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2 弒殺

2024-07-26 07:50:42 作者: 自在觀

  本來一天比一天暖,地上的積雪都融化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二月里,天驟然就冷了。

  

  先是吹西北風,嚎嘯如野獸的嘶鳴。

  等風終於停了,天又開始下起了雪。

  雪花飄飄,將世界染成素白,人間恍如仙境。

  可是這樣的天氣對於薛夫人來說,就是煎熬。

  她內里疼痛如刀絞,實在忍不住了,叫了薛世攀給她新配的、神色比較木訥的丫鬟過來。

  「快去叫公子,我要看大夫。」

  丫鬟不動,臉還是如棺材板一樣冷冰冰:「夫人,公子不給您請大夫,去了也沒用。」

  她這個兒子,早就不管她的死活,是想讓她活活病死,可她不想死啊。

  薛夫人今天是感覺真的不好,她的病之前就是胸口悶,吃不下飯,後來就開始疼了,疼開始只有背後的肋條處疼,後全身都疼,現在實在難捱。

  想到這輩子,就生活在丈夫兒子的迫害下,她不絕大放悲聲:「我真的很難受,我要去看大夫,你不是說永安公主可以治好我的病嗎?」

  丫鬟點頭:「可是第一次跟公子說要找永安公主的時候,公子不是還罵了您一通嗎?現在肯定也不行。」

  但是她再不就醫,可能會死。

  薛夫人從炕上爬起來,薛世攀會背著人罵她,但是不敢打她,怕留下痕跡。

  而且這麼久,他只是想讓自己病死,並不敢真的對自己怎麼樣。

  他怕做過了被人發現。

  自己這個兒子自小就膽小,他做事只敢偷偷摸摸。

  薛夫人道:「不要告訴他,我柜子底下還有一對金鐲子,你拿去幫我找管家,讓他幫我準備一輛車,不要驚動公子,咱們自己去找永安公主。」

  丫鬟沒有猶豫,直接從柜子里拿出金鐲子走了。

  出門後,丫鬟找到管家:「夫人要去找永安公主看病,麻煩您給配輛車。」她沒有拿出金鐲子,語氣還冷冰冰的。

  管家蹙眉道:「公子可知道?」

  丫鬟搖頭:「是夫人病的厲害,還沒有告知公子。」

  那怎麼行呢,他們家是公子說了算,公子手裡攥著他們的賣身契,一個伺候不好,就要被懲罰,死傷多少人了,他怎麼會為了夫人去得罪公子。

  管家連連搖頭,拒絕丫鬟的請求。

  這丫鬟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直接走了就是,她不,趁著管家不注意,抬手給管家就是一巴掌,十分響亮,打的管家暈頭轉向,然後什麼都不說撒腿就跑。

  管家追不上他,氣得面紅耳赤。

  被公子懲罰,那好歹是個主子呢,可被一個丫鬟打算什麼事?

  他又哪裡錯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壓不住火,誰也攔不住,管家氣喘紛紛去找薛世攀,將丫鬟的惡行說了一遍,這時候也不想著要維護一下夫人,維護什麼,都是夫人要出門才惹起來的。

  薛世攀聽說林孝珏今日成親,心裡正跟火燒一樣煎熬,一大早就灌了辦壇酒。

  大紅著臉,不斷的眨著眼睛看著管家:「夫人要出門?」

  管家依然憤憤不平:「可不是,小的說沒有公子的命令,誰也不能動用車馬,可那丫鬟不聽,說要去見永安公主,抬手就打人,公子,小的自認為沒有錯,一個丫鬟怎麼能打人呢?您得為小的做主啊。「

  薛世攀將桌上的酒罈砸碎,豈有此理,去見永安公主?是要泄露他的秘密吧?

  是了,看人家成親,去給人家喜上加喜。

  薛世攀踏著積雪,頂著雪花,跌跌撞撞來到母親屋裡。

  小丫鬟味到他的一身酒氣,早就躲了起來。

  薛夫人抱著身體呻1吟,突然感覺到一股涼意,睜開眼見是兒子,嚇得三魂出了七魄:「十三。」兒子雙目陰鷙,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看。

  薛世攀腦袋越來越模糊,看著母親,好像母親又變成父親的臉,他晃晃頭,是母親。

  於是露出不屑的笑:「就算是你,我也不怕,能讓你死第一次,我就能讓你死第二次。」

  薛夫人不知道兒子說的是什麼話,死?什麼死?讓她死嗎?

