  沉聲道:「三荊,聽清了沒。」

  三荊龍君此時臉上鐵青一片,說實話,他一點都不關心,在此事上他的子嗣到底是不是有責任。

  哪怕陸北說得是實情又如何,區區凡人殺了他的子嗣,難道就可以白殺麼。

  當然在元章面前,他也不至於強行辯解,只是昂著龍頭,冷著臉一言不發,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艷稚此時卻是急切,指著陸北道:「龍君,他顛倒黑白,一派胡言。」

  「哼。」

  又是一聲冷哼,威勢更盛。艷稚鮮血噴出,到飛而出。嫵媚的桃花眼中屈辱至極。

  「螻蟻一樣的東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元章神情冷漠,看都沒看此時將一絲怨毒深藏在眼底的艷稚一眼。

  想他堂堂真仙,難道還不足以分清是誰在虛言誆騙麼。

  此女不知進退,挑撥是非。還膽敢如此質疑自己,不知死活的東西。

  元青羅戲謔地看了艷稚一眼,心道,自作聰明的小妖精。

  這時,元章沉吟道:「三荊,你那孽子不修德行,受人挑唆,丟我龍族顏面,可謂死有餘辜。但念其為我元氏後裔一員,那麼本君做主,讓陸北將此子龍骨還與你,再給你敬杯賠罪酒。此事就此作罷,你看如何。」

  洞庭龍君說完這話,目光凜然地望著三荊龍君。

  三荊龍君聽聞此言,憋屈和恚怒在胸中交織,強行壓制直往腦門亂竄的怒火,嘴角抽搐道:「此事作罷?」

  元章冷著臉道:「怎麼,你不願意?」

  一種無形威壓籠罩端明殿中。

  如淵如獄,這是來自上位者和血脈的雙重威壓。

  三荊龍君咬著後槽牙,麵皮跳了幾跳,從嘴裡擠出三個字:「我願意。」

  元章這威壓來的快,去的也快,轉而沉靜道:「陸公子,你將龍骨還給三荊龍君吧。」

  陸北目光閃爍,探手入懷,取出那片半圓形的白玉龍骨,就要遞過去。

  這時元青羅拿起一方錦帕,搽了搽如玉蔥般的手指間橫淌著的荔枝果液。

  方好整以暇地從元章身旁走過來,眼波盈盈地來到陸北面前,伸出酥軟小手接過龍骨,以一種唯有兩人才聽到的聲音,戲虐道:「你倒是挺識時務的嘛。」

  見陸北臉上一黑,元青羅心情大好,轉身邁著輕快的步子,將那枚龍骨交還給三荊龍君了。

  三荊龍君接過龍骨,冷哼一聲。

  陸北舉起一個酒盅,拿過几案上的玉壺,滿滿當當地斟了一杯酒。

  雙手舉起酒盅,放於胸前,神情淡漠道:「這位龍君,對於令郎的死……陸某很遺憾。」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噗嗤一聲,元青羅忍俊不禁,自覺失態,忙吐了吐舌頭,掩嘴不語。

  陸北連連咳嗽幾聲,兩頰閃起異樣的酡紅。

  這酒有些辣喉嚨。

  陸北心中冷冷道。

  三荊龍君冷哼一聲,看都沒看陸北一眼。

  元章見陸北依言敬了賠罪酒,微微頷首。心道,此子知道進退,不枉本君保他一場。

  「好了,此事已了,以後雙方不得糾纏。三荊,本君也不留你了,最近荊江水脈異動,你要多加留意,不要疏忽職守。要不然天庭問罪起來,剮龍台上少不得走一遭。」

  洞庭龍君出言諄諄告誡道。

  三荊龍君唯唯諾諾,抱了抱拳,也不多言,拉起受傷在地的艷稚,徑直向殿外走去。

  臨別之際,深深看了陸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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