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私生子尋上門(一更)
2024-07-27 04:24:14
作者: 雨竹
知母莫若子,不得不說,李靖行還是很了解趙姨娘的。
他知道趙姨娘雖然沒什麼能力,但一輩子當側室,心裡是非常苦悶的。
如今聽到李靖行許諾中了進士後,給她請封的話,趙姨娘心思一轉,再也無法平靜了。
的確,千柔已經是郡主了,薄氏早就死了,且被李家廢了正室太太的名號。
如果李靖行爭口氣,真有封誥的話,的確極有可能落到自己頭上來呢。
趙姨娘想到這裡,臉色登時由陰轉晴,笑著說:「你真的很孝順,竟然想到姨娘頭上了,姨娘很高興。嗯,以後你要好好努力,爭口氣一舉成名,我等著享你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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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行皺眉道:「我何嘗沒有努力?這些天來,我日日用功,幾乎都要廢寢忘食了。除了念書之外,旁的事兒我沒做過,孩子們都是娘子照顧的,沒讓我操半點心。」
瞧著趙姨娘,似笑非笑的道:「除了出門買點書之外,我就沒再出去過,還是姨娘今兒個讓人請,我才過來的。不曾想一過來,就得了姨娘滿腹的抱怨,早知道這樣,我一定不管科舉了,日日守著姨娘才好。」
趙姨娘聽了忙道:「這是什麼話?我要你守著做什麼?我已經好多了,你回去念書吧,不用管我。」
李靖行卻沒有離開,反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著道:「反正我都勞累這麼多天了,也該歇一歇了。再說了,姨娘不是身體不適嗎?我就留在這裡陪姨娘,姨娘好了我再走,省得姨娘心裡不舒服,抱怨我和妹妹,讓我落個不孝的罵名。」
趙姨娘聽了這番話,不免心裡發急起來。
她雖然有時候行事不靠譜,但心裡一直都知道,李靖行才是自己的終生依靠,自然希望兒子上進,將來自己面上也有光,日子也瀟灑自在些。
尤其今天李靖行說了,得了功名,將來會給她請封誥命。
這樣一來,李靖行的前程,跟她真是有了非常大的關係。
身為側室,最大的榮耀,就是沾兒子的光,得到封誥。
趙姨娘想著自己來日會多麼風光,心都跳快了幾拍,忙道:「剛才是我糊塗說錯話了,我的身體真的好了,再說了,有下人在這裡伺候,你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李靖行目光一閃道:「哦,姨娘雖然好了,但我還是很掛心。尤其剛才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蘇夫人,我瞧著不好,姨娘卻當成寶,為了她,竟然還跟我吵了一頓。」
他勾唇淡淡一笑,聲音有些堅決:「姨娘的目光向來不怎麼好,不如我留下來給姨娘把把關,將跟姨娘來往的人都看一遍,省得惹出什麼事兒來。」
趙姨娘心裡發急,擰著眉道:「你太多心了,跟我來往的,除了那蘇氏之外,其餘的都是些打馬吊的牌友,絕沒有什麼花花腸子。」
見李靖行臉色仍舊沒緩和,只得道:「好好,我聽你的,以後不跟她來往,不讓她進門,成嗎?」
李靖行這才覺得如意了,卻故作不放心的模樣,問道:「姨娘真將我的話記住了?真的不再讓她上門嗎?」
趙姨娘白他一眼道:「你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難道我敢違逆你的意思嗎?你信不過我嗎?我給你發誓,以後絕不跟她來往,這行了嗎?」
李靖行這才露出笑臉道:「終究我們才是一家人,我是你親生的,我一心一意只想你好,難道我會害你嗎?你是我姨娘,也該事事順著我,將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才行。」
在趙姨娘床榻邊落座,給趙姨娘斟了茶,接口道:「姨娘,你若說到做到的話,我自然就放心了,不然我一面念書,一面擔憂你,來日必定考不好的。」
趙姨娘忙道:「快別胡說八道了,你這麼能幹,將來必定中的。」說著連聲說自己很好,保證絕不跟隔壁一家來往,又催促李靖行回去念書。
李靖行見火候差不多了,也沒再作態了,起身道:「既然姨娘執意讓我回去,那我這就去了,姨娘好生養著吧。」
