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實在看不下去
2024-07-27 14:49:43
作者: 笑無語
好好的糕點不吃拿來當成積木搭,他還真是……富有童真。
而聽著蘇驚羽的話,賀蘭堯淡淡一笑,「夫人是想說我只有五歲麼?」
蘇驚羽正想接話,賀蘭堯又道:「在榻上的時候,你必定不會覺得我只有五歲。」
蘇驚羽:「……」
一言不合就言語調戲人。
蘇驚羽磨了磨牙,伸手抓過一塊糕點,一口咬下。
「放著這麼好看的糕點不玩,去看古月南柯跳舞,夫人還真是好興致呢。」賀蘭堯不咸不淡道,「我擺弄糕點你覺得我幼稚,那麼,我若是靜靜觀賞古月南柯跳舞,你是否就覺得我成熟了?若是這樣,我就勉強看她幾眼,來證明我的成熟。」
蘇驚羽眼見他將糕點搭成了房子,翻了個白眼。
說他幼稚,是他的一大雷區,不能輕易去踩,否則,他便會用各種方法來證明他的『不幼稚』。
想到這兒,蘇驚羽道:「阿堯,我收回剛才的話。」
「不覺得我幼稚了?」
「當然不,你最成熟穩重了。」
「沒有任何一個男子會願意被自己的夫人說成是幼稚。」賀蘭堯悠悠道,「夫人你可要記牢了。」
蘇驚羽自知他擅長辯論,辯不過他,便也不再說話了。
而宴場中央,古月南柯還在繼續跳舞,偶然間目光掃過賀蘭堯那一桌,見賀蘭堯低頭在擺弄著糕點,看也未看自己一眼,心中一時有些不暢快。
她總是盼望著他拿正眼瞧她,可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卻從不施捨一眼。
因此,她常常想做一些與他為敵的事,或許這樣便能引起他的注意了,讓他明白,她是不容忽視的。
他愈是冷酷,她愈不願意放棄。
她不想認輸。
方才趁著宴會進行,她潛入了寧若水的寢殿裡,在那幅蘇驚羽送的鸞鳳織錦上塗抹了麝香,這以後,若是寧若水出了個好歹,那麼蘇驚羽自然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兩個女子的友誼再深厚又能如何?一旦牽扯上孩子的安危,再穩固的關係都難免破裂,頃刻分崩離析。
這件事情一旦發生,寧若水還會原諒蘇驚羽麼?不可能。
即使傷不到寧若水的孩子,讓寧若水早早地察覺了,她也會自此對蘇驚羽產生怨艾,對於寧若水這樣心思縝密的人來說,她不會再交付蘇驚羽信任。
想到這兒,古月南柯眸底掠過一絲冷然。
同一時,宴席之上,蘇驚羽不經意間看見古月南柯瞥來的目光,朝身邊的賀蘭堯道:「阿堯,她方才看了我們這一桌。」
賀蘭堯聞言,不緊不慢道:「她看她的,與我們何干?」
蘇驚羽悠悠道:「興許她是覺得你太奇葩,放著那麼好的舞蹈不欣賞,反而在這拿糕點搭房子。」
「她哪有這些糕點來的好看?」賀蘭堯道,「糕點起碼能吃,能飽腹,而她能幹什麼?只會給人添煩惱罷了,現實中存在太多這樣的人,你不犯她,她都會來犯你,說白了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毫無節操,且沒有道德底線。」
蘇驚羽竟無言以對。
阿堯的話,很多都很精闢呢。
正想著,忽然有一隻白皙如玉的手闖入了視線,緊接著,有一物抵上了唇。
那是一塊珍珠糕。
「沒事多吃些糕點,少看古月南柯跳舞。」賀蘭堯的聲線傳入耳膜,「看她作甚?她又不能吃,我親手給你餵的,你吃不吃?」
「吃,當然要吃。」蘇驚羽張口將那塊珍珠糕吃下,道,「阿堯,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討厭她呢?是她想跟我搶男人,按理說最討厭她的應該是我。」
「給你造成困擾的,我自然要討厭了。」賀蘭堯慢條斯理道,「你的情敵,以及我的情敵,我都很討厭,特別討厭,討厭到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
蘇驚羽聞言,忽然想到一個人,笑道:「那君清夜呢?同時是你我兩個人的情敵,以及追求者。」
賀蘭堯:「……」
靜默片刻後,他道:「能不能不提他?」
蘇驚羽輕咳一聲,「好,不提,不提。」
二人說話間,古月南柯的一舞也到了尾聲。
隨著樂曲的旋律逐漸放慢,她的動作也定格了,隨後長袖一收,一舞結束。
宴席上響起一陣掌聲。
「太子妃的舞姿,當真是極好,今夜有緣一見,著實有幸。」
「素聞太子妃才藝驚人,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我等都是沾了德妃娘娘的光才能見著,呵呵。」
宴席上響起一聲又一聲對古月南柯的讚揚。
古月南柯將這些話聽在耳中,面上並未有什麼表情,就連心中也沒有波瀾。
讚揚的話聽多了也會覺得無趣,再動聽的讚美,從這些不熟悉的人口中說出來,她都不會因此喜悅。
她要的可不是這些好聽話,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多看她一眼罷了。
千言萬語,比不過那人一個眼神。
「太子妃精心準備這支舞蹈,當真是有心了,本宮很喜歡。」寧若水望著古月南柯,優雅一笑,「有勞太子妃費心了。」
古月南柯望著她端莊得體的笑容,只覺得頗為虛偽。
