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想她去

2024-07-26 07:34:00 作者: 七分釀酒

  棠微此刻入殿,定是有事稟報。

  晏姝嘗試著把手從謝斂的鉗制中抽出來。

  試了好幾次也沒有將手腕從謝斂的手裡抽出來,她沉默片刻,拿過床頭疊的整齊的黑色暗紋披風放到他手邊。

  過了好一會兒,少年雋秀的眉眼微動,似是在糾結著什麼。

  察覺到少年握緊她的手有所鬆動,晏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來,將披風衣角塞到少年手裡。

  少年眉心緊蹙用力攥緊了披風,須臾後,眉眼緩緩舒展。

  晏姝心下微動,起身走到錦榻坐下,轉動了兩下有些酸澀的手腕。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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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微垂頭低聲道:「影衛來稟,說一切都按照殿下的吩咐準備好了,只待殿下一聲令下。」

  「本宮知道了。」晏姝眼底掠過寒霜,「宣風鳴、雷炤二人過來。」

  「是。」

  洛邑城冬日的天氣多變,晌午還有一抹暖陽,午後天色便陰沉下來,呼嘯凜冽的冷風中夾雜著雪花飄落。

  酉時初,風鳴、雷炤二人悄無聲息出了一趟宮,兩刻鐘後去而復返。

  酉時三刻,長公主的儀仗車架從皇宮駛出,慢悠悠地往郁府而去。

  長公主的馬車是景皇御賜,特意命匠人打造的獨一份的華貴精緻,往日裡除了長公主,還未有旁人踏進去過,連郁子安都不曾例外。

  可今日……棠微跟隨馬車走在車外,抬頭看了眼輕微晃動的錦簾,心中的震驚越發的多。

  長公主殿下竟允了謝公子與她同坐一車!

  車廂內,謝斂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衣長袍,腰上繫著的束腰帶令他整個人更顯得纖細脆弱,外罩的黑色暗紋披風更襯的他的皮膚白皙若雪。

  他安靜的坐在晏姝對面,嘴角揚起一抹乖巧的弧度,「殿下帶我一同去郁府看望郁二公子是不是不太合適,郁二公子見了我想必不會太高興……」

  長公主帶著他一起去郁府,謝斂心中自然是高興的。

  可是他並不覺得,長公主殿下喜愛郁子安四五年,這樣長久的喜歡,一朝一夕就會輕易改變。

  她去看望郁子安,足以證明她心中仍記掛著他。

  可哪有人帶著新歡去看舊愛的?

  便是謝斂總擅長揣測旁人的心思,此刻也猜不透晏姝心裡的想法。

  「本宮不需要他高興。」晏姝抬眸,淡淡的道,「你高興便可。」

  這兩句話一出,謝斂眼睫狠狠一顫。

  此刻的他高興的連探究長公主為何要帶著他去看望郁子安的心思都沒有了,小心翼翼看著晏姝的眸光中含著一抹炙熱。

  察覺到他的注視,晏姝垂眸翻了頁兵書,嗓音平靜,「郁家完了。」

  「本宮今日帶你一起過來,就是讓你親眼見證傷你之人的下場。」

  謝斂嘴角揚了起來,「殿下是要為我做主嗎?」

  晏姝拿著兵書的手微頓,猶豫片刻,「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她沒有誆騙謝斂,第一個拿郁家開刀,原因之一便是是替謝斂出氣。

  其二便是郁家父子幾人都該死。郁信然掌控著兵部大權,郁宏義雖只是戶部侍郎,但卻早與戶部尚書徐元漳平起平坐,在戶部的地位甚至越過了徐元漳,而郁修齊年紀輕輕就坐上了禁軍副統領的位置,郁家在洛邑城可謂是權勢滔天。

  這樣的人家,若起了貪慾,那便是一個大毒瘤。

  晏姝並沒有功夫一個一個去拔除洛邑城的貪官污吏,所以她需要找一個最大的毒瘤開刀,殺雞儆猴,震懾世家官員。

  皇宮是個極隱秘又四處滿眼睛的地方,她杖責郁子安並非衝動之舉。

  在她意識到重生之後,棋局就已經布下了。

  想必她為了謝斂杖責郁子安的事已經都已經傳到有心人耳中。

  今日不管她在郁家掀起多大的風浪,旁人都會以為,她是為了新寵出氣。

  馬車外風雪呼嘯,謝斂安靜地看著少女瑩白精緻的側臉,有一瞬間只覺得眼前這個分明才二八年華的少女卻有一份深不見底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猶豫片刻,極輕聲的道:「殿下並非是只為了我對嗎?」

  嗯?

  晏姝抬眸,清冷的眸子望向他。

  「為何這麼問?」

  謝斂克制的與她對視,眼底暗含著壓抑張揚的欲望,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袍,唇角緊抿。

  他與長公主之間原本是隔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可因為長公主主動向他伸出手,這條鴻溝變作一條窄溪。

  可眼下,令他完全捉摸不透的長公主又讓他覺得二人之間的鴻溝變得不可跨越。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安靜的馬車內,二人四目相對。

  見他一直猶豫著不說話,晏姝正欲開口,便感覺手中一沉。

  她垂眸掃去,少年白皙纖細的指尖攥住了她的袖袍,骨節用力到發白。

  「殿下……」清潤的男聲中帶著一絲委屈,「我們不去郁府了好不好?我不需要殿下給我出氣了。」

  晏姝眸色微變,「為什麼?」

  「郁子安欺你辱你這麼久,你不恨他嗎?不想報仇嗎?」

  謝斂心中暗自搖頭。

  不,比起報仇,他更在意的是長公主。他猜不到長公主去郁家還有什麼目的,所以心裡十分惶恐會發生意外。

  長公主喜歡了郁子安這麼多年,若是見到郁子安可憐兮兮躺在病榻上的模樣又心疼他怎麼辦?

  可這些話謝斂不敢現在就說出口,他身份如此卑微,怎麼能覬覦長公主。

  但他卻不願意對長公主說謊,只垂著頭低聲道:「殿下,我們不要去郁府了好不好?」

  晏姝行事,從不與人多言,但這會兒看著少年臉色愈發難看,情緒愈發低落,她心中湧出一抹難言的煩躁。

  她聲音冷了下來,「給本宮一個你不願意去郁府的理由。」

  謝斂身子一僵,唇色更加蒼白。

  「謝斂。」晏姝的聲音帶著涼意,「本宮說過,本宮問什麼你說什麼,本宮不喜歡聽謊話。」

  謝斂只覺得她的聲音帶上了讓他無比熟悉也無比害怕的疏離,眼底當下閃過一抹慌亂。

  手裡的袖袍攥的更緊,聲若蚊吶,「我不……不希望殿下去看望郁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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