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醒來的風少羽
2024-07-26 06:54:32
作者: 自在觀
風少羽手提寶劍意欲對大夫行兇,不待蘭君垣阻攔,不知不覺中,眾人卻聽到一聲悶哼,是來自風少羽的聲音。
林孝珏手疾眼快,待風少羽走近她,冷不丁一抬手,側掌成刃,砍中了風少羽的後頸,這個十七歲的高大少年砰地一聲就躺在地上。
這事太出乎蘭君垣的意料,他向來平淡無波的桃花眼起了防備:「小姐身手不凡,是敵是友」他還是難以置信的看著面紗,背後的女子到底是誰他驚聲問道。
因為聽氣息根本聽不出她會功夫。
「我只不過,不想聽他講話,聒噪。」林孝珏慢慢回過頭走向床前。
她說話慢,那個而已二字待她走到床邊剛好說完,接著她就道:「至於敵友嘛,跟你二人,並無交情。」
她驀然回首,看著蘭君垣真誠的點點頭。
他二人說的是他與少羽那大人呢跟大人有交情這女子交代完這句話就招招手讓張岳敬過去,顯然是研究醫病的對策,不像是敵人。
蘭君垣覺著這樣的女子讓他很被動,從來沒有一個人是他不熟悉但是卻對他了如指掌的,而他此時還不能殺了她。
想了想他也上前一步,聽她們的解說,既然無法抉擇,不如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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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留給先生,給李家大漢的醫病思路,其實他二人是一樣的啊。」
經過一番猜忌,一番暗算,屋裡靜了下來,張岳敬再不肯承認他是誰也不管用,小姐認定的事。不是也是,而且他本來就是。
張岳敬脫了礙事的眼罩,露出本來面目聽小姐口授醫術。
小姐的聲音很慢,帶些責備,責備他的不用心。
這一次小姐說明,他也明白了,這治療外科病。很多大夫都是以外治外。而小姐的思路完全不同。比如她對這大人的醫治思路是。
「正氣不足,當補足正氣,用補中益氣湯。傷口流血,想好的迅速,可以縫合,不縫合。待正氣足了,自然體質好了,傷口不用管也會好了。」
這是小姐的原話。
「你是說不用金瘡藥,不用管傷口。用個補中益氣湯就能好」蘭君垣並不知道這女子的醫術如何神奇,他行軍打仗,受傷次數不少。不懂醫也知道外傷藥如何治療,這樣的方法讓他十分不信任。他疑惑問道。
「同樣的人,去掉傷口本身深長度不計。同樣的傷口,為什麼,有的人好的快,而有的人,好的慢?是因為人的體質不同。」林孝珏不介意給他解釋:「大人體質弱,傷口本身並不重,但是流了血,泄了正氣,就非常嚴重了,如不補氣血,命在垂危。」
她非常誠懇的抬了一下臉,剛好面前紗布撩動,露出了一線似曾相識的面孔。
蘭君垣不由自主愣了一下,下一刻紗幔又恢復原狀,女子的面孔又被遮擋住了。他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床上氣若遊絲的大人,若不信她,這裡也再難有人可信了。
「請小姐務必要治好大人,既然小姐知道我們的來歷,就應該知道,大人是個好官,您的用藥,決定著三省百姓的生計。」他非常嚴肅的朝林孝珏一拱手。
這話說的太大了,貪官與清官,百姓的日子過得都不舒服,因為苛捐雜稅,因為生產力低下。
林孝珏鄭重的一點頭:「我會盡力。」
梁宇強大人的外傷病久治不愈,此乃元氣虛弱,不能運散淤血而然耳。林孝玨親自給他縫合了傷口,然後又開了補中益氣湯,補中益氣湯也是李杲所創的方子,方子的組成是:黃芪、人參、當歸、白朮、陳皮、升麻、柴胡、炙甘草,這麼八味藥,治療的主證是因為勞傷、飲食不節而導致的脾肺氣虛,中氣下陷。這裡她去掉了升麻和柴胡,加上了木瓜,茯苓,芍藥和白朮,就變成補氣血的湯藥了。