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足。於是,她也微微俯首,道:「德妃娘娘喜歡便好。」
「別站著了,快些落座吧。」寧若水唇角的笑意依舊。
古月南柯回到了賀蘭平身側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目光望向遠處賀蘭堯那一桌,只見那二人似乎在談笑,看也不看自己這兒一眼。
古月南柯心中不順暢,逕自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飲下。
「太子妃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啊。」耳畔,響起賀蘭平輕描淡寫的聲音,「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麼?想要借酒澆愁,本宮倒是願意陪你喝上一杯。」
「妾身並沒有什麼煩心事,多謝殿下關心。」古月南柯面無表情。
「是麼?可你的神色告訴本宮,你很不開心。」
「沒有的事,定是殿下看錯了。」
賀蘭平聞言,眸底掠過一絲輕嘲。
真當他是眼瞎的。
在他看來,她的鬱悶是咎由自取,活了大該。
……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宴席散了,眾人紛紛打道回府。
而蘇驚羽同賀蘭堯並未離開,只因寧若水邀請蘇驚羽去枕霞宮坐坐。
蘇驚羽能去,賀蘭堯卻是不方便去的,好在尹默玄隔得不遠,正好看見這一幕。
「仙人吶,德妃娘娘的寢宮你不方便去,不如與我先回太行宮去等候吧,咱們一同喝喝茶。」尹默玄湊上前來,笑道。
賀蘭堯聞言,淡淡道:「也好。」
「那你先與玄世子去喝茶,我去枕霞宮,回頭去找你。」蘇驚羽沖賀蘭堯說著,而後便與寧若水一起離開了。
二人到了枕霞宮,寧若水吩咐宮人沏了兩杯茶,又讓閒雜人等都退下了。
「若水,恭喜啊。」
「有什麼好恭喜的,不就是一個孩子麼。」寧若水撫著自己的腹部,不咸不淡道,「我一向薄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很喜歡小孩兒,我當妃嬪這麼久了,還是無法對皇帝產生感情。」
「對皇帝沒感情也就罷了,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好點吧。」蘇驚羽輕嘆一聲,「否則若干年後,等你不再青春年華,你會感到孤寂的。」
「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我才會留下這個孩子。」寧若水,「你忘了我上一個孩子是怎麼沒的嗎?」
蘇驚羽不語。
她當然記得。
若水的上一個孩子,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用孩子的性命,徹底搞垮了許皇后,讓許皇后如同粘了鍋的鹹魚,再無翻身的機會。
她曾說過她狠心,可她並不在乎,她覺得這麼做值得,沒什麼可後悔的。
寧若水在某些方面,的確薄情,甚至可以說——冷血。
「你跟阿堯在這一方面,有點像。」蘇驚羽無奈地笑了笑,「他也不太喜歡小孩,以至於他知道我有喜了之後,非但不高興,反而鬱悶,不過你還是比他無情,他是擔心我受苦才不喜歡孩子,並非純粹的無情。」
「你有喜了?」寧若水微訝,「什麼時候的事兒?」
「前幾天才診斷出來的。」蘇驚羽笑道,「真巧,你也有了。」
「那我可得跟你道喜了,畢竟,你與賀蘭堯情比金堅,值得恭賀。而我跟皇帝算什麼呢,我對他,充其量也就是圖錢圖利,哪天他駕崩了我興許都掉不下眼淚,我天生就是個俗不可耐的人,嫌貧愛富,自小心裡就做著鳳凰夢的,偏偏又是個草根出生。」
寧若水說著,低頭抿了一口茶,「從一個小宮女到如今的群妃之首,我也是幹過不少缺德事的,連自己孩子的性命都能算計掉,我是否太冷酷了?」
蘇驚羽靜默片刻,道:「冷酷也好,至少沒有弱點,旁人拿捏不住你的弱點,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多謝人情味。」
「誰說我沒有人情味的。」寧若水面上似有不滿,「我拿你可是當親姐姐的,什麼心裡話都告訴你,我寧若水雖然又缺德又庸俗,甚至冷血,但我從不拿你當外人,至少我再缺德,都不會算計你,你信我嗎?」
「信。」蘇驚羽沖她笑了笑,「當然信。」
「驚羽對我,全然信任嗎?」寧若水伸手托腮,「你怕不怕我哪天連你都算計了?」
「不怕。」蘇驚羽悠然道,「我雖不敢說自己聰明絕頂,但自信這點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那就好。」寧若水面上浮現喜悅之色,「你我如今都不宜飲酒,那就都以茶代酒,干一杯。」
寧若水說著,舉起了手中的茶盞。
蘇驚羽笑了笑,亦舉起茶盞與她碰杯。
……
這一頭二人有說有笑,另一邊的太行宮內,賀蘭堯與尹默玄也在喝茶。
「來,仙人,這是上好的碧螺春,也不知你能不能喝的慣,若是不喜歡,大可說出來,我讓人再換其他的茶葉。」
尹默玄坐在紫檀木桌邊,為賀蘭堯殷勤地倒茶,「仙人你賞個臉,嘗嘗吧。」
