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朝思暮想近卿情怯(二更)
2024-07-27 04:26:06
作者: 雨竹
蕾兒見他俊朗非凡、氣質出眾,也是驚了一下。
她是最愛顏色長得好的,若是平時,倒是會多瞧幾眼。
如今心中煩悶,也就沒有什麼心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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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波斜斜一動,皺眉道:「很奇怪,你這面相,看起來竟有一絲熟悉之感。」
端王齊逸寧自迷亂思緒中醒轉,微笑道:「巧了,我瞧小姐的面容,也覺得熟悉,可見我們挺有緣的。」看著蕾兒的面容,問道:「小姐可是姓李?」
蕾兒歪著頭繼續打量他,點頭道:「你認識我?」
端王溫和一笑,坦然道:「長明郡主之名,一直有所耳聞,如今才得以一見。」
蕾兒瞪大眼,越發詫異道:「哎呀,你真認識我?為什麼你沒見過我的面,就認識我,我卻不知道你的身份呢?唔,你到底是誰?」
端王起了玩笑之心,眯著眼道:「素聞郡主聰慧過人,你猜。」
蕾兒撇嘴,咬著唇道:「你這不是難為人嗎?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這不公平。」
端王沉吟須臾,目光一閃道:「剛才你罵我,說我跟他一樣無恥。你口中的他,是誰呢?不如我們交換一下,你跟我說一說詳情,我再告訴你自己的身份,如何?」
蕾兒一聽臉上微紅,其後怒聲道:「別跟我提他,他是個下流胚子。」
端王細長的鳳眸一掃,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中有了底。
眼前的少女,臉上浮現出女孩兒家恰到好處的羞怯,聲音中俱是嗔怒。
久在風月場中走動的人,如何能不明白呢?
他不由挑唇一笑,雙眸之中波光粼粼,又宛如盛滿笑意,語氣篤定的道:「娉婷少女,春心萌動,那人是你的情郎吧?嘖嘖,看你的年紀,也不過十三四歲,沒想到心智卻很成熟呢。」
心中不免就有了感嘆,性情是不一樣的,但這份靈動隨性,卻跟其母不相上下。
蕾兒再料不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都呆住了,整個人心亂如麻。
沒等她鎮定下來,端王又道:「你那情郎,必定姓齊無疑,是吧?」
蕾兒不由得駭然,仿佛見了鬼一般看著他,雙眉緊蹙,語氣急迫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並沒有做出回答,但無疑已經泄露了她的心思。
端王本是隨口試探,不想她卻這副模樣,不由得一愣。
不是說,眼前這少女出京後,一直沒回去嗎?怎麼竟跟齊崇光有了這樣深的瓜葛呢?
太子雖已成年,成為京城年輕公子中最出色的人物,卻不近女色,片葉不沾身。
這樁事,他亦是知情的,卻不知道緣故。
他自然不會蠢到跟尋常人那般,認為太子有隱疾。
儲君乃國之根本,皇上根本不可能當成兒戲。
之前不明白緣由,他也沒有深想下去。
如今卻是恍然懂了,太子不近女色,定然是因為有了意中人。
佳禾郡主的女兒,當今的太子殿下,之前就來往甚密,如今竟互生傾慕,有趣。
他想到這裡,只覺得心頭閃過一抹什麼念頭,快到抓不住。
這時,聽得蕾兒繼續道:「我想起來了,你的面容跟誰相似了,你是皇室中人,對不對?」
之前她就覺得這人熟悉,等交談下來,發現他對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心中駭然,慌亂了一陣定下心神,卻是發現,他跟太上皇很有幾分相似。
端王聽了微微錯愕,其後笑起來道:「小姑娘頭腦不錯嘛,不錯,我乃端王,是太上皇的第七子。」
蕾兒聽他直接承認了,倒是愣住了。
才為了齊崇光生了一場氣,如今,竟然遇上他的叔叔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這時,端王見她頭髮上俱是草屑,往前一步,想為她拂落。
