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種善因

  「今天是正月初十了吧？」五龍殿中，荀易看了看外面的大雪，不由嘆了口氣。「這場雪，看來在我死前是徹底停不了了。不知道，在這次大雪災中，又有多少百姓遭難。」

  荀易自身偏向於木德，擁有勃勃旺盛的生命之力。龍神們有鑑於此，刻意選擇風雪之時對他下手。而且這種風雪還契合七歲那年的遭遇，擺明是刻意為之。

  袁哉馬上開口：「喂喂，你現在還有心顧念別人？還是想想怎麼脫困的好。」

  「天祖說，坐觀其變，那麼我就耐心等著吧。」荀易對自家天祖信心十足，既然天祖預先料到這件事，必然有相應的對策。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闖入五龍殿。

  

  這是一個太監打扮的年輕人，他急匆匆進入五龍殿：「荀公子，荀公子，快跟我走！」

  荀易靜坐在殿內眺望雪景，看到這個太監後不由露出異色：「你是……？」

  「公子可能記不得小人。小人苗斌，家在隴川苗縣。前些年您在苗縣治理瘟疫，曾救過我全家，更幫我祖母吸出瘟毒。」

  這一說，荀易恍然大悟：「看上去，的確有些眼熟。你怎麼在宮中？」

  「公子救我苗縣百姓，我家得以生還。後來因為家境關係，小人不得已入宮討命。」

  這太監是左邊東五殿的隨侍，看到荀易被囚禁在五龍殿中，便設法過來救人。

  袁哉一聽，馬上對荀易說：「嘿……看來你人緣不錯啊，在這裡居然也能碰到熟人。」

  種善因，得善果，荀易嘴角泛起笑意，但面對蒼生鏡，他有所顧忌。

  「你若真想救我，就把大門口上面的鏡子摘下。這鏡子專門針對我，你把它取下，區區一座五龍殿，難以困我。」

  「好！」苗斌馬上去摘鎏金神鏡，豈料旁邊飛來一把砍刀，差點將他砍傷。

  劉槐帶著一隊人急匆匆趕來：「好啊，你這小太監居然想要救人！來人，殺了他！」

  旁邊幾個大內侍衛聞言，紛紛抽出佩刀看向苗斌。

  噹——

  一道青光從五龍殿飛出，直接打斷眾人手中的砍刀。

  劉槐目光望去，荀易站在門口，擇葉作標，硬生生打斷眾人手中的佩刀。

  「在五龍殿中，你也不老實。」劉槐目光一寒，親自拔出一把刀去殺苗斌：「今天，我偏要在你面前殺人！」

  荀易再度拿出一片葉子，屈指對劉槐探去。

  劉槐背後有燭龍王做靠山，又得到不少炎劉寶庫的東西，他修煉武道，已經趨近於天人之境。看碧光射來，不慌不忙橫刀催動心法。

  「看我炎龍弒天經！」他催動內力，大刀表面通紅，一條條火龍之紋徐徐浮現。

  叮——可惜，在荀易這一片葉子下，火龍根本無用，刀被截斷不說，劉槐整個人都被撞飛出去。

  「噗嗤——」旁邊幾個侍衛忍不住笑出聲。

  「你們笑什麼！」劉槐看到幾人憋笑，氣不打一處來：「再笑，信不信我直接將你們貶出皇宮。」

  「不好意思，劉先生。您雖然是方士帶進來的人，但我們乃東宮嫡系，沒有太子殿下符詔，您還沒資格把我們怎麼樣。」幾個侍衛本就看不慣劉槐小人得志，如今在荀易手底下吃癟，他們幾個心中暗爽不已。

  劉槐頓時啞然，默默去看荀易：按理說，這廝神力被封，應該無法反抗才對。

  再去看那幾片葉子，劉槐突有所感：這葉子附帶龍氣，仿佛出自青龍一系。

  劉槐快步走前幾步，小心翼翼站在五龍殿門口，不敢更進一步。從他的角度，看到東方那顆盆栽上的葉子少了幾片。

  「原來如此，是青龍之木。」

  五龍殿接引天界龍神的力量，這盆栽引來青龍大君的神力。但荀易契合木德，便利用上面的葉子攻擊，絕非劉槐可以應付。

  嘭——

  劉槐剛想明白，他腹部一痛，被荀易再度以青葉擊飛。

  「區區一個下人，什麼時候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荀易掃了一眼邊上的大內侍衛，指著其中一人道：「去把太子找來，我有話跟他說。」