出來後,到底不放心,將伺候趙姨娘的幾個侍女和小廝都喚來,板著臉敲打了一番,讓他們以後看牢門戶,不著四六的人不許上門。
牌友就罷了,但隔壁那蘇夫人,卻是要格外留心的。
當然,李靖行也知道他們管不住趙姨娘,便特意吩咐了,若是趙姨娘肯消停,再不跟蘇氏來往,那自然皆大歡喜。
若她聽不進勸,固執己見,仍舊跟隔壁來往,就讓他們去錦繡園說一聲,必定有厚賞。
幾個下人的賣身契都在千柔那裡,也明白千柔和李靖行才是衣食父母,忙不迭應了下來。
李靖行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妥當了,必定不會再出什麼岔子。
但顯然,他低估了玉茗的戰鬥力,低估了玉茗的心機。
敲打完幾個下人,李靖行再也待不住了,便與明岩一人牽了一匹馬,往門外走。
之前柳兒將話說得挺嚴重的,故而雖然只有一里路,李靖行仍舊騎著馬出來了。
主僕有別,按照規矩,自然是李靖行走在前面。
才出院門,就見玉茗換了身水紅色衣衫,拿著塊帕子,帶著侍女,在不遠處俏生生立著。
其時秋日晴光撒落,一縷一縷落在玉茗身上,襯得其人姿容美艷,媚眼如絲,真真仿佛一幅畫兒一般。
有不少男子被她風姿所惑,站在一旁緊緊盯著她看,目露痴迷之色。
玉茗卻都置之不顧,頗為高冷。
見李靖行出來,玉茗立刻要湊過來,帶著悲聲道:「公子,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為何對我這麼冷淡?」
婉轉嫵媚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悲傷,仿佛不能承受剛才被李靖行冷淡情的對待一般。
李靖行眼中迅速閃過一抹冷意,忙往旁邊一避,旋即翻身上馬,直接飛馳而去。
玉茗撲了個空,這也就罷了,因為沒有防備,竟然被他那馬揚起的灰塵撲了一臉。
明岩見狀,自也是有樣學樣,也翻身上馬,帶著一絲壞笑去了。
之前他初見玉茗時,的確驚為天人。
身為男子,見了姿色好的,動心是很正常的,但明岩是個務實的人,知道自己一個下人,在人家眼裡地位下賤,算不得什麼。
何況,剛才李靖行跟趙姨娘談話,他從頭到尾都在。
他對李靖行一向都很忠心,既然李靖行覺得這女人有問題,不肯給好臉色,那麼,自己身為奴才,自然要向著主子,按主子的方法行事才好。
如是,主僕兩人飛馳而去,揚起的灰塵弄得玉茗狼狽不堪。
玉茗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登時面無人色,連聲咳嗽起來。
惠香忙上來將她扶住,變臉道:「這李公子太過分了。」
玉茗心底自也是滿腹的憤恨,但這是在外面,隔牆有耳,自是不能多議論的。
她便只能一拂衣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回了自己的院子。
進去後,她立刻將身上熏了迷情香的衣衫脫了,隨意抓了件衣服披著,將桌子拍得啪啪響:「李靖行真是個賤人,本宮都肯放下面子俯就,他卻避本宮如蛇蠍。」
她想起剛才的事情,氣得身子發抖,氣得要發狂,忍不住一揮手,將桌子上的杯杯盞盞揮落。
碎響聲傳來,玉茗卻還是不解氣,將屋裡其他能砸得東西都砸乾淨了,才覺得略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惡氣。
一切都在掌控中,趙姨娘病倒了,李靖行也來了。
本以為只要自己出手,必定能勾得李靖行再次心動,卻是沒想到,李靖行不但沒給好臉色,還直接開口趕人。
一氣之下,玉茗直接轉身走了。
只是回來後,越想越覺得不甘,便打算直接換上熏了迷情香的衣衫,勾得李靖行失魂落魄,直接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她這香是花了大價錢買的,男人一旦聞了,就跟中了春藥一般,且藥效非常好,非要得到女人才能緩解。
雖然李靖行帶了個侍從,但這在玉茗眼裡,根本就不叫事兒,因為她讓惠香也換了衣衫,準備勾搭李靖行那侍從。
到時候,主僕兩個必定會樂不思蜀的。
等將李靖行弄上了床榻,他才會曉得,什麼叫國色天香,什麼叫天生尤物,自己這份嫵媚妖嬈,比那顧氏強不知多少倍。
到那時,他必定就離不開自己了,他跟顧氏,必定會吵翻天的。
這麼做,的確有些委屈自己,手段也不光明,但那又如何呢?
