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公主不一樣了

2024-07-26 07:33:20 作者: 七分釀酒

  此話落下,周遭驟然一靜。

  謝斂蜷在袖中的手驀然捏緊了。

  長公主這是在做什麼?總不可能是在替他出氣吧……

  郁子安瞳孔猛縮,眸中驚愕和怒意翻騰,臉上的怨毒遮掩不住,「晏姝!你敢!」

  「你敢這麼對我,姑母一定會重重的責罰你!」

  姑母?

  郁子安口中的「姑母」是父皇的貴妃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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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子安是鳳貴妃的親侄子,與鳳貴妃素來站在一條線上。

  而她,自五歲起便養在鳳貴妃的宮裡,待鳳貴妃若親母。

  想起什麼,晏姝嘴角露出一抹諷意。

  鳳貴妃?

  下一個就該輪到她了。

  她晏姝淡淡道:「鳳貴妃會不會責罰本宮與你無關,你只需記住,今兒這路中央打翻的吃食你若不舔乾淨,便不必出宮了。」

  她表情平靜淡然,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作為在晏姝面前獨獨特殊的一個,郁子安太了解晏姝往日裡對待旁人是什麼態度了。

  無關緊要、漠然,除了走進她心裡的人,其他人對她來說就好像只是路邊一根不起眼的野草,連讓她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而如今,他好像也成了那一株野草。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郁子安心底不受控制的湧出一陣惶恐不安。

  不、不會的!

  晏姝痴迷他,討好他,縱容他,十二歲時便跟在他身後追著跑,五年來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偶爾耍些小脾氣被他冷待幾日又屁顛屁顛的回頭找他認錯。

  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任何意外!

  她一定還是心疼他的。

  數九寒天,郁子安額間冷汗直冒,他抬起頭,嘴裡發出一陣虛弱痛苦的嗚咽聲,「好冷……好疼……殿下……」

  虛弱的痛呼聲中帶著示弱討好的意味。

  他生的好看,露出這一副虛弱惹人憐憫的模樣時,就連一旁年紀小的宮婢也不由心生不忍。

  晏姝卻拂袖站起身,攏了攏身上黛青色的狐裘,寒聲道:「風鳴、雷炤,你們二人在此盯著,什麼時候舔乾淨了,什麼時候送他出宮。」

  「是!」

  冷不丁的,少年清越的嗓音響起,「殿下,若是郁二公子又疼暈過去呢?」

  晏姝目光微轉,落到少年身上。

  謝斂立刻低垂下眉眼,似是方才的話不是出自他口。

  晏姝覺得謝斂這副模樣就像是小心試探猛獸底線的綿羊,小心翼翼地伸出試探的爪子,在猛獸發現時又若無其事的避開。

  很有意思。

  晏姝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冰泉池的水多的是,暈了再給他潑醒。」

  風鳴與雷炤二名侍衛中氣十足的應聲,「是,長公主殿下!」

  謝斂依舊在涼亭內坐著。

  晏姝踏出涼亭,倏爾想起什麼一般,停下步子,「謝斂,你隨我一起。」

  等著欣賞郁子安狼狽姿態的謝斂身軀一僵,見長公主落下這一句話之後便起身走了,顯然沒有打算詢問他的意思。

  他沉默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沿著御花園蜿蜒小道行走,晏姝不發一語,其他人更沒有膽子開口。

  謝斂綴在最後,偶爾抬眸望向走在人前的那道黛青色背影。

  景國長公主晏姝今年十七,生的一副冰肌玉骨,巴掌大的小臉精緻如玉,眉似青山,雙瞳剪水,唇珠瑩潤飽滿,嬌艷欲滴,任何人看見都會夸一句絕色。

  她身上帶著精緻渾然天成的貴氣,舉手投足間散發淡漠的清冷感,仿佛天生就是上位者,就是頂頂尊貴的人兒。

  只可惜這樣一個人,一心吊在郁子安這棵歪脖子樹上,長公主的威儀貴氣在郁子安面前如同無物。

  這是謝斂對景國長公主一直以來的印象。

  然而今日的長公主有些不一樣。

  往日裡,郁子安欺辱他時,生性高傲的長公主從來都是在一旁漠然旁觀,用她那一雙清冷淡漠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一切,只有在看向郁子安時,眼眸中才會流露出一絲柔軟之意。

  可今日,長公主不僅打了郁子安板子,讓郁子安舔地上的吃食,甚至還對郁子安流露出了殺意。

  長公主實在有些不一樣了,可為何會突然有這般變化?

  「謝斂,過來。」

  謝斂心神一斂,才發現走在人前的長公主已經停了下來。

  他抬眸,不由得一怔,這是……太醫院?

  眾宮女退避一側,將道路讓出來,垂首安靜的站著。

  晏姝的目光徑直落到綴在最後的謝斂身上,眼底閃過一抹興味。

  謝斂走的這麼慢,腿短嗎?

  將謝斂上下掃視一番,晏姝發覺明明已經十六歲的謝斂因著長期營養不良,身形體量幾乎與尋常十三四歲的少年差不多。

  上輩子晏姝眼中只有郁子安,哪怕郁子安欺辱謝斂是十回有八回她在場,她也沒有多給謝斂一個餘光。

  是以從未注意到,西襄國未來的新帝曾經被磋磨的如此悽慘。

  手臂上的傷痕已然如此密集可怖,晏姝難以想像,謝斂身上還有多少傷痕。

  被謝斂養在西襄皇宮那半年,謝斂只來過三次,但晏姝記得很清楚,謝斂每一次過來,身上都殘存著濃重的藥味。

  那般重的藥味,仿佛是浸在藥罐子裡一般。

  思緒間,謝斂已經走到離她半臂遠的地方停下,垂首沉默恭敬的站著。

  晏姝目光微轉,抬步走入太醫院,淡聲問:「你的傷可曾讓太醫瞧過?」

  謝斂垂眸道:「郁二公子說,太醫院的太醫事務繁忙,顧不上我。」

  其實郁子安的原話是,他區區一個身份卑賤的質子,沒有資格請太醫,只配自生自滅。

  原本謝斂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餘光望著前側那道黛青色的背影,謝斂不自覺的將原本的話咽了回去。

  郁子安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那般髒污的話,說出來會污了長公主殿下的耳。

  晏姝眉梢輕輕一挑,對謝斂的話不置一詞。

  她了解郁子安,對著謝斂,他可不會說出這麼客氣的搪塞話。

  多半是謾罵侮辱的穢言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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