蘭君垣接過方子研究,再看看大人身上如蚯蚓一樣的縫合痕跡,很是瀟灑的目光都變得呆滯了。
「就這樣把人當布一樣繡花然後也不用塗什麼膏藥就能好」他抬起頭有些不冷靜的問道,這超出他的所學。
張岳敬接過他手中的方子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小姐如此外病內治,這開創了我杏林界治療外傷病的先河,這是非常新穎的思路。」他不住的搖頭,感慨著小姐的廣博和自己的不足。
林孝玨收筆之後放下袖子,這裡的事忙得差不多,熬藥她就沒時間管了,還要去做義診。
她直起腰版回答張岳敬的問題:「無論是什麼病。人之所以會不痊癒,定是自身問題,我不看病,只看證。」
病有具體的稱呼,治療方子,前人論斷,比如風寒病,就仲景的幾個方子,比如跌打損傷,就三七紅花來治血化瘀,而證就不同了,辨證論治,辯是人體,論的根底。
若把治病比作射擊,小姐就是最高明的射手,無論你外面有多少五花八門的偽裝,她總能一擊即中靶心。
這就是高手。
我不看病,只看證,這句話深深震動了張岳敬。
蘭君垣雖不是醫者,也不得不為這句話喝彩。
看著呆傻半天的兩個人,林孝玨幾不可查的勾勾嘴角。
「先告辭,服藥過後,去找我。」
眼下診棚那邊人手不夠,她能騰出大塊時間給大人診病當屬不易,蘭君垣感受到她的熱心。
他對張岳敬道:「張先生不妨也去幫忙吧,這裡有我,熬藥這種事我還是做得來的。」
他相貌俊朗,說起話來溫文爾雅,張岳敬聽得一愣,差點忘了就是這些人擄走他的。
「可是我這麼走了,公子不會為難嗎,還有風公子」
「無妨。」
張岳敬心跳著不相信蘭君垣就此放了他。畢竟風少羽還要殺他滅口呢,蘭君垣也知道他顧慮的是什麼,他溫雅一動眼角,臉上的笑容像三月暖人的陽光,他就這麼微笑著打斷他。
「小姐貌似了解我們的所有,來歷,姓氏。而如今我們還指望小姐給大人看病。難道還能殺小姐滅口不成況且以小姐的伸手」他頓了一下,桃花眼看向林孝玨,笑意更深了。
「況且小姐這伸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傷得了的。既然如此,我們還能拿先生怎麼樣呢」
他一直看著小姐笑,像是要得到什麼回復,小姐並沒有讓他失望。她對他點頭示意,幕紗輕輕晃動。兩個人就此交流一下,好像就達成了什麼。
張岳敬沒想到這麼簡單他就獲得了自由,這都是因為小姐,他自己則沒這個本事。再回頭看,風少羽對小姐的態度其實和對他是一樣的,為什么小姐可以逢凶化吉。他卻被囚禁大半個月呢
因為本事不同,這世上有本事的人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是和普通人得到的結果不一樣。所以強大自己何其重要。
「我給小姐打下手。」張岳敬四十多歲的人了,一點也不覺得佩服這個十五歲的小丫頭是丟人的事,他很謙卑的一彎腰,請林孝玨先行。
林孝玨也不託大,很恭敬的回禮,然後才走出房門。
蘭君垣看著這一女一男,一老一少,一綠一灰的兩個人久久才收回視線。這位小姐,你到底是誰他腦中再次浮現一直以來都存在的疑問。
風少羽一醒來就舉著寶劍衝進梁宇強大人的房間,蘭君垣正在與大人聊天,也就是大人醒了。
「哥,那該死的女人呢我要殺了她。」他不顧談論要事的二人,一進屋就四顧著打暈他的女子。
蘭君垣和梁大人相視一笑:「少羽,大人醒了,你不過來看看」蘭君垣坐在床邊,很好心情的看著門口的他。
風少羽急急忙忙走過來,掀開被子摸了摸蚯蚓一般的縫合線:「這是怎麼貼上去了的」他不解,抬起頭看向蘭君垣。
梁宇強氣笑了,咳嗽一聲:「小世子爺手下留情,我還是病人呢。」風少羽這才發現自己摸的