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4章 神祇

  時間長河凝滯了，每一方時空仍然如同星辰，在空心圓柱般的河流里閃爍著光芒，只是再沒有一股不可抗的時間之力，來將它們推向下游。

  在從前，這些代表著不同空間的星辰，每往前流動一絲一毫的距離，就與剛剛截然不同。因為生活在其中的生靈們每時每刻都在做著選擇，每時每刻都在讓空間發生改變。

  時空由此誕生，生命由此得以延續。

  但在此刻，時間停滯了。

  在長河彼岸，在不受任何法則限制的這片黑暗裡，無限個子璇仍在融合。她們看到了時間長河的停滯，仍是從容無比。

  她知道，河流的停滯是她的融合所造成的，她也知道，這是無限時空必須要經歷的。

  

  因為在每一方時空里，子璇已經不復存在了。

  時間若是不停止下來，從那長河源頭新生出來的空間又在不斷演化，不斷向前推進。隨著時間往前，不同時空里又會誕生出無數的何淼淼，接著成長為子璇。

  此刻的她們不需要更多的自己，她們只需要容匯聚、融合，成為唯一。

  時間長河的停止，會讓所有空間運轉都跟著停止下來。

  剛剛出生的嬰孩委屈地張著嘴，停在了即將發出第一聲啼哭的那刻；破土而出的嫩芽剛剛見到陽光，正要舒展開來便止住了；一名正在碎丹凝嬰的修士，心境平靜卻又有著對未來美好的期待......

  在子璇開始融合之前，時間長河的源頭，那無盡遙遠、不可能抵達的地方，原本仍有新的空間正在生成。

  無限個新出生的空間裡一片黑暗，虛無中，一雙雙眼睛睜開了，那是玄鳥的眼。它從黑暗中甦醒過來，破開天地，生出五行。

  然而在它醒來的地方，仍有一片未被陰陽乾坤、五行與時空之力影響的黑暗。

  這黑暗以極速旋轉著，最終凝聚成為一個圓形黑洞，這片最終會被稱之為崑崙虛的神秘之地，冷冷地注視著正在演化成型的五座島嶼。

  這些新生的世界裡，極寒與極熱交替不斷，於是形成了一片片濃郁的水汽，永遠都無法散去。

  在這水汽中，五大島嶼、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與七十二福地逐漸演化完成，法則不斷地完善著自身，它亦像是蹣跚學步的孩童，從跌跌撞撞一直走向絕對的穩定。

  當子璇的融合開始，一切便停止了。

  因為仙界亦逃不開神祇的力量。哪怕只是初生的神，都能輕而易舉地撼動時空。

  子璇不斷地融合，思緒包含了無盡時空里的一切。她們明白嬰兒啼哭的含義，體會得到嫩芽破土而出的欣喜，對於每一個生靈的進階，她們也都感同身受。

  喜怒與哀樂，平淡與強烈，善與惡，是與非，這一切都鮮明得令她們歡喜。

  有實質的生靈，與無實質的情緒，融合在每一個子璇體內，萬千生命與精神融為一體，整個時空都終於與她們血脈相連！

  融合停止時，時間長河彼岸再不復黑暗。這裡亮起了第一束光芒，那是超脫於大羅金仙、已經無法辯清境界的子璇。

  她作為仙者融合時閉上了雙眼，睜開時已是神祇，在她「醒來」的一瞬，時間長河的流動便恢復了。

  新生的嬰兒發出在這世上的第一聲啼哭，對充滿期待的父母宣揚著他的到來；嫩芽賣力地鑽出土壤，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茁壯成長；碎裂金丹的修士感受到了元嬰凝聚的力量，那代表著強大，代表著更多的希望......

  時間長河源頭，新生的世界繼續演化，崑崙虛如同一隻智慧卻冷漠的黑色巨眼，悄悄地、冷冷地注視著一切。

  它看到，仙界生出精純仙氣，佛界凝出聖潔佛息，冥界演化出陰寒魂息，並與普通平凡的人界相連。

  它看到，仙、佛、人三界中自行演化出來的生命，都帶著一種天然的靈性，將這三界雛形打造得更加完美。

  它看到，五大仙島上建立起宮殿，它看到文字的誕生。

  它看到，太初世界在玄鳥留下的最後力量中生成，五行化作五靈，焚污穢、創生機，使得這片世界有了生命的存在，成為諸天萬界的起源。

  它看到，五靈最後的力量與初生的巫者結合，那是最早的五行世家。它看到巫祖與神女飛升，看到魔障與巫靈晶結合為魔，建立起屬於自己的魔界。

  太初世界碎裂成萬界，被崑崙虛的吸力所牽引，最終固定在仙界之外，成為仙界的一部分。

  從此，諸天萬界包圍著太初碎片凝成的六大靈界，六大靈界又圍著仙界。仙界成為了一個整體，與佛、冥、人、魔四界圍著崑崙虛。

  「世界的起源，亦是世界的盡頭。」子璇無需邁步，心神一動，便來到所有時空的崑崙虛外。她也無需在分出神念，因為時間長河已與她相連，她同時存在於每一處。

  「果然是令人嚮往強大力量。」子璇感受著這裡氣息，只覺充滿了吸引力。「若每一方時空都維持著平衡，再被崑崙虛吞噬，一切就將歸於虛無。在歸於虛無的瞬間，就會產生玄鳥初生時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

  作為神祇，子璇已經領悟了一切，這條長河之內再無任何隱秘，也無任何事物能讓她產生疑惑。

  「這一道力量，能夠使神祇成長。」子璇堅信這一點。但她此刻也明白過來，那個操縱時空的神秘虛影，之所以會對這條時間長河下手，是因為這條長河是「無主」的狀態。

  而現在，她便是這條長河的主神。

  「無主的時間長河，可供神『煉化』為壯大自身力量，有主之物，還會有神來爭搶麼？」

  子璇站在有了光亮的河岸上，也站在無限時空內的每一個角落裡，她面上帶著笑容，心下一片安寧。「就算有又如何呢？無非是一場神的競技，有何所懼！」

  時間長河內的修行已到盡頭，不會再有未知之謎，然而，時間長河外的一切都還等待著她去探索。

  「所以......神們都在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