於玉茗而言,離開公主府的時間若是太長了,也是不成的,得快刀斬亂麻。至於手段是否齷蹉,呵呵,這一點她還真不在乎。
再說了,李靖行不上鉤,她心裡太惱恨,恨不得即刻將他勾搭上,好消心頭之恨。
卻是沒想到,再次出手,李靖行竟然直接避開自己,翻身跑了。
之前舊恨未消,如今又添新恨,玉茗掐死李靖行的心都有了。
惠香見主子發狂砸東西,自是不敢管的,何況玉茗方才真跟瘋了一般,只能任由她發泄。
等玉茗終於消停下來,坐著喘氣,惠香忙讓侍女打水給主子擦臉,又命人收拾地上的碎片。
等一切都弄好後,玉茗揮退屋裡伺候的丫鬟,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向惠香道:「你說姓李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本宮都情願倒貼了,為什麼他撒腿就跑了?莫非本宮真不如那顧氏有魅力?」
惠香見她臉都扭曲了,心裡很害怕,哪裡敢說旁的,忙道:「公主天人之姿,又比那顧氏年輕,但凡見過的男人,沒有不心動的,李公子豈能與眾不同?想來,他心底其實也挺愛慕公主的,但李公子一則要科舉,忙得無法分身,沒什麼心思尋歡,二則,之前公主太熱情了,令他心生疑惑,怕公主別有用意,想著避開一些也是正常的。」
玉茗聽了這番話,臉色才略微好看了些,哼了一聲道:「真是個下流種子,對他好,他反而要躲開。」
摸摸下巴,接口道:「哼,趙姨娘在這裡呢,不怕他不來走動。等他下次再來時,我在門口晃一圈,不搭理他。態度反覆,若即若離,說不定更勾人些。」
惠香忙不迭點頭道:「正是這話呢,憑公主的姿色,略施小計就能令他神魂顛倒的。」
玉茗頷首,目中露出詭譎的笑容,敲著桌子道:「李靖行撲了本宮一臉的灰,他卻想不到,自己回去後,會收到本宮的厚禮。」
她說到這裡,抬首望向窗外,只見萬里無雲,晴光幽幽。
玉茗的心,也漸漸晴朗起來。
為了將李靖行勾搭上,她真的很下了一番功夫。
惟願那對母子能令他們夫妻失和,最好大打出手,然後,自己自是要趁虛而入,將李靖行一舉拿下。
只要自己成功了,到那時,不但要將顧氏踩到腳底下,連李靖行也要踩下去,踩進塵埃里,以消今日之恨。
錦繡園那邊,李靖行才出門,突然有個二十多歲的小婦人,抱了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錦繡園大門外求見李靖行,稱自己名叫雲香,之前是定國侯府的丫鬟,被李靖行收用過,後來被放了出去。
出去後回了鄉下,沒多久嫁了人,懷胎七月就生了個大胖小子。當時合家歡喜,不想孩子長大後,跟自己的夫君一點兒都不像。
雲香說自己之前還懵懵懂懂,並沒有察覺內中奧秘,直到最近進城,無意中瞧見李靖行,這才恍然醒悟過來,原來自己生的孩子,其實是李靖行的。
守門的林五是個妥當人,聽了這番話,登時大吃一驚,仔細看那男孩的相貌,也是圓形臉,眉眼之間,赫然跟李靖行有幾分相似之處。
林五不敢大意,一面讓小廝去裡面報信,一面請雲香母子進屋坐,免得橫生枝節。
雲香卻不肯走,訴說了一番後,竟直接跪在了台階上。
這異樣的舉動,立刻引來好事之徒圍觀。
雲香見有人圍攏過來,倒是跟打了雞血似的,向那男孩道:「言兒,你也跪下,求郡主開恩讓我們母子進去。」
那男孩很聽話的點頭,依言在她身側跪下了。
