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還債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唐玄宗面容苦澀，安安的一個拼字，將他心底那道一直隱藏著的傷痕血淋淋的扯了開來。

  

  在安祿山暴亂之前，他其實是有很多機會的。

  比如，安伯天。

  其實安伯天早就與唐玄宗有過接觸，也有過若有似無的暗示。

  可唐玄宗的心底卻有著猶豫。

  安伯天若是能為他所用，對於打擊安祿山來說，當然是一個極好的棋子。

  可是這個棋子太好了，反而讓唐玄宗舉棋不定。

  安伯天是安祿山的義子，在雄武城的勢力之大，安祿山都放心讓安伯天來管理。

  這樣的一個人，唐玄宗想用，卻又不敢用。

  雖然他也清楚為了限制安伯天，安祿山在背後所做的事情，也明白安安一家人長期血親分離的痛苦，可他還是不敢去賭。

  萬一，安伯天是安祿山派來他身邊的奸細，萬一，他聽信安伯天的話，準備對安祿山動手時，對方在某一個環節擺他一道，錯的可就是滿盤！

  所以，為了穩妥，唐玄宗沒有明確表示願意與安伯天合作一起對付安祿山，但也沒有拒絕。

  他想再考慮清楚一些，再多試探安伯天一些。

  然而安祿山卻比他快了一步，幫唐玄宗試探清楚了安伯天的本心。

  他殺了安伯天，他讓安伯天變成毒屍，就等於是殺了他！

  而這樣，也讓唐玄宗看清楚了，安伯天確實是真心的想與他合作對付安祿山的。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一個最好的棋子就在他的猶豫不決中被安祿山狠狠的吃掉了。

  由此，唐玄宗也錯失了最後一個絕好的對付安祿山的機會，一直到不久之後安祿山聯合史思明暴動，事情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甚至於在更早之前，唐玄宗手裡有鬼兵域，有純陽劍宮，還有少林寺，這些都是或受他控制，或與他交好的江湖勢力，就連水月府，他也擁有外門的實際掌控權。

  集合這多方勢力，他未必就不能與安祿山一戰！

  可是那時候他顧慮得更多。

  那時的安祿山獨守邊疆，朝堂這邊不僅不能動他，甚至還要依靠他來鎮守關外蠢蠢欲動的吐蕃、突厥等等具有侵略性的外族。

  然而現在想想，這是多麼蠢的一件事。

  就是因為安祿山有能力鎮守邊關，所以以前的唐玄宗即使已經發覺了這人的狼子野心，可非但不能動他，反而還將更多的資源向他傾斜，安祿山要兵給兵，要權給權，一切都以他的雄武城為重。

  養虎為患啊！

  後悔卻已經晚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唐玄宗已經再無退路，也不會再有任他舉棋不定的時間。

  所以，拼吧，拼才是唯一的出路。

  「那就……拼吧。」

  對劍晨報以欠疚的眼神，唐玄宗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他變得蒼老無比，拼，對於他這個已過了熱血年華的垂垂老朽來說，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好，那就拼吧。」

  安安點點頭，轉而看向孟瀚然，道：「孟莊主，那此事就麻煩你了，將皇上為救中原武林甘願以身犯險攻打洛陽的事情宣揚出去，記住，要將話說得漂亮一些，當然，也可以在話里話外多踩安祿山，還有狼牙軍一腳。」

  「好的。」

  孟瀚然沉聲應下，腳步卻不動，目光卻在望向唐玄宗。

  劍晨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可他呢？

  他的目的呢？

  總不能到現在還讓他陪跑吧？

  「孟莊主，你還有事？」

  唐玄宗已沒了勾心鬥角的心思，一眼看向孟瀚然，已明白對方心中的想法，是以頓了頓，在孟瀚然還不知該如何接口的時候，他又嘆息道：

  「孟莊主，你的要求朕已經知道了，當然，現在談這些還太早，不過你放心，朕之前承諾的事情現在依然有效！」

  「力士……」

  他轉頭，伸手望高力士面前攤去。

  高力士會意，雖然面色還是有些難看，但也沒再多說什麼，默默的從袖袍里掏出那張曾經讓孟瀚然心動不已的空白聖旨，恭敬放在唐玄宗的手裡。

  「這張聖旨孟莊主大可拿去，待解決安史之亂後，孟莊主想要什麼，自行在聖旨上寫便是。」

  孟瀚然雙眼中精光大放！

  這可是皇上的保證，比起當日高力士代傳的話來，其份量自然要重了不少。

  連皇帝也親口承認了這張空白聖旨的有效性，所謂君無戲言，唐玄宗既然開了這個口，那他孟瀚然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謝皇上！」

  孟瀚然可不敢向劍晨他們那麼無視唐玄宗的身份，面色一肅，他微躬著身體，雙手微微有些顫抖的將那聖旨接了過來。

  心情一陣激動，安安雖然說沒有把握，可他卻很相信劍晨的實力，特別是在對付安祿山身邊的宗師高手上，劍晨有著巨大的優勢。

  所以，他相信唐玄宗最終擊敗安祿山，重新奪回大唐江山的把握至少也有七成！

  七成夠了，為了這七成，他願意拼命！

  「那在下就先行告退，將安安姑娘囑託的事情辦好再說。」

  得了聖旨，孟瀚然再留在這裡也無意義，向唐玄宗恭敬告了聲退，便大踏步走出了城主府，去安排他霸劍山莊弟子與無雙閣的人共同散布消息的事。

  「劍晨。」

  待孟瀚然走後，唐玄宗微閉了會眼，復又睜開時，之前的頹然已經盡去，看著劍晨，他沉聲開口道：

  「不論如何，這次多謝你的相助，待收復江山之後，朕欠你的，便可以還你了。」

  「你欠我的？」

  劍晨悽然一笑，道：「怎麼還？你拿什麼來還？」

  他當然明白唐玄宗在說什麼，可惜，洛家上上下下已經十多年前殞命，就連爺爺也死在了白岳峰上。

  還？拿什麼還？

  真龍天子說來好聽，難道他還能令死人復生不成？

  對於劍晨來說，在歷盡殺劫之後，他所需要的償還，就只是洛家人的命而已，給不了，自然談不上還。

  「當年是朕錯了，雖然晚了些，不過好在朕這把老骨頭還算齊全，不如，就用朕的命……來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