蕾兒卻是回過神來,立刻後退道:「你想幹什麼?」聲音和目光中俱帶著警惕之色。
端王見她這樣,反而覺得好笑,從容道:「沒想幹什麼,見你太狼狽,想為你整理一下罷了。」
蕾兒眯起眼道:「我可不需要,你給別人整理去吧。」
因她心中恨上了齊崇光,覺得齊崇光負心薄倖,如今對著齊崇光嬉皮笑臉的叔叔,也有幾分厭煩,便直接道:「王爺請自便,我要回去了。」言罷果然轉身,欲要離去。
端王忙喚道:「且別忙走,小姑娘,你住在哪兒?說起來,咱們能遇上也是緣分,你不請我吃頓飯嗎?」
蕾兒頭也不回的道:「你可是王爺,還會缺一頓飯嗎?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你拉扯。」丟下這句話,果然一溜煙上馬而去。
兩個丫鬟連忙沖端王行禮,追了上去。
這裡端王看著青色身影漸行漸遠,微微眯起眼,旋即朝身後的侍從做了個手勢。
立刻有人會意,騎著馬悄然追隨。
端王奶娘的小兒子謝南走過來,見端王面色奇異,不由得詫異道:「王爺讓人追那小姑娘做什麼?」
端王淡淡笑道:「別小看了她,她是長明郡主,是佳禾郡主之女。」
他收回目光,接著道:「也是太子心許之人。」
謝南張大嘴巴,詫異不已,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怎麼可能呢?聽說長明郡主已經有五年未回京,太子豈會對她生出情意?再說了,她非絕色,看上去,並無過人之處。」
端王皺眉道:「並無過人之處?你眼睛有問題吧?佳禾郡主的女兒,豈是平庸之輩?你沒見剛才她眉眼多靈動嗎?再說了,她姿色也不差,雖非國色,但杏眼瓊鼻,肌膚如雪,委實有幾分明媚動人。」
他剛才離蕾兒甚近,看得出蕾兒的皮膚白皙潔嫩如玉,又因是韶華之齡,仿佛含苞的玉蘭一般,清新可愛。
謝南被他噴了一臉,頭暈乎乎的。
好吧,皇子龍孫們的品味總是獨特的,他這等俗人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定一定神,這才道:「太子的心意,並未露於人前,若弄錯了呢?」
端王摸摸下巴道:「弄錯了,也沒什麼關係。太子如何,其實本王並不怎麼在意的,本王只是覺得,日日對著些唯唯諾諾的人,實在沒勁兒。這女孩得知了我的身份,仍舊不卑不亢,還敢頂嘴,跟她說話倒挺有趣的。嗯,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不如就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稍後多跟她見一見,也算是個樂子。」
謝南見他興致盎然,無言以對,心中卻腹誹不已。
什麼叫對著唯唯諾諾的人,實在沒勁兒?難道不尊重他,不拿他當主子看待,他就高興歡喜了嗎?
有權有勢的人,腦子大約都跟一般人長得不一樣。
不提謝南暗自吐糟不已,且說蕾兒縱馬亂跑,出的汗將衣服浸濕沒有及時更換,卻吹了風,更兼急怒、傷懷,鬱結五內,當天回去後便病倒了。
起初只是發熱,漸漸的竟高熱不退,人也是半昏半醒。
碧青急得跳腳,忙去請了尹瑤草過來,開了藥勉強灌下去,卻仍舊沒有退燒。
一群人圍著她折騰了一夜,到了次日,總算燒退了,人也清醒過來,只仍舊渾身酸軟,臥床不起。
尹瑤草這才放心,留了藥,又安慰了一番,這才離開了。
這裡碧青斟酌一番,上來溫聲勸導,無非是讓她想開一些,不然家裡人會擔心難受云云。
——之前蕾兒氣怒之下,直接將信紙丟下了。
碧青猶豫再三,還是撿起來看了,見裡面寫著齊崇光跟東平王府的錦繡郡主邂逅,之後把臂同游,錦繡郡主不小心落水,是齊崇光出手相救,由此締結了姻緣,由皇上下旨,賜封錦繡郡主為太子良娣。
聯想到前因,碧青恍然明白過來,原來,蕾兒心上的人,竟是太子。
她心中又驚又怕又擔憂,然而這種事是不好勸的,只能讓蕾兒多以父母為念,不要傷著自己的身子。
蕾兒聽了她的勸導,只是垂淚不語,眉眼間籠罩上了輕愁。
碧青見她這樣,知道一時難勸,只得暫且住了嘴,端了粥來餵蕾兒。
過了一會兒,沈家的沈四小姐沈歡顏過來探望。
沈歡顏乃沈家小一輩中最出色的,今年十五歲,出落得眉眼如畫,實乃絕色。
因為年紀跟蕾兒差不多,兩人相處得不錯,可謂是閨閣好友。
見蕾兒一臉病容,沈歡顏吃驚不已,上來拉住蕾兒問道:「好妹妹,才幾天的功夫,你怎麼就病成這樣了?」
