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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冊王世女,燕雪卿(本卷終)

2024-07-26 23:06:50 作者: 步月淺妝

  梳洗得當出的門來,等在外面的王慶看到朝夕和商玦連忙跪地行禮,又道,「王上得知公主身體不適擔心的緊,又知道世子殿下來了,便想見見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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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玦蹙眉,就只是想要見見他們?

  朝夕點點頭,「知道了,你先起來。」

  王慶起身,朝夕又看向府苑之外的方向,「外面如何了?」

  王慶剛從外面來,聞言便道,「回公主的話,已經穩住了,段氏大軍往南邊逃去了。」

  朝夕頷首,不由再看商玦一眼,雖然她一時忘記了昨夜到底何種情形,可若非商玦,這巴陵必定不會這般有驚無險,朝夕略一定神,又對王慶道,「入宮應當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我要先去城南看看,鄒統領和君大人那邊——」

  「鄒統領和君大人也入宮了。」王慶趕忙接著說一句。

  朝夕眼底微訝,「那城南現在是誰守著?藺辭呢?」

  「藺統領也入宮了,公主殿下放心,城南和城西在此次戍衛之中多有毀損,現在鄒統領留下巡防營在修固城牆的,沒有外敵,城門口就好戍衛的多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朝夕來日來都在城門處守著,這會兒幾乎也算是養成了習慣了,不去看看還真是不放心,可為何鳳欽將君不羨和鄒奇也叫入宮中了?

  這麼幾個月了,鳳欽可是不曾管過朝內朝外的事,也有很久不曾召見群臣了。

  朝夕打量王慶一瞬,本想從他臉上看出幾分蛛絲馬跡,可看了半晌卻是未曾看的出來,王慶低垂著眉眼,十分恭敬的模樣,除此之外看不出半點別的情緒來。

  朝夕嘆了口氣,一旁墜兒上前道,「早膳備好了,主子和世子殿下用一點早膳主子再把藥喝了再入宮吧。」昨夜沒看好朝夕,導致墜兒現在格外的關切朝夕。

  朝夕還沒說話,商玦先點了頭,「如此甚好。」

  王慶也在旁邊笑,「公主請用膳吧,喝藥也不能耽誤。」

  如此,朝夕和商玦便去了偏殿用膳,用膳之後,朝夕又喝了半碗藥,眼看著已天光大亮,朝夕才讓墜兒為她更衣。

  到底是要入宮,朝夕衣著不能太過尋常,而她已經連著幾日只豎一馬尾,到了今日,總算又挽起了髮髻,「主子可覺得好些了?昨夜都是小人沒有照看好主子。」

  墜兒心底滿是自責不安,終於趁著更衣時和朝夕告罪。

  朝夕聞言嗤笑一聲,「這可不是你的錯,可別——咦——」

  朝夕站在床前,兩手抬著讓墜兒為她系腰帶,她本想安撫墜兒兩句,可目光一定,卻掃到了床上錦被一角半掩著個什麼,她沒再說什麼,只傾身上前將將錦被掀了開,這麼一掀開,只看到底下竟然是個小小的,四方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上寫著古樸的符文小字,且隱隱有股芙蕖幽香,朝夕不用想這東西便是商玦貼身戴著的,晨間她二人在這榻上耳鬢廝磨片刻,想必是不小心掉出來的。

  朝夕將小物放進袖中,心想著待會兒交給商玦。

  這邊廂墜兒沒注意那是什麼,又低低自責了幾句,朝夕不知昨夜發生了什麼,連自己失蹤了一會兒都不知道,又笑著開解了墜兒一番才走出門來。

  外面白月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正在和商玦玩耍,朝夕一見白月眼底一亮,當即將那平安符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去,而白月亦看到朝夕便沖了過來,前前後後的圍著朝夕轉悠,朝夕一招手,他便蹭到了朝夕腿來,在她掌心之下乖覺無害。

  「多日不見,白月好像又長大了些,可是卻更乖了。」

  朝夕嘆息一聲和商玦朝府門外走,商玦笑笑未語,他依然記得,在淮陰山中遇險之後,白月待朝夕的態度一時間大改,彼時他還覺得十分詫異,白月就算喜歡朝夕,可她們相處的時日短,而白月到底是朱雀山脈的萬獸之王,怎麼可能輕易臣服與人?