如斯舉動,又是如斯言語,自是吸引了更多看熱鬧的人。
內中還有不嫌事兒大的,直接開口問雲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五見鬧成這樣,早氣白了臉,伸手要去拉雲香,不想那雲香立刻放聲道:「佳禾郡主的下人要仗勢打人啦,求各位為小婦人做個見證,如果小婦人進去後,沒能活下來,還求你們為小婦人伸冤。」
見她這樣潑辣,林五嚇了一跳,不敢上前,生怕惹來更多的閒話。
那雲香卻來了勁,一行哭一行將剛才那番話講了一遍。
登時氣氛一變,眾人圍在錦繡園門口指指點點,展開了熱烈的討論,說什麼的都有。
趙四安自然也帶了人,在這錦繡園附近巡視,見了這副情景,早過來查看了。
等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愣了許久,明白這是李家的家事,得等著裡面的主兒決定才好。
林五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閒話也越來越邪乎,把臉一垮,氣得心口疼,但又沒辦法掌控局面。
他只能忍住心裡的氣,跺著腳沖那雲香道:「小娘子這是做什麼?你今兒個突然跑出來,裡面的主子們還沒得消息呢,若是知道了,必定會安排處置的。偏你鬧成這樣,敗壞主子們的名聲,能有什麼好處?」
雲香聽了這番話,才剎住話頭,但一雙淚目卻在人群里打轉,雖然沒再言語,但臉上的神色、眼裡的淚水,訴盡了多少委屈。
裡面,千柔正抱著瀚兒,在後花園看著浩兒玩耍,時不時跟正在做針線的妙音、淺綠閒話幾句,很是自在。
至於緋紅,因為近來又懷上了,孕吐有些厲害,正在自己的小家休息。
聽得小丫鬟匆匆來報訊,眾人臉色都變了,都是無法置信之色。
千柔本是站著的,等得知這消息,整個人都呆住,直接往後面倒退了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妙音很快回過神來,忙去將瀚兒接過來,遞給奶娘帶下去,又讓人將浩兒帶到別處玩。
少爺們都還小呢,自是不該聽這些齷蹉事兒。
等安排好了,妙音才回頭,瞧著仍舊陷入呆怔中的千柔,帶著哭腔道:「主子,你若是覺得難受,就哭一場,或是砸砸東西,打奴婢幾巴掌,別悶在心裡。」
好好的,怎麼突然出了么蛾子?
妙音想不明白,心裡卻將李靖行罵得狗血淋頭,將那找上門的雲香翻來覆去詛咒,恨不得弄死她。
千柔露出一個恍惚的笑容:「你這是什麼話?這跟你又沒關係,我打你做什麼?」
淺綠是個暴脾氣,立刻就接口道:「夫人說的是,這事兒全是那下賤女人鬧出來的,奴婢去將那賤人趕走。」
千柔忙喝住她道:「別胡鬧,等事情弄清楚了再做打算。」
凝眸看著妙音,抓住妙音的手臂問道:「你在李府呆的時間很長,又是夫君得用的婢女,你來告訴我,夫君果然有個叫雲香的通房嗎?」
妙音聞言目光一閃,卻不敢隱瞞,只得道:「確實有這麼個人,老爺也收用過她,但那時老爺沒娶親,但凡通房、丫鬟們伺候過了,都是要賞避子湯的。」
千柔皺眉道:「那之前採薇怎麼懷上了呢?採薇之前,聽說還有個通房也懷了孩子,後來自己落了胎,是不是有這回事?」
千柔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
之前她在顧府時,察覺顧太夫人有意將她送去伺候貴人,但以千柔的心性,哪裡願意做妾?