蕾兒雖然滿腹的心事,卻不好啟齒。
畢竟,之前兩人有約定,她心中是有底氣的。
如今,齊崇光有了良娣,似乎還對那女子十分中意,倒像是她不顧臉面,對他單相思似的。
故而她自是不好坦誠的,便只含糊的道:「沒什麼事,只是一時大意,騎馬出了汗又沒換衣裳,吹了風這才病了一場。」
沈歡顏聽了便皺眉道:「妹妹也太不小心了,以後可別這樣大意才好。」
蕾兒點了頭,答應下來。
沈歡顏又勸慰一番,這才起身去了。
過了一時,侍女花容進來道:「那日遇上的端王上門來了,說要見小姐。」
那日她跟蕾兒離得甚近,故而知道了端王的身份。
蕾兒心情極度鬱悶,皺眉直接道:「不見。」
花容吃了一驚道:「這怎麼好呢?對方可是王爺,可不能失禮。要不奴婢讓王爺稍等,小姐略微收拾一下,好歹露個面,如何?」
蕾兒冷笑道:「失禮又如何?我如今病成這樣,難道還在乎幾句閒話嗎?就算他見怪,我也無所謂,我本來就沒想跟他來往。誰愛招呼他誰招呼去,只別拉扯上我。」
花容見她臉有怒色,又翻身朝里睡下,不敢再聒噪,只得起身出來,走到正招呼端王的碧青跟前,耳語了幾句。
碧青滿心無奈,只得向端王賠禮,說蕾兒身體不適,實在起不來床,讓他別見怪。
端王正四下打量,見這院落並不奢華,院牆邊搭了個攤子,上面都是晾曬的藥材,不由得微微一笑。
蕾兒不愛學琴棋書畫,卻對醫術感興趣,拜在了尹瑤草門下。
此事在京城,還引起了轟動。
畢竟,身為貴女,很少有如此出格之舉。
如今看來,她在這上面,果然是上了心。
卻不知她的閨房,是不是也這樣溢滿藥香……
正自沉吟著,卻得知蕾兒病倒不能起身,端王吃了一驚,忙關切問道:「你們小姐如何了?大夫可還中用?若缺藥材只管跟本王說,本王願意略盡綿力。」
碧青忙笑著道:「多謝王爺好意,小姐的病情已經由尹先生瞧過了,如今已經無礙了。」
端王「哦」了一聲,微微皺眉道:「既然已經好了,怎麼不出來露面呢?」
碧青怔了一下,忙道:「是奴婢說錯話了,小姐只燒退了,人卻是起不來的。」
端王這才罷了,指著身後侍從托著的錦盒道:「難得在這裡跟你家小姐遇上,這裡有份薄禮,是幾樣女兒家用的飾物,請轉交給李小姐。」
碧青一臉難色,忙道:「此事奴婢不敢做主,等問過小姐之後才能決定。」說著看向花容,使了個眼色。
花容會意,連忙進去跟蕾兒說了。
蕾兒仍舊側躺著,得知端王不但沒走,還要送禮物,不由得越發心煩,冷哼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跟他非親非故,收他的東西做什麼?快將他打發了。」
花容只得苦著臉出來,跟碧青回話。
碧青自然不敢將蕾兒的原話轉述出來,只賠笑道:「小姐說了,無功不受祿,不敢收王爺的厚禮。」
端王把玩著手裡的玉扇,笑著道:「這有什麼?我與她父母認識,跟她姑父關係又最好,些許薄禮,聊表心意,不必在意。」
碧青見他一臉堅決,很是無奈,只得讓花容再進去回話。
花容再次進去,被蕾兒噴了一臉:「認識我父母怎麼了?認識了,他就高貴了嗎?跟我姑父關係好的人,難道是什麼好貨色?趁早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自從那年在安王府見到齊融跟白玉蓮眉來眼去,蕾兒覺得噁心之餘,將齊融劃為無恥之輩。
雖然來了奉州之後,千柔也在信中提及,說齊融如今對李雪茹很好,但蕾兒卻並沒有對齊融改觀。
碧青得了回話,臉綠了一下,才看向端王,如常欠身道:「王爺,小姐說長輩們之間的來往,是長輩們的事,她不敢摻和。」
端王一直在盯著碧青瞧,眸底的興味,一閃而過。
每次那小侍女得了話,都是直奔這碧青,且碧青的神色,會有一絲波動,顯得驚訝又無奈。
可見,那小女孩說的話,必定不是這樣的,而是被這碧青修飾了一番,這才轉述出來的。
他突然就覺得心裡閃過一抹執念,很想知道那小女孩推拒的言辭,到底是什麼樣的。
心思轉了一轉,他笑向碧青道:「貴小姐真是太客氣了,只是本王與她認識了一場,若不給見面禮,實在說不過去呢。勞煩大姐兒再進去說一聲,如何?」
碧青見他一直糾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幾乎想哀嚎出聲。
為什麼主子們都這樣固執?為什麼她的命苦成這樣?