  可他偏偏就臣服在了朝夕腳下。

  商玦本來覺得這或許會永遠是個未解之謎,可經過昨夜之後他卻是明白了,動物對血腥味兒有種天生的敏感,而對危險和殺意更是敏銳,白月親眼見過朝夕嗜殺的樣子,所以才早早的就臣服在她面前,可惜,那個時候他並未意識到這一點。

  這麼想著,商玦下意識的將朝夕的手握的更緊幾分。

  二人到了門前,白月被留在了公主府,朝夕看著白月頗有些不舍的上了備好的馬車,和商玦一道往宮裡去。

  他二人獨獨乘坐一輛馬車,上了馬車,商玦還是緊緊握著朝夕的手,朝夕彎唇道,「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很好,沒覺得哪裡不對,何況還有唐術開的藥。」

  朝夕哪裡知道商玦的緊張是因為什麼,商玦聽到她這話嘆了口氣,「每次我不在你身邊,你總是要出點亂子,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得跟著我。」

  朝夕失笑,「這都是意外狀況,何況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蜀國內亂也只內亂這一次,難不成還天天內亂不成?

  商玦眯眸,「那又如何?你別忘記了,今日本是你出嫁之日……」

  提起此事,朝夕只得苦笑,是啊,今日本是她出嫁之日,如果可以,她也想一切按照既定的那般進行,可是似乎從一開始,她這一生就註定了坎坷。

  見她苦笑,商玦又不忍再繼續拿這事念她,於是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作罷,馬車徐徐朝著宮門去,蕭條了數日的巴陵城終於見了兩分生氣,城內的百姓顯然都知道巴陵守住了段氏反軍逃跑了,於是街上可見三三兩兩人影,然而主道兩側的酒肆畫舫都還關著門,大街之上的巡邏衛隊亦是一隊接著一隊,氣氛雖然比段氏反軍攻城之時輕鬆許多,可還是比往日多了幾分兵荒馬亂,雖則如此,朝夕掀開窗簾朝外看的時候還是覺得欣慰非常。

  「從前不覺得巴陵這般重要,亦不覺得這裡面的繁華安穩多麼難得,可是想一想,若是昨天晚上我們沒有守住,那此刻的巴陵又該是何種模樣?」

  商玦也跟著看出去,不難想像,商玦帶著千軍萬馬攻陷過許多座城池,哪怕他給燕軍定下了規矩,可是但凡城破,城內的百姓大都會惶惶不安逃的逃躲的躲,而換了當政者,再想過此前的日子卻是不能了,這還是燕軍,若是別的國家軍隊,入城之後燒殺搶掠的事司空見慣,百姓們的悽慘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你做的很好,是你救了巴陵。」

  商玦語聲篤定,是真心的讚美,朝夕失笑,「不是我一個人,都說巴陵的這些兵卒富貴窩出來的經不起戰火,可是真的到了緊要關頭,他們還是能咬牙扛著的。」

  「到底是男子漢,只要有幾分血氣尊嚴的都不會輕易投降屈從,且這裡是他們的家,有他們的親人,相比之下,段祺整合的永州大軍和中路三處州府的駐軍就要鬆散的多了,臨時整合,沒有規矩,且大多數人知道段氏此舉名不正言不順,先是理虧,然後只是靠著段氏許諾下的高官厚祿,真正面臨危險的時候,他們退的比潮水還快,之所以打了三日,不過是仗著人多打人少罷了。」商玦雖說的是血淋淋的戰事,語氣卻溫潤沁心。

  朝夕下頜微揚,「段祺帶著剩下的士卒往南邊去了,只怕是想往永州撤。」

  「撤不了的。」商玦一語下了定論,「至多今日天黑時就能有結果,我和小九交代過,留六公子和段祺一條命,其他人,就不論了。」

  這話中仿佛夾帶著森森血氣,朝夕心底微嘆並未反駁,眼看著馬車緩緩近了宮門口,朝夕一眼掃到了一串兒的貴族車馬停在宮門之外。

  巴陵的守城之戰剛剛結束,斷然不會上朝,而城中還未完全太平下來,這些貴族怎麼都不可能主動出府入宮去,既然如此……只能是鳳欽宣召入宮的。

  好端端的,鳳欽宣召這麼多貴族入宮做什麼?

