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雪野共騎,我得罰你
2024-07-26 23:07:10
作者: 步月淺妝
「殿下,此戰我們死傷五千人馬,對面死兩萬俘虜一萬,逃五萬,其中重傷兩萬。」
朝夕剛剛歇下,商玦卻並未跟著歇下,商玦和龍野及戰九城三人站在輿圖之前,每個人面上都是沉凝之色,「這一萬人馬先關去俘虜營,願意為燕國效力的優待之,不願意的,格殺勿論,密切注意著,千萬不要生出亂子。」
商玦神色冷凝,戰九城點頭,「是,殿下放心,末將已經交代好了。」
一萬人馬不是小數目,真要鬧起來,這燕營少不得要被禍害。
「此一戰後,趙軍必定也要休養生息幾日,趁著這幾日,讓將士們好好養養,再有五日便過年了,若是趙軍安分,便讓大家過個年,若不然,年是過不上了。」
請記住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商玦語聲沉沉,龍野和戰九城對視一眼都嘆了口氣,龍野又道,「沒什麼,戰士們其實都習慣了,早點打了勝仗大家才能安心過年,殿下體恤將士們,大家都明白的。」
商玦點了點頭,「這幾日斥候不要停,趙軍有任何動向速速來報。」
戰九城二人應下,商玦看了眼外面已經亮起來的天色揮了揮手,「行了,去歇著吧。」
戰九城二人行禮告退,商玦這才朝內帳而去。
軍床之上又加了一床軍被,這會兒朝夕閉著眸子似乎已經睡熟了。
朝夕從前是很警醒的,可是他都挨著朝夕睡下了朝夕卻還未醒來,一來是知道是他,二來也的確是累壞了,商玦摟住朝夕,心底又泛起一陣陣的心疼來。
商玦本有難眠之症,可是朝夕睡在他身邊,他亦入睡的極快。
出戰的燕軍天亮時分才回營,到了午間才開始用飯開始新一天的操練,朝夕,便是在燕營的軍鼓聲中醒來的,隱隱的,還能聽到士兵們的吼聲,一轉頭看向身邊,卻是空的,朝夕睡意一消,頓時想到了這是在哪裡,她坐起身來,利落的穿衣下地,稍稍一動,卻覺得哪裡不對勁,低頭一看,腳上的傷處卻是被重新包紮了一遍,不用想,肯定是商玦趁她睡著做的。
朝夕沒耽誤,更衣之後將墨發挽做了個馬尾便走了出去。
外帳只有墜兒守在門口,看到朝夕出來,當即上前來,「主子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外面雪停了,還出了太陽,可一點都不早了。
朝夕去洗漱,一邊道,「你怎麼不叫醒我?」
墜兒當即笑一下,「是殿下吩咐,讓主子多睡一會兒。」說著又往外走,「殿下去練兵了,小人去給主子拿飯來。」
朝夕「嗯」了一聲,沒多時墜兒就送進來飯食,墜兒前腳剛進來,後腳商玦就進了大帳,他今日褪下了廣袖大袍,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的便裝。
墨發後挽,爽朗利落,俊逸非凡,「你起了,咱們一塊兒用飯。」
商玦說著便去洗手,朝夕看著他,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氣,「怎麼斗篷都不帶?」
商玦彎唇,「帶著斗篷就熱了。」
墜兒擺飯,朝夕便走上前來看商玦擦手,「你昨夜幾時歇下的?睡了幾個時辰?」
商玦擦了手,拉住朝夕朝臨窗的案幾處走,「你放心,睡夠了。」說完拉著朝夕坐下用膳,「你腳上的傷可好了?我問了唐術,得養個好幾日才能好轉。」