賀蘭堯聞言,端起了茶杯,拿到唇邊抿了一口。
尹默玄笑道:「仙人,覺得這茶如何?」
「你每次稱呼我仙人的時候,心中不覺得彆扭麼?」賀蘭堯答非所問,「你我皆男子,玄世子卻總要表現出一副對我十分敬仰十分欣賞的神態,與你內心的想法有多違和?真是難為你了,分明是個正經人,卻總要裝浪蕩子。」
尹默玄聞言,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
他著實沒有料到賀蘭堯會將話講得如此直白。
一點兒拐彎抹角的成分都沒有,這讓他毫無準備。
但尹默玄畢竟是擅長做戲的,只僵了一瞬,便又繼續笑,「仙人就愛說笑話,我都沒聽懂。」
「好好說話別裝傻。」賀蘭堯不咸不淡道,「我十分正經的時候,與我說話的人若是裝模作樣,會讓我覺得心中很不順暢,我坦然,你卻要戴著面具,這公平麼?」
尹默玄目光一沉。
賀蘭堯是何時懷疑他的?
他不知道,也猜不到。
「原本我也不想拆穿你的把戲,畢竟你我不是一路人,各自有各自的路。」賀蘭堯悠悠道,「但我實在很看不爽男子對著我獻殷勤,再有,你不止獻殷勤,還笑得那般放浪,活脫脫一個地痞流氓,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你的嘴臉?演得有點過了,實在看不下去。」
尹默玄:「……」
這廝拆穿他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嘴臉太難看了?
話都說得直白到這個份上了,再裝下去似乎就沒有意義了。
尹默玄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什麼時候懷疑的?」
「這樣說話才對。」賀蘭堯慢條斯理道,「很早就懷疑了,你是個善於偽裝的人,但很不巧,我見過人的千百種嘴臉,擅長解剖人的各種面部細微表情,你表面上一口一個仙人喊得好聽,很多時候眼睛卻看著空氣,這般虛情假意,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尹默玄聞言,暗暗吃驚。
這賀蘭堯今年似乎剛及弱冠之年?自己比他年長了好幾歲,在他面前都顯得有些嫩了。
這世間雙十年華的男子,能懂多少人情世故?可他卻一副老成滄桑的模樣,這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心有多少歲。
雙十年華的外貌下,藏著一顆七老八十的心……似乎一切偽裝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尹默玄腹誹著,面上卻客套般地笑道:「仙……賀蘭兄既然看出了我的偽裝,那麼我便將話說敞亮些,逢場作戲是我的一個樂趣,故作不正經也是我的一個習慣,這一時半刻很難改過來,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也不是很關心。」
「若不關心,為何要將你那九龍鼎送給皇帝換我的自由?別再說什麼你不在乎九龍鼎這樣的鬼話了,這說法騙騙其他人還行,騙我可是不行。」賀蘭堯說到這兒,望著尹默玄的目光有些銳利,「我與你原先素不相識,你卻會幫這個忙,我自然不信你是好心,便猜測,你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
尹默玄迎視著賀蘭堯的目光,那雙鳳眸漂亮到難以言說,卻也銳利到讓人不願與之對視。
他的眼神,竟是如此鋒利,年紀輕輕便給人不怒自威之感。
賀蘭堯的氣勢在平日裡看不出來,平時頂多覺得他高貴冷艷罷了,不像此刻這樣銳氣逼人,像無形的刀刃一般凌厲。
尹默玄心中明白,今日若是不說實話,必定要被收拾。
如賀蘭堯這等人,又聰明又多疑,又狠心又變態,一旦他覺得某個人可疑,便可能抱著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心態,先收拾了再說,將一切可能對自己不利的因素扼殺。
很顯然,他尹默玄如今就成了賀蘭堯眼中的『可疑人物』。
想到這兒,尹默玄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道:「你別多想,我可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幫你們,純粹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至於那個九龍鼎,我遲早是要拿回來的,不會白白獻出去。」
賀蘭堯聞言,追問道:「受誰的托?」
「你一定要刨根究底麼?」尹默玄道,「我又沒做害你的事,你給人留一點兒隱私的空間成不成?這個也要問那個也要問,多疑到這個程度。」
「我知道了。」賀蘭堯忽然淡淡一笑,「是尹殤骨。」
尹默玄臉色又是一僵。
好片刻,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賀蘭堯悠悠道:「我會讀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