  她抓著褥子全身都在抖:「十三,娘求你了,娘很難受,只是想看個大夫,沒有別的意思。」

  「看大夫?去看周大夫?」

  薛夫人聽著,明白是自己的計劃漏了餡,她很害怕,害怕兒子要罵她,可是再害怕,就會死了吧?

  求生的本能讓她多了一點勇氣,她跪在薛世攀勉強哀求道:「十三,你看在我生你養你的面上,給我請個大夫吧,我是你娘啊。」

  娘?

  薛世攀腦中回憶這個稱呼。

  小的時候,他背不下來書,被父親打,多想讓娘保護她一下啊?

  可是他的娘就站在父親身後,一臉無奈的看著他。

  他煩死了她那種懦弱的表情,好似想維護他又不敢的樣子。

  其實就是不把他當兒子,都是人,有什麼不敢的?就她怕,卻不知道他也害怕,需要她的保護。

  唯有一次,他以為自己快死了,這時候有一隻溫暖的手摸著他的手,撫上他的額頭,他以為是娘,當時沒有看清楚,明明是個女的,可是睜眼後是風少羽。

  後來他知道那不可能是風少羽,就只能是林孝珏在給他治傷口。

  從沒有過的溫暖,來自外人,

  後來看林孝珏開出的那些方子,原來自己欣賞的字跡也是她的,那個樓上留下周字的人,是她。

  他們多麼有緣啊?他就不可救藥的喜歡她。

  可是她不聽話。

  薛世攀腦里一會是林孝珏,一會是母親。

  跟林孝珏一比,母親真的是不夠資格說是他的母親,尤其是這張委屈的臉,跟自己的兒子也能下跪。

  薛世攀被薛夫人恨的牙齒咬在一起,心底瘋狂長出厭惡的水藻,像是要把他全身都束縛住。

  這種感覺,像是要窒息了一般,太痛苦了。

  薛世攀大手情不自禁掐上薛夫人的喉嚨:「你哪裡配當母親?我這輩子,都讓你們夫妻給我毀了。」

  薛夫人怎麼也想不到兒子會掐出手,他不敢的,兒子膽小,可是越來越喘不過氣,她憋的臉通紅。

  「十,十三……」

  十分艱難的,才吐出三個字。

  可是薛世攀越聽她的聲音越不平衡,就是這種讓人窒息的聲音,他又何嘗不是喘不過氣來。

  「你們,害死了我。」薛世攀怒紅了眼睛咬牙切齒。

  薛夫人看著兒子的臉,就想起丈夫平時打她的樣子,丈夫死了那麼久,怎麼還不放過她,串串眼淚浸濕了她的臉,讓她好生絕望:「大,大人……」

  如果可以重來,她再也不想嫁給他,也不會生下他的兒子來殘害自己,不要跟薛家人有任何關係。

  薛世攀一聽大人二字,心中一激靈,繼而獰笑道:「真是你,你都知道了是吧?」

  薛夫人聽不懂,十分絕望。

  薛世攀繼續獰笑:「沒有錯,你叫他也沒用,他就是我逼死的,想跟林孝珏說我的事,想害死我,你們誰也別想。」

  薛夫人瞪大眼睛看著薛世攀,難怪這個兒子總是疑神疑鬼,原來是做賊心虛,原來他還逼死了自己的父親。

  薛夫人絕望的握住薛世攀的手,能逼死自己父親的人,殺了她,就再平常不過了,可是她不想死,她還要去看大夫。

  「唔……唔……唔……」

  薛夫人越是爭執,薛世攀越不想放手,直到薛夫人的腦袋軟軟的垂到他的手上,他才驚覺鬆開。

  可是他還沒有清醒自己做了什麼,身後就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公子殺了夫人,公子殺了夫人。」

  是他給母親買的那個丫鬟,薛世攀回頭去找人,可是只一眼,那個人影已經嗖一下躥出門外,院子裡全是她的叫聲:「公子把夫人殺了……」

  薛世攀腦袋嗡的一聲,繼而瞬間清醒了。

  他做了什麼?回頭看著一定不動母親,不住的搖頭,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一定是喝了酒的原因。

  可是來不及後悔,得抓了那個下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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