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壞的愛情4
2024-05-03 02:36:32
作者: 三小胖兒
那時候,蘇媚高燒不退,真的變成一條魚了,不過是沒有水源,脫離水,在岸上張嘴巴的魚兒。
創面的手術感染,醫生又緊接的輸液,原本漂亮的手也被插上各種各樣的針頭,她就像一隻泄了氣的乾癟的氣球,在陸地上,氣若遊絲。
蘇尋走出了房間,那些護士在病房裡和外面跑前跑後,他知道她們又在給蘇媚打止疼針,打杜冷丁,打退燒藥,等等,總之只要她能好起來,那些人都竭盡全力。
蘇尋坐在醫院的走廊的長椅子上,身旁的小天使不見了,而換做是一個老爺爺,他穿著灰色的棉襖,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也好,兩個人都保持沉默,也提醒著他活著不是那麼一件艱難的事情。
在生病的這段期間,在每一個靜默的難挨的時光里,他總能看見這個老爺爺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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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護士走出來,小盤子裡的器皿叮噹作響,「你可以進去了。」她抬高下巴對蘇尋說。
蘇尋打開病房門,蘇媚的氣色好了一點,蘇尋走過去,不動聲色的拿起柜子裡面的香蕉,一點點的扒開,蘇媚當年跟蘇尋談戀愛那會兒,她們倆一起逛超市,蘇尋挽著她的胳膊,問她,你喜歡吃什麼水果呀?
那時候蘇媚笑的花枝亂顫,明明笑容飽含深意,眼睛依然的清澈,「香蕉。」
她斬釘截鐵地說,溫熱的氣息在蘇尋的耳旁吹拂,「我最喜歡吃香蕉。」
蘇媚說完蹦蹦跳跳的去別的貨架子挑選零食。
蘇尋的臉上的紅蔓延到了耳根子,他是蘇媚的第一個男人,青春期的孩子聽到這種話,多少沒羞沒臊的展開無盡的聯想。
可是又很多次蘇媚也跟著他強調了,她是真的喜歡吃香蕉,蘇尋笑著說她暗有所指,她笑著打趣蘇尋,小壞蛋,流氓。
如今,蘇媚躺在床上,把香蕉上面的小線扒乾淨,然後切成小塊,插上牙籤反在蘇媚的嘴巴里,蘇尋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做水果罐頭,總之為了蘇媚,蘇尋什麼都會了。
「張嘴。」蘇尋拿起一塊香蕉餵她。
「多少錢一斤呀?」她指了指那些剩下的問。
「沒看。直接買了。」男孩子買東西很少看價格表的。
「總共多少錢?」
「30。」
「這麼幾根30?」蘇媚張大了嘴巴,那時候手術已經花掉一部分錢了。
「被人騙了吧,是不是騙稱了?」蘇媚小心的咀嚼。
蘇尋又拿出一塊看看上面的黑色印記,「真不能買他家的了,爛了。」
他不在乎缺斤少兩,騙稱什麼的,他只想要新鮮一點的水果醫院旁邊只有她們家的水果最好了,可能是季節不對吧,要不然太硬沒熟要不然就困在室內時間長了,變質腐爛。
「那吃點蘋果吧?補充補充維生素對你身體好。」
蘇媚從蘇尋的語氣里聽到了疏離的味道。
她平靜的說,「蘇尋,你放棄我吧,你應該找個正常的姑娘,結婚生子,不要覺得愧疚,也別覺得對不起我,你已經盡力了,我們曾經擁有快樂的時光就夠了。我放手了。」
蘇媚一口氣平靜的說完,蘇尋看了看她,默默的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了,蘇媚重重地把頭靠在頭上,這總算在最難捱的時候,為自己找回了那一點點的僅剩的尊嚴,而且她要漂亮的挽回這尊嚴。
蘇媚想想當年自己是那麼倔強的一個人,如今在床上,像一隻隨時待宰的羔羊,她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尊嚴是什麼東西呢?
蘇媚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疼痛又開始撕開皮膚,蔓延開來,明明是臉上,被燒灼一般的痛四肢百骸卻連帶著疼痛起來。
蘇媚忽然的想起一個故事,傳說在納粹集中營,殺人之前,告訴那些人要給他們洗澡,人們都興高采烈的去,因為好久沒有洗過澡,然後軍官關上大門,一群人在歡樂的幸福中被屠殺——之後的皮膚被用作燈罩。為什麼會想起這個故事呢,因為蘇媚覺得這個故事的恐怖在於,殺人的軍官說,在他們死的時候掙扎過後的皮膚會更有彈性
這故事,仿佛就是在形容此刻的場景,所以,她想在死之前,即使無畏的掙扎也漂亮一點。
這才是一個漂亮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她想思考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陽光和淚光垂在眼瞼上,分不清楚誰擋了誰的影子。
蘇媚疼痛的輾轉反側,當她揪著被角,企圖轉移注意力的時候,門又被輕輕的推開了,蘇尋一個大男人,拿了一個HelloKitty的購物袋,樣子有點滑稽。
他又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淡淡的說,「這是超市買的,應該是好的了。」
蘇媚曾經笑著跟蘇尋調侃著,自己當時的美麗芳華絕代,當時她走在大學校園就是自信,她說她和那些漂亮的女人,還不一樣,你就是能在一群有顏值有身材有氣質的女孩兒,當中脫穎而出,不為別的,因為蘇媚眼睛裡的清澈,和那些文藝的女青年還不同,她的眼睛裡沒有對世俗金錢的瘋狂迷戀,不同於那些拿著青春年紀當做籌碼的消費者。而那些美麗的容顏隨著時間的流逝會一點一點消失,而真正的經過時間的打磨的倔強,不是誰都可以得到的,這就是蘇媚的魅力她堅信可以顛倒眾生。
甚至是在病床上,她也可以鄙視那些被金錢迷戀狂熱的「暴發戶」,她們的芳華絕代就是她們一生中最寶貴的那幾年,而「那幾年」的青春美麗就是她們可以任意租賃交換買賣的貨幣。
蘇媚自認識蘇尋開始,為了金錢掙扎過,但她不狂熱,維持基本的生存背後,有更重要的東西等待著她追逐,比如奢侈的愛情,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蘇媚奢侈一回,這和金錢無關,就像商人與生俱來的頭腦藝術家的天賦學者的智慧,這些東西與生俱來,像器官一樣鑲嵌在體中,蓬勃或者衰敗的生長,生命也隨之開始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