蕾兒倒罷了,畢竟是小女孩兒,這幾天又因為意中人變心,鬱結在心傷痛不已,耍點小脾氣無可厚非的。
但端王可是個大人,是王爺呀,怎麼一直在這裡鬧呢?
她很想問一聲:端王,你這麼厚顏,你爹當今的太上皇知道嗎?雖然心中腹誹不已,但面上卻是不敢露出來的,反而滿心無奈,朝花容揮了揮手。
花容無法,只得戰戰兢兢出去了。
這裡端王卻向碧青道:「本王今天出來得匆忙,沒有怎麼用飯,如今卻覺得肚子有些空。若這裡方便的話,能給本王弄碗面吃嗎?」
碧青忙道:「王爺稍等。」說著,忙看向立在一旁的花月。
花月會意,連忙出去了。
端王目光一閃,轉而道:「對了,勞煩大姐兒去說一聲,給本王的麵條,弄清淡一些,只用點素油就行了。」
碧青聽了遲疑了片刻,欠身出去了。
這時,花容垮著臉,如夢遊一般出來了。
端王回頭看她,微笑道:「你們小姐怎麼說?」
花容面有難色,四下張望尋找碧青沒有言語。
端王朝她走過去,唇邊笑容如清風拂面,言語溫和似溫水潺潺:「告訴我,你們小姐說了什麼,如何?」
端王的容貌,只比蔣毓略遜一籌。
如今他特意釋放出溫柔來,如斯風華,尋常女子難以抵擋。更勿論花容跟蕾兒同歲,素日裡連齊整人物都很少見到,性子又略有些痴,如何能逃得過端王的套問?
花容面上發熱,鼻尖又聞到他身上清新的龍涎香,越發暈頭暈腦,呆呆的道:「小姐說,別說我不缺東西,就是缺,也不會接受素昧平生的人送的東西。外面等著王爺施捨的人多的是,王爺不去做好事,卻跑到這裡來逗小女孩玩,真有出息。哼,事不過三,若再糾纏不清,也忒沒臉了!」
這話一出口,端王的侍從都面面相覷,臉色十分精彩。
這時碧青已經快步走進來,聽到後面這一句,情知不好卻阻攔不及,恨不得掐花容幾下。這丫頭,怎麼蠢成這樣?怎麼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呢?