朝夕失笑,「養個幾日又不算什麼,放心,不難受了。」
商玦嘆了口氣沒再多言,先給朝夕盛了一碗湯道,「用完飯,我帶你出去轉轉。」
朝夕點頭,「我得去蜀營看看。」
商玦應下,二人便一同用膳,用完了飯,商玦給朝夕穿上斗篷,自己也披了件大裘,剛走出帳門,白月一下從旁邊躥了出來,商玦命雲柘牽來馬,一把將朝夕抱了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馬,馬鞭一落,疾馳而出。
後面雲柘墜兒等人不遠不近墜著,商玦御馬直奔營門口,出營向左,頓時看到了新紮的蜀營,燕軍儘是精銳,營中軍容軍紀極佳,而商玦還未到蜀營看過,可他策馬過來的時候老遠的就看到營門口守衛森嚴,營內則是一片井然有序,營左側校場之上,楊衍也已經開始操練士兵,一聲比一聲高的吆喝聲響徹雪野。
「都說楊衍治軍極嚴,果然不錯。」
商玦贊了一句,朝夕亦點頭,「這一路上,一邊趕路,楊衍已經那三萬孫氏大軍整飭了一番,到了這裡,這十萬大軍儼然融合的極好。」
商玦並未進入蜀營,只繞著營外圍緩緩打轉。
大雪初晴,雖有暖陽,可是風還是寒峭刺骨的緊,商玦將朝夕裹在自己斗篷裡面,只將她的臉露在外面,「所以你留了君不羨統領國政?」
朝夕點頭,「正是,果然是太公的親外孫,有他在,蜀國內治必定安穩!」
「的確,從他治水便能看的出來。」
朝夕微笑一下,「那你覺得,他比起郁坧如何?」
商玦狹眸,「他還年輕——」
朝夕輕嘖一聲,「意思是比不上郁坧了?」
商玦不重不輕的在她腰間捏了一把,「他雖然厲害,可是到底剛上手半年,郁坧在燕國為官多年,所知所見不比他少,同一件事,交給他二人或許都能做的一樣好,可一萬件事之中郁坧可能出現一次錯誤,他則要多得多……」
朝夕眼珠兒一轉,「這麼說倒也有理。」
商玦笑,「那是自然,假以時日,他必定要成一代名相!」
說著加快了馬速,繞到了蜀營之後去,朝夕看了看四周漭漭的雪野,又看了看趙國方向隱在天邊雲絮之後的群山陰影,「這是哪兒?西庸關在西邊?」
他們來的時候走的是趙國內地,然而昨晚上趕得那一段路她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商玦聞言便笑道,「當初趙國割地,不得已將西庸關也割讓了過來,西庸關在那邊……」商玦抬手朝西北面一指,「至於此地,已經是趙國內地,距離構城只有三日路程。」
構城,朝夕自然知道那個地方,那裡可是龍虎騎的第一座行營。
而當初,朝夕便是被龍虎騎一路護送著往西庸關去的。
回憶起當初,朝夕便有兩分唏噓,說著又往趙國方向看了看,「那距離涼山也不算遠了。」
涼山?商玦抱著朝夕腰身的手微收一下,眼神微沉,朝夕察覺到他的情緒滿不在意的一笑,而後便轉了話題,「你說,趙弋知道蜀國增援的消息會如何?」
商玦眼底一抹冷色一閃而逝,「管他如何,燕蜀已經聯姻,趙國算什麼?」
這話可是有些生氣了,趙國和蜀國也聯姻了啊!
朝夕笑著搖了搖頭,「是是是趙國不算什麼,啊,算一算日子,念依也到了晉都了,不知道晉國眼下如何了……」
這十萬北上大軍分了三路,每一路的人馬都不一樣,一旦被人發覺,便打著送親的旗號,然而到了欽州他們便兵分兩路走了,鳳念依的送親隊伍去晉國,這十萬大軍則入了趙境,如此方才能在趙軍後方增援過來。
鳳念依雖然心態極好,可真的到了晉國王室,哪有那麼簡單?