那時,她處境萬分艱難,為了能謀個正室之位,不得不苦心經營,選擇了李靖行。
看定目標後,她命緋紅、淺綠打探過李靖行的情況。
那時,只知道李靖行很好色,屋裡有好幾個通房,內中一人懷過孕,後來落胎了。
妙音擦了一把汗,苦著臉道:「這避子湯是賞到各人院中的,並沒有人監督。」
言下之意,若是有人不遵規矩的話,懷孕是有可能的。
千柔聞言,默了一會兒,才向妙音道:「不管那男孩到底是不是夫君的孩子,她既然找上門來了,絕不會就此罷休。你親自出面,去將她帶進來,其餘的事兒咱們再商量。」
果然她話音剛落,有小丫鬟匆匆過來,說那雲香在前面鬧得不像話,吸引了一大群人來看熱鬧。
妙音臉色一變,知道事已至此,就算心底再不滿,不讓那雲香進門是不成的。
她跟著千柔歷練了幾年,已經很沉穩了,便欠身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言罷,跟著小丫鬟疾步而去。
這裡淺綠看著千柔,帶著擔憂問道:「夫人,你有什麼打算呢?奴婢自是站在你這邊的,但也不能不為老爺說幾句好話。老爺跟夫人成親後,一直對夫人一心一意,這樁事兒發生在婚前,夫人不必太在意。」
咬了咬唇,接著道:「即便那真是老爺的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那女人之前只是個通房,又嫁了人,那孩子頂了天,也不過是庶出。這個家是夫人和老爺的,老爺一向對你言聽計從,想來,就算知道這樁事,也不會站到那女人那邊,反而還會煩惱,懷疑那女人突然冒出來別有用心。」
剛得了消息,淺綠是很氣憤的。
如今冷靜下來,倒是分析得頭頭是道。
等說完了,見千柔仍舊一言不發,淺綠咬著唇繼續道:「夫人真不必擔心,若那雲香是胡扯的,來日直接趕出去。若是真的,直接將她們母子弄到莊子住下,說不定一輩子都能不照面呢。」
千柔這時才牽了牽唇角,淡淡笑道:「你這番話很有道理,難道我竟想不明白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一個雲香,就跟夫君生出芥蒂的。」
她自然是個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但並不是不通情理、無理取鬧之人。
得知消息的那一瞬,她難以接受,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兒。
等緩了一緩,漸漸的,理智慢慢回來了。
正如淺綠所言,這事兒發生在婚前,與李靖行婚後變心,完全不一樣。
倘若這事兒是雲香編造的,根本就不必在意。
倘若孩子真是李靖行的,她心底雖然會有一根刺,但絕不會跟李靖行離心的。
當初採薇懷了孩子,她雖然覺得心裡跟針扎一般,卻還是容下了採薇,打算等孩子出生後,將採薇打發了,生下的孩子抱給趙姨娘撫養,只不許帶到自己跟前來,眼不見為淨。
當時她跟李靖行成親不久,就能容下採薇。
如今,她與李靖行夫妻情濃,彼此攜手共度了差不多七年的時光,生了三個可愛的兒女,除了愛情之外,更有濃濃的親情。
李靖行少年荒唐,固然令人覺得可惡,但浪子回頭了,彼此感情又這般好,她絕不會因為一個雲香,就跟李靖行反目。
她愛他,也明白他對自己的心。
無論之前怎麼樣,如今的她和他,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最愛的人。
見千柔很冷靜,淺綠鬆了一口氣,旋即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
主子一向都是聰慧的女子,難道竟看不透這樁事兒嗎?難道竟還不如自己的見識嗎?