只是,如今時機不對,她只得跪下道:「小姐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又在病中頭腦不清醒,這才失言,望王爺恕罪。」
端王眯起眼,倒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新奇,似乎還有一絲興奮。
世人總以為,皇室中人出身高貴,得捧著供著,沒人敢以本色相對,根本不知道,其實皇室中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就喊打喊殺抖威風,反而盼著大家當自己當成普通人,這樣才有趣味。
之前,也只有寥寥幾個人,敢拿本心對他。
如今,倒是又遇上一個了。
尤其這小姑娘年紀小,但性子似小辣椒,熱辣毒舌,又似玫瑰花,散發著香氣,卻渾身有刺。
之前只想逗她玩兒,如今,倒真來了點興趣。
碧青跪下後,花容見勢頭不對,也連忙跪下了。
兩個丫鬟誠惶誠恐跪著,耳畔卻響起端王的笑聲,接著聽得他道:「主子膽量不小,怎麼你們竟這樣戰戰兢兢?行了,起來吧,既然貴小姐執意不肯收,本王也不好勉強。」
兩個丫鬟在他的注視下,只得謝了,緩緩站起身來。
端王看向碧青,笑著道:「請轉告貴小姐,讓她好好養著,等她好些本王再來拜訪。」
看著端王誠懇又堅決的臉,碧青眼前發黑。
再來拜訪?今兒個這樣,她可是脫了一層皮。
再來一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在憂慮、焦躁中,送走了端王。
等人去了後,她將目光投向花容,嘆氣道:「你沒長腦子嗎?小姐這幾天任性,這就罷了,你怎麼能糊塗了?」
花容之前被端王所惑,這才將蕾兒的話都抖落了。
等回過神來,心底已經無比後悔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如今被碧青訓斥,她越發覺得愧疚,連忙忍著眼淚跪下道:「姐姐,妹妹剛才暈頭了,妹妹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加倍小心。」
碧青嘆氣,繼續教導了她幾句,這才回身來照顧蕾兒。
她本想著,進屋後也說蕾兒幾句,讓她不要太任性。
誰知道進去之後,見蕾兒睜著眼睛望著屋頂上,眼神空洞,眼角卻有豆大的淚珠滾落,一副悲不自勝的模樣。
看著這樣的蕾兒,她滿腹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覺得萬分痛惜,同時又覺得詫異。
說起來,蕾兒與太子,五年未見,為什麼竟會傷心成這樣呢?
她自然不知道,自從分別時,齊崇光許下承諾開始,那道身影,就慢慢在蕾兒心底紮根了。
雖然相隔千里,但彼此鴻雁傳情,牽連不斷。
等她滿了十三歲,情竇漸漸開了,立刻就認定了齊崇光,無數次在腦海里想,若是再跟他重逢時是什麼樣的場景,該怎麼相處,才能讓他永遠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存在。
之前有多心動,如今,心底就有多難受。
碧青自是不明白她的心意,暗自一嘆,將滿腹的話都咽了回去,轉而心頭漫上了無盡的擔憂。
之前蕾兒臉有傷,都不縈於心,大氣靈動讓人打心眼裡佩服。
如今受了情傷,卻消沉成這樣,一蹶不振。
情傷,應該是最難癒合的。
哎,什麼時候,小姐才能振作起來?什麼時候,能重新看到她的笑臉呢?
江面上,傍晚時分,有一艘畫舫悠悠蕩蕩停靠著,雕欄畫柱,委實輝煌。
齊崇光站在船頭,頭也不回的道:「還有幾天能到臨清縣?」
高無莫笑著道:「一路上馬不停蹄,三日之內必定到的。」
齊崇光點頭,似乎有鬆了一口氣之感,又覺得有些慌亂,仿佛近鄉情怯一般。
他沉默半晌,揮退其餘人等,只回身看向高無莫和劉雲飛,皺著眉道:「雲飛不用說,跟女子來往甚少,無莫你卻是情場高手。你說,到了那兒後,我該怎麼辦呢?李妹妹若是知道了錦繡郡主的事,必定會跟我鬧彆扭的。」
出門在外,他不再自稱孤,而是以我稱之,不願橫生枝節。
高無莫嘿嘿笑道:「沒事兒,反正太子殿下已經決議要將她弄上手,多哄一哄,等無人時,直接撲倒,乾脆利落。」
齊崇光立刻翻臉道:「放肆,你少渾說,什麼叫弄上手?我是奔著跟她兩情相悅,約定終生去的。你跟那些爛桃花廝混的法子,別拿來我面前說,髒了我的耳朵。」
