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花家的故事

  晏姝不著痕跡的深吸了一口氣。

  總之，上輩子的花家慘案傳的幾乎舉國皆知，說書先生們寫了好幾個版本，有的說花家並未通敵賣國，並未做拐賣人口的黑心買賣，花家實在冤枉。

  但更多的，卻是說花家壞事做盡，遭了天譴，才會一夕間全府上下所有人懸樑自盡。

  比起第一種說法，百姓們更願意相信第二種，百姓們最想看到的就是壞事做盡的惡人自食惡果，被老天懲罰，一旦將花家慘案冠上天譴的說法，所有人都默認了花家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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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天譴只會懲戒在惡人身上。

  晏姝當時聽到此事，心裡覺得怪異，但這些事從來不歸她管，她也沒興趣插手，是以只當聽故事一般聽過就拋到了腦後。

  但來青州這一路上她想了許多。

  花家全府上下主子、僕從加起兩百三十多人，哪怕花家人真的有罪，願意以死贖罪，可府上上百位僕從未必心甘情願。

  可那日，街坊四鄰沒有一個人聽到花府傳出劇烈的聲響，花府兩百三十多人，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懸樑而死。

  晏姝不相信什么子虛烏有的天譴，能悄無聲息的做到這些，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花府中出了叛徒，有人事先在花府水食里下了藥，迷暈了所有人，待所有人都昏迷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辦了，只需要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就能將昏迷的這些人都掛到懸樑上，做出自盡的假象。

  二是有一股極為搶單的勢力盯上了花家，花家是他們最大的絆腳石，為了達成某些目的，他們不得不將花家人斬草除根，派出了無數高手襲擊，花府里人雖多，但零散的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且這些人都是普通人，對上有武功的高手，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這一路上，晏姝一直在思考這兩種可能性哪一種更大。

  若是其一，那花府之中誰是那個叛徒？花家二老爺？花家主新娶續弦？還是花府里某個不起眼的侍從？

  若為其二……那一定是一個很棘手的勢力，能悄無聲息的滅了花家滿門還沒有讓官府查到半點蛛絲馬跡！

  且晏姝已經命影衛暗中調查過，晏琮、晏晁等幾位皇子眼下一門心思奪嫡，勢力完全沒有涉及北地四州，所以如果存在這股勢力，那它絕不屬於景國皇族！

  難道又是大秦或者東楚那邊的？晏姝眸底冷光涌動，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層寒霜。

  大秦，東楚……如此作為，如此猖獗，莫不是將景國當成了他們的後花園！

  「殿下？」少年清潤的嗓音響起，帶著滿滿的擔憂，話音落下，晏姝只覺得微涼的指尖被暖烘烘的掌心捂住，熱意隨之傳了過來。

  她收斂心思抬眸，就見謝斂滿眼擔憂的望著他，清澈明淨的眼眸倒映著她的身影。

  晏姝心裡輕吁一口氣，眉眼間的冷意散去，回握住他的手，「本宮無事，只是方才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

  謝斂沒有問是什麼事，他只一臉乖巧道：「我能幫到殿下嗎？」

  晏姝眸光微動，想到什麼，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巧了，本宮正好有件需要你去做。」

  謝斂眼眸一亮，低聲道：「殿下儘管吩咐。」

  晏姝彎了彎唇，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謝斂神色微變，如古畫卷一般俊美的眉眼間露出幾分錯愕，很快被他掩下。

  「殿下這個主意很好。」他低低道：「水至清則無魚，只有將青臨這潭看似清澈的湖水攪混了，那些蠅營狗苟之輩才會再渾水中顯露身影。」

  「快去吧。」晏姝意猶未盡的伸手在他臉頰又捏了兩下，「本宮先去前院看看熱鬧。」

  ——

  花家主的髮妻為他誕下兩女一子後亡故，花家主擔心續弦夫人苛待幼子幼女，便一直未曾續弦，直到長女、次女出嫁，幼子長大，孤家寡人的花家主才起了續弦的心思。

  花家主今日要娶的續弦夫人是從屬於花家錦陽商行的一家普通商戶家的女兒，名喚邊曼，認識她的人都喚她一聲邊掌柜。

  邊曼定過兩次親，但親事都在快要成親時黃了，一次是與她定親的人家押送一趟貨物史遇到馬匪，一行人全部都馬匪殺了。

  第二次，將要成親時邊曼的生母突發疾病過世，男方家中以邊曼克夫的由頭寫下了退婚書，自此之後，就沒有媒婆敢給邊曼說親。

  所幸邊曼並非普通女子，未曾因此一蹶不振，而是一心撲在做生意上，她當真是有本事的，花了五年就將自家生意做大，從青臨遍地都是小商戶，躋身加入了錦陽商行，也因此與花家主結識。

  花家主賞識邊曼，邊曼也敬佩花家主，久而久之，兩人便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心思，如水到渠成般走到了一起。

  前廳，晏姝穿著一身低調的淺青色素袍，長發高束，依舊做少年打扮，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聽周圍賓客三三兩兩議論著，輕易就將花家主與這位新娶繼室之間的事打聽的七七八八。

  她垂了垂眸，斂神思索著。

  若這個名叫邊曼的女子與花家主之間有情，為何沒有在花家出事後站出來？而她上輩子聽到的那些故事中，也完全沒有花家主這位新夫人的影子。

  影衛能查到各種秘辛，但反倒是邊曼這樣的普通人，很難查。

  因為這些人接觸的人又多又雜，根本無從查起。

  晏姝端起手邊的茶盞，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無妨。

  她很快就能知道這位邊掌柜是否是花家慘案背後的推手。

  這日整個花家都很忙，但到底是大家族，忙起來也是井然有序，晏姝隱在人群中看見想要往外溜的花無為被花家主揪著耳朵拖回去一次又一次。

  花無為眼尖，拼命朝她使眼色讓她救救他，晏姝眉眼平靜，不為所動。

  到酉時，黃昏時分，婚儀正式開始。

  四周的賓客都安靜下來，喜婆帶著一位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從廊下走出，那女子相貌尋常，但雙眸淨澈，眉宇間帶著幾分利落爽朗的大氣。

  晏姝微微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