事已至此,雖然棘手了些,但以主子的智慧,以她跟老爺的情意,最後定然會將事情圓滿解決的。
想到這裡,淺綠心情稍霽,一顆心也慢慢安穩下來。
另一邊,妙音匆匆趕出去,見門口亂糟糟不成樣子,不由得皺著了眉頭。
林五正急得不行,見她來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忙將眾人拉拔開,引著她去了雲香跟前。
妙音跟雲香目光相觸,對視了一瞬。
見這女子雖然有了一些變化,但確實是印象中的眉眼,確實是自己認識的雲香,妙音又氣又恨又無奈。
緩了一緩,她利落的道:「事情真假未可知,但你哭哭啼啼的做什麼?難道有誰欺負你了嗎?」
說著,目光在圍觀眾人身上一流轉,抬高了聲音道:「各位做個見證,這小婦人突然跑來,咱們在裡面還沒得消息呢,她倒好,直接不顧臉面鬧得沸沸揚揚,各位評評理,這事兒難不成我家郡主有錯不成?難不成誰虧待了她不成?」
昔年她跟雲香,關係還算不錯。
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妙音自是堅定不移站在雲香的對立面。
想起之前千柔得知訊息後,一臉呆怔震驚,妙音就覺得心疼,恨不得咬雲香幾口泄憤。
故而一張口,自然一絲情分都不留,直接就開始對峙了。
眾人聽了這番話,風向立刻就倒了。
確實,這雲香突然上門,人家還沒反應過來,她就鬧騰起來,也忒不厚道了些。
竊笑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也大了起來。
什麼不要臉,什麼沒安好心下賤坯子,這樣的字眼不住地往雲香耳朵里鑽。
雲香被妙音的話噎住,等聽到眾人的議論聲竟然轉了風向,不由得慌了神,又憤恨,又難堪,又屈辱。
她忙大聲哭道:「我也沒做什麼呀,我上門來,只想將孩子交給李公子,想求郡主憐憫收留,求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我……」
妙音不等她說完,直接插進來道:「你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目前還沒定呢,但這是郡主的住處,豈容你在這裡攀扯胡鬧?郡主開恩,允許你先進去,咱們一起將這事兒掰扯清楚,如何?」
雲香聽了這番話,遲疑了一瞬,咬著唇道:「高門大戶,隱私手段是最多的,我若進去了,還不知會有什麼手段等著我呢。」
妙音嘿嘿一笑,輕蔑看著她道:「你想多了,就你這麼個人物,不過是螻蟻罷了,郡主才不會髒了自己的手。咱們郡主的品行,全天下都知道,你敢說出這樣污衊人的話,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哼,污衊有封號的郡主,可是大罪呢,是要吃牢飯的。」
她揚起下巴,看向人群中的趙四安,接著道:「你還愣著做什麼?等著看戲嗎?還不將這婦人送到官府去,將事情經過說明,讓人發落嗎?」
趙四安聽了,躊躇了一瞬,正要答應時,那雲香已經扯住妙音的衣裙下擺,哭著道:「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求你開恩,不要將我抓起來,嗚嗚……」
妙音也情知單憑這幾句話,是不能怎麼樣的。
就算官府給面子,真將雲香關幾天,等雲香出來了,還是要鬧騰的。
道理妙音是明白的,但她還是要這麼幹,為的是先給雲香一個下馬威,打壓她的氣勢。
如今眼見得雲香退步了,妙音暗自冷笑,這才道:「我讓你進去你要說酸話,那依你之意,怎樣才算如意呢?」
雲香咬著唇道:「我這孩子確實是李公子的,我想請公子出來,將孩子認了,我們母子再進園子去。」
妙音「哦」了一聲,面無表情的道:「你還有旁的要求嗎?不如一起說了吧。」
雲香見她臉色平靜了些,默了一瞬,接口道:「我夫君已經將我休棄趕出來了,我不敢求別的,只想求郡主賞個名分,以後跟著公子,好好伺候公子,照顧好這孩子。」