高無莫見他言語中俱是怒氣,卻並不害怕,反而笑著道:「公子擺臉色給誰看呢?我就不信見了李郡主,你不想將人撲倒。昨兒個半夜我睡不著,路過公子的房間,可是聽到公子一面低聲喊李郡主的名字,一面不知在幹什麼,反正動靜挺大的。」
齊崇光自然料不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登時俊臉飛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劉雲飛吃了一驚,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揶揄道:「公子對李郡主真是朝思暮想呀,又從沒開葷,等見了面之後,必定會變成衣冠禽獸的。」
高無莫聽了哈哈笑道:「這個詞形容得很貼切,且拭目以待吧。」
說著去勾齊崇光的肩膀,帶著三分促狹,七分揶揄道:「來來,公子,我跟你說,女人的滋味兒美妙無窮,你嘗一下就知道了。嗯,你若有意的話,我來教教你,怎麼跟女子親近,才能讓那女子對你死心塌地,離不得你。」
齊崇光聽他說得不像話,本想訓斥的,卻不知怎的又忍住了,低聲道:「李妹妹才十三歲,卻是不好過分的。」
高無莫聽了這話,明白他果然是等不得了,不禁燦笑道:「大燕朝,向來貴女們都是十五歲就出嫁的。十三情竇初開,也不算小了。公子一個女人都沒沾,什麼都不懂,來來,我來給你傳授些技巧。」說著,露出猥瑣的神色,低低給齊崇光講了一遍。
齊崇光表面上不屑,實際上卻豎起耳朵,聽得十分認真。
等高無莫都講完了,他才咳嗽一聲,正色道:「我可是君子,絕不學你那些下流手段。」
高無莫撇嘴,心裡很不滿。若不想聽,在自己開口時就該喊停。
如今聽完了才來說這話,也忒虛假忒好笑了吧?
想起劉雲飛「衣冠禽獸」的評語,他摸摸下巴,當真十分期待起來。
嗯,表面上翩翩如玉的太子殿下,若是對上李郡主,春心蕩漾起來,時時刻刻都想著將李郡主撲倒,那畫面,必定挺美的。
齊崇光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轉過身來,回了自己的屋子。
進去後,他命人將衣櫃打開,細細看了一遍。
最近一段日子,他對自己容顏、服飾很挑剔,讓底下的人十分吃驚,尤其跟了他多年的小路子,也覺得忒不尋常了。
要知道,之前齊崇光從不在意這些,都是任由內侍們將衣服搭配好,直接穿上,十分隨意。
如今,卻是截然不同,幾乎到了嚴苛的地步。
齊崇光自是不在意小路子的想法,一心一意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力求與心中的那個人相配,達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效果,更盼著讓她一見傾心。
他可沒忘記,蕾兒其實是個顏控。
之前因為蔣毓長得出色,蕾兒屢次誇讚,還說要嫁蔣毓,惹自己生了不少的閒氣。
如今,自己已經成年,該是自己的天下了。
站在衣櫃前,齊崇光的目光從各式衣服上一一晃過,一面想:「穿什麼顏色的呢?素日裡蕾兒是最愛穿碧青色衣裳的,清新柔軟,委實惹人愛。白色原和碧色最相配,也有飄逸之感,可是太素了,也不夠朝氣。不如選月白色,倒更合適些。嗯,蕾兒從不愛繁瑣的飾物,自己也沒必要弄得太複雜。」
他便取了一套月白色廣袖長衫,又取了玉帶、玉佩做配飾。
等換好,小路子看著太子,便移不開眼光了。
太子一向都穿紅色、暗紅、紫色等衣衫,符合沉穩幹練的一面,今日換了月白色衣衫,竟另有一種風采!
「太子這身打扮雖然簡單,但榮光煥發,別有風采。」小路子由衷贊道。
「真的嗎?可有不妥當之處?」齊崇光問。
「沒有,簡直如玉樹臨風。」小路子竭力誇讚,笑著道,「奴才都要移不開目光了。」
齊崇光看他一眼,臉上雖有笑容,聲音卻是不屑的:「我又不是穿給你看的,你移不開目光有什麼用?」
小路子怔了一下,才恍然醒悟,忙道:「李郡主見了,必定會移不開目光,對太子越發鍾情的。」
齊崇光眸色這才熠熠生輝,露出歡欣的神色。
旋即,想起錦繡郡主的事情懸而未決,他又忍不住嘆起氣來。
那個錦繡,他是深惡痛絕的,但卻在他與蕾兒都沒有相許的時候,就得了良娣的名分。
他有種預感,覺得蕾兒若是知道此事,必定會大怒的。
還有,彼此多年未見,自己心裡一直都念著她,只念著她,她呢?磐石無轉移,蒲草是不是韌如絲?
朝思暮想,近卿情怯,應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