「個人有個人的福祉造化,既然她打定了主意,總是能坦然接受一切局面的。」商玦緩聲輕言,話音落下,又忽的加快了馬速,不再繞著大營,他馬頭一轉徑直奔向了營後的一處矮丘山樑,天穹湛藍,雲絮層疊,陽光落在茫茫白雪上,地上反射出星子般的光,馬兒尥蹄疾奔,驚起一路的雪沫紛揚,待上了山樑,朝夕禁不住低呼了一聲。
從山樑上往下看,燕營和蜀營幾乎挨在一起不分彼此,萬頂軍帳連綿坐落,無端的給人磅礴浩渺之感,朝夕深吸口氣,「千軍萬馬不外如是。」微微一頓,她又道,「無端又覺得有些悲涼,此刻尚算安然,可想而知交戰之時何等慘烈。」
朝夕當初被送來西庸關的時候也未經歷什麼戰事,最多看到了戰九城帶著人馬襲營,至於昨夜,她亦是被保護在軍陣之中的,然而戰場之上生死瞬息之間,面對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越快終結戰事越好。」
朝夕又嘆一句,商玦便道,「如今燕蜀成為聯軍,我們的勝算就大的多的多,你放心,一定能儘早結束戰事的。」微微一頓,商玦又道,「我瞧著這大營不錯,若是燕國和蜀國也能如此緊緊連著不分彼此,你覺得如何?」
商玦問她,探身低頭看她的表情。
卻見朝夕默然一笑,一點都不覺得他這話意外。
商玦眉頭微皺,「難不成……你早就想到了?」
朝夕笑出聲來,「趙國挑釁燕國,燕國勢必要解決這亂局,而我成為蜀國的王世女,且一開始你就好似在引導我念著蜀國的王位,可我若是登上王位,你我之間……所以,我想你的意思必定是想要燕國和蜀國成為一家不分彼此。」
商玦搖頭,忍不住在她臉上啄了一下,「不愧是我的夕夕,聰明絕頂!」
朝夕笑意微深,可隨之一嘆,「然而這可不簡單。」
商玦下頜微揚,語氣傲然,「事在人為,此事最大的阻礙不過是橫在我們眼前的萬丈山河。」商玦握著馬鞭的手一抬,指著趙國方向,「只待將他們收入囊中,你我心意相同,這天下還有誰能阻止我們?」
朝夕點點頭,卻又道,「可是如此便算是改了天下政權分封,帝君那裡——」
商玦似笑非笑一瞬,「帝君……只怕沒機會反對別人了,兩日前來的消息,帝君勒令燕國,晉國,齊國,和宋國進獻奴隸三萬,此令燕國不會遵,晉國不會遵,便是宋國也沒什麼動靜,目前,只有齊國假模假樣的動了,可奴隸卻遲遲不夠數目……」
「齊國這是在拖延?」朝夕反應極快。
商玦點點頭,「正是,所以這世道馬上就要變了……」
說到這裡,朝夕忽然眉頭一挑,「宋國的國君死後如今宋國是由誰在主政?」
宋國的國君在四個月之前死於墨閣之手,宋國是小國,國君的甍逝並沒有在大殷引起多大的動盪,可是在宋國國內還是一場巨大波瀾,此事乃是墨閣之事,朝夕還未告訴商玦其中奧秘,商玦聞言道,「宋國國君只有一個庶子,年僅八歲,哪裡能主事?而宋國國內也沒有特別能主事的宗親和大臣,所以,眼下宋國是由齊國在幫忙統政。」
朝夕眼睫微顫一下,「宋國國君之死乃是墨閣所為。」
話音一落,商玦眉頭微揚,隨即失笑,「我倒是猜到了一點。」
朝夕便接著道,「幕後之人的身份十分詭異,我讓白雀去查,竟然都未曾查出來,若是宋國的舊仇敵或者宋國內部的奪權紛爭,不至於墨閣都查不出,所以我懷疑那幕後之人一定身份特殊,特殊到了憑他在外界的形象不能和宋公的死沾上任何關係……」
「因為一旦沾上關係,就不能名正言順的掌權。」商玦一瞬明白了朝夕的意思,「所以你懷疑齊國?」
齊國和宋國聯姻,如今宋國長公主宋解語已經是姜堯的世子夫人。
若齊國當真用這種法子圖謀宋國,那也未免太過下作!
「你覺得有可能嗎?都說姜堯對宋解語情深似海,何況咱們在淮陰見過他們,宋解語雖然人看著清冷,可我瞧著,她待那齊國世子倒是真心。」
朝夕一問,商玦語聲微涼的搖頭,「這個要看人,姜堯此人甚有野心,不是沒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深似海又如何,抵不過權衡利弊。」
聽他說的如此真切,朝夕眉頭一皺,「那你呢?你會這樣權衡利弊嗎?」
商玦一聽這話無奈的笑出了聲來,一把捉住她的腰,將她身子轉了過來,朝夕纖腰一擰,還未反應過來唇上先是一痛,商玦無奈笑道,「我正想問你呢,我可不像你只會權衡利弊,你竟然敢拿我和姜堯比,我得罰你……」
「我只是隨口——」
朝夕剩下的話說不出來便被商玦堵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