妙音淡淡道:「你想要個什麼名分?不如一起說了,待會兒我好回稟夫人。」
雲香低眉道:「無論姨娘還是妾,郡主想賞什麼都成,我不敢挑的。」
妙音嘿嘿冷笑:「一個被人休棄的婦人,拖著個不明來路的孩子,就想當妾當姨娘,你憑什麼?憑你臉大嗎?憑你不要臉面?還是憑你會痴心妄想?」
雲香見她出言欺辱,氣得身子發抖,正要奮起反駁,妙音冷厲掃了她一眼,直接道:「我不跟你拉扯了,你願意進去,就隨我一起走。不願意的話,就在這裡站著耗著吧。反正情況未明,你想讓老爺來迎你,做你的白日夢吧。」
妙音言罷,再不看雲香,喚過林五道:「今兒個就罷了,以後你可仔細些,阿貓阿狗上門來,不必客氣,先打一頓再說,我給你兜著。」
又看向趙四安,擰著眉道:「你也是一樣的,遇上人鬧事,直接打一頓攆了就是,在一旁看什麼戲?」
趙四安見妻子露出潑辣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又覺得可愛,便點頭道:「知道了。」
雲香氣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但到底不敢就這麼抽身離開,只得自己給自己台階下,看向妙音,旋即起身道:「我們母子實在沒地方去了,我隨你進去。」
妙音淡淡道:「那你隨我來吧。」言罷,便領著雲香和那孩子,一起進去了。
這裡眾人見沒熱鬧看了,一面議論著剛才的事兒,一面紛紛退去。
妙音領著他們兩個,進了客房,吩咐丫鬟們好生看著母子兩個,又警告雲香識趣安分些,這才來回千柔。
千柔這時鎮定了些,只臉色仍舊有些蒼白,見她過來,咬著唇問道:「怎麼樣了?你瞧過那孩子沒?真跟你們爺很像嗎?」
妙音將剛才的情景講了一遍,斟酌著道:「那孩子奴婢仔細瞧過了,只臉型跟老爺有點相似罷了。」
千柔閉一閉眼道:「她突然冒出來,雖然說得看似挺合理的,但我心裡總覺得蹊蹺。這樣,淺綠你回家一趟,先讓明石去打探一下,看看這雲香家在哪兒,嫁到哪兒了,再看看那孩子是否真是她生的。」
淺綠忙應下來,起身自去了。
這裡妙音瞧著千柔,帶著小心問道:「消息自是要探的,但這雲香,夫人打算怎麼處置呢?夫人向來機靈,要不由你去見她,探探她的話兒,如何?」
千柔立刻搖頭道:「我不去。」
不去,是因為她雖然想得很通透,但不可避免的,還是覺得刺心。
說她自欺欺人也罷,說她愚蠢軟弱也罷,她就是不想去見雲香,不願意去面對那個孩子,不願意去面對李靖行可能有一個私生子的事實。
退一步,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她是當家主母,是郡主,憑什麼要去見一個通房?哼,他們不夠資格,不值得她去見。
妙音見她不肯去,自是不會多言,只問道:「夫人打算怎麼做?等老爺回來再決斷嗎?」
千柔點頭道:「事情與他有關,自然要他親自來解決。」
想了一想,看著妙音,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你去前面等著,若見你們爺回來,將這事兒告知,不必有一絲隱瞞,也不必添油加醋。等他知道了,隨便他是來見我,還是去瞧那對母子。」
妙音連忙答應下來,依言自去了,心裡湧起沉沉的嘆息。
之前的氣氛多好呀,千柔心情多麼晴朗多麼好呀,不過瞬間功夫,一切都變了。
雖然千柔很鎮定,但妙音還是能從她的神態中,分辯出她心底的茫然和傷心。
妙音向來以千柔為重,倒是能站在千柔的立場想問題,竟能體會出她心裡的感受。
是的,這雲香是李靖行的過去,但那又如何呢?但凡是女人,尤其是夫妻感情甚篤的女子,都盼著夫君只屬於自己一人,只跟自己生兒育女,瞧都不瞧旁的女子一眼。
哪裡想得到,李靖行不止有那麼多的過往,如今還牽扯出一樁疑似私生子的事兒。
偏偏,因為這事兒發生在主子跟他成婚之前,不能怨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