  侍衛們相互看看，劉槐面目猙獰：「別聽他的，一個將死之人，不用理他。」

  「話帶不到，未來出了什麼差池，小心太子殿下滅你們全族。而且，這廢物的話，你們也要聽麼？」

  最終，那幾個侍衛一路小跑去請太子殿下趕來。

  太子到來時，看到荀易站在五龍殿門口，而他身邊跟著一個小太監。

  「這人……」太子覺得這個小太監眼熟，但皇宮大內太監無數，他也無法全部認出。

  「殿下，是小斌子。」太子身邊的心腹連忙在旁提醒。

  「原來如此。」太子詢問情況後，對荀易說：「你找本殿，所為何事？」

  「李桓，今天你保下苗斌性命，他日你這一脈可留一二女眷。」荀易態度傲慢，全無被囚之人的姿態。

  但他的話讓太子神色微變，心中頗有觸動。

  雖然自己的死已經註定，但能保全自己這一系的兒女，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太子躊躇一番後點頭：「罷了，這奴才的命暫且留下。你這幾日在五龍殿缺人侍奉，便讓他陪你居住在殿中。正好全了他這番忠義。」

  太子看了看荀易身上的衣服，吩咐左右道：「到底是貴子神裔，與本殿血脈同出，地位高貴。就算被囚禁於此，你等也不可薄待。」太子目光落在劉槐身上：「你的身份，本殿懶得管。但既然跟著那幾個海外方士入宮，那回頭給本殿老實點。荀易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教訓！」

  劉槐陰沉著臉，他跟著幾個海外方士幫成元帝進行「換心」的治療，太子才會容忍他一二。但他這種背主之人，在太子面前一點地位都沒。

  忍著心中澎湃的怒火，劉槐心中暗罵太子：「該死的傢伙，反正你也要死！就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李桓、荀易，兩個將死之人對劉槐的態度，讓他深深深受到刺激。也更激發他內心的自卑。

  這兩位皇族世家的後人，哪怕在明知死亡的這一刻，仍然保持自己的清高與傲然，這是劉槐一輩子都不具備的東西。

  「李桓，這幾天風雪不斷，大周損失如何？」荀易把苗斌留在身邊，突然把話題扯遠。

  太子愣了下，方才道：「南方三郡損失不小，據說大雪冰雹損毀房屋，讓很多百姓流離失所。」

  「那事後補救呢？」荀易抬頭看了看蒼生鏡。

  蒼生鏡，映徹大千眾生，在照到荀易後，能看到一片清淨澄澈的光彩。

  「雖然你忙著龍城這邊的事，但我等出身肩負重任，有庇佑萬民之責，你不可疏忽。」

  「這點，本殿不用你教。就算本殿要死，在死前也會把自己應盡的義務做完。」

  太子宮變，意圖暗害成元帝謀朝篡位，荀家家主不幸捲入其中。

  這就是關於這次事件的最終定案。到時候，太子自裁謝罪，保全成元帝乃至大周的名聲。順帶，請龍神們再續大周天命。

  畢竟，這大周天命是李純親自斷去，面對這種「背刺」的老祖宗，李桓又能如何？也只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這最後一搏，為大周再延續五百年天命。

  「本殿已經開倉放糧，並著各地官府安撫難民。」

  「這還不夠。難民無所事事，容易衝突官府。你接下來要做的，是讓他們安心辦事。既然房屋倒塌，那麼發放工錢，以官府的名義建造房屋建築。還有，這場雪並非凡雪，能請神靈出面幫忙。最好讓稷神庇護谷稻，確保今年農業不會受到影響。」

  二人一站在殿外，一站在殿內，將大周雪災難民之事一一定下對策。

  最後，太子意猶未盡看向荀易。

  「可惜，你我最終以這種姿態相見。」李桓神色複雜：「若換一個場景，未必不是一場君臣相得。」

  「免了吧，君臣相得？我可當不起呢。」

  太子見荀易還有些生氣，拱手道：「你我皆是將死之人，他日幽冥之中，表哥必定給你謝罪。」

  「用不上。而且李桓你別高興太早。一切還沒成定數，還有迴轉餘地。說不定到時候，是我去你墳頭祭拜。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大可提前說說，到時候我好給你帶去，讓你死後安安生生上路。」

  周遭皆是太子心腹，聽荀易的話，悉數露出憤然之色。但太子攔下眾人：「既然表弟這麼有信心，那麼咱們拭目以待。」

  說完，太子命人送來各種美食華服，安頓好荀易的飲食生活後才轉身離開。

  苗斌性命保全，他慌忙來到荀易身邊。

  「公子？」

  荀易對他笑了笑：「既然太子不殺你，這幾日你且在我身邊侍奉。嗯——好幾天沒沐浴，你來幫我梳洗。」

  荀易頗有幾分隨性，隨手又在盆栽上扯下一截樹枝，那樹枝自動變成一丈見方的大木池。「大君，謝了。」荀易低聲對盆栽說了一句，然後命人燒開熱水沐浴。

  「……」苗斌清楚荀家傳承的這種天賦之力。看荀易的神態從容，他也放下憂慮，安生在殿中侍奉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