  車馬整齊的停在宮牆之外,主人們卻不見了,定然是早已入了宮門,朝夕蹙眉,和商玦對視一眼,這樣子,看起來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不多時,馬車到了宮門口,朝夕下了馬車,王慶也在從後面馬車走了下來,朝夕掃了一眼那些車馬,「今日父王宣召所有的朝臣宗親一起入宮了?」

  王慶點頭,「正是。」

  朝夕蹙眉,「這麼多人入宮做什麼?」

  王慶面露難色,「這個……老奴也不知道,王上昨夜一夜未睡,天明時分才得了消息說世子殿下來了,巴陵守住了,然後王上發了一會兒怔,就開始讓段夫人為他更衣,然後,就讓老奴來請公主和世子殿下,又吩咐宣召其他朝臣宗親。」

  朝夕揚眉,商玦安撫的牽住她的手,「先進去看看,見了蜀王就知道了。」

  朝夕點點頭,一行人往宮裡去。

  鳳欽已經多日不出崇政殿後殿,可今次,卻是在崇政殿前殿早朝廷議之地等著朝夕,朝夕和商玦一起到前殿門口的時候,只見君不羨在內的所有朝臣和平日裡從不上朝的王室宗親們都到了,所有人著朝服禮服烏壓壓的站在前殿之中,而鳳欽,亦著了冕服坐在高座之上,朝夕站在門口微愣,商玦也蹙眉看了一眼這架勢。

  「宣搖光公主入殿——」

  王慶站在門口,高高的唱和了一聲。

  朝夕揚眉,看了一眼商玦,商玦見鳳欽一副大朝會的架勢,於是放開朝夕的手示意她入內,自己則站在了門口候著,高位上的鳳欽看到了商玦,可這會兒的他卻沒有像從前那般從上面衝下來熱情殷勤,他主要目光竟然是落在朝夕身上的。

  朝夕步步入內,紅裳曳地墨發垂肩,一路威儀又聘婷的走到了堂中。

  她面帶疑惑的看著鳳欽,正要跪下行禮,王座上的鳳欽卻大手一揮,「王慶,宣旨。」

  朝夕蹙眉,王慶走到鳳欽的案前,拿起案角放著的諭旨,鄭重而又莊嚴的打了開。

  「請搖光公主接旨——」

  王慶長聲一念,朝夕愣了愣跪了下來,好端端的,鳳欽有什麼旨意要宣?且還是這般沒有絲毫預兆的,而他這樣的架勢,分明是做好了決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宣了這道旨意,便是不給她更改和斡旋的機會,鳳欽要做什麼?

  朝夕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可是鳳欽的眼底卻似乎沒有不善。

  她深吸口氣,背脊直挺,微垂雙眸,等著王慶的宣召。

  王慶本是要高聲宣旨的,可他一口氣提起來,在看到旨意內容的時候卻是一愣,繼而雙眸之中閃過明顯的驚訝,可隨之,他眼底又燦然一亮。

  「孤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先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然孤至今病體不休,精神不濟,於政多感睏乏,於國多行不斷,實覺有負君權王印,是以,孤謹於今時祗告天地,冊立搖光公主鳳朝夕為蜀國王世女,於今日起攝政統國。」

  王慶語聲高昂的讀完了鳳欽的諭旨,低眉的朝夕微微一愣,殿內殿外的朝臣宗親們更是沒反應過來,冊立朝夕為王世女?這是要女主當政的意思?!

  眾人還在震驚之中,王慶卻走下高台將那諭旨送到了朝夕手邊。

  「公主殿下,請接旨吧——」

  朝夕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王慶手中的諭旨,又看向王座之上的鳳欽。

  鳳欽面白氣虛,似乎是強撐著坐在那裡,而他看著朝夕的眼神一片信任篤定,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像個一國之君,朝夕看著鳳欽,一時沒有動。

  「請公主殿下接旨——」

  「請公主殿下接旨——」

  一片死寂之中,君不羨第一個跪了下來,緊接著,鄒奇和孫昭也跪了下來,這幾個人一跪,眾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剛剛過去的巴陵守衛戰,一下就想起了那個在城南高樓之上言辭鏗鏘激勵萬軍的朝夕,這麼一想,更多的人跟著跪了下來,一個看一個,很快,請朝夕接旨的聲音連成了海潮在這前殿之中迴響。

  而在這片海潮之中,最讓朝夕動容的卻是身後殿門口投來的目光。

  朝夕沒回頭去看,可卻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之中的信任和鼓舞,終於,她深吸一口氣將那諭旨接了過來,「朝夕,領旨——」

  朝夕拿過諭旨附身磕頭,而後身姿筆挺的站了起來,可就在她起身的剎那,一樣小物件從她袖口之中落了出來,她眉頭一皺,落出來的正是商玦的護身符。

  朝夕傾身撿起,可還未直起身子她便看到了那護身符的另外一面,那另外一面上亦滿是祈禱符文,可符文最末,卻用小篆寫著三個字。

  朝夕眉頭一下皺緊,也瞬時將那護身符握在了掌心之內。

  她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的商玦。

  迎著商玦鋥亮的目光,朝夕的雙眸卻微眯。

  那護身符上的名字不是商玦。

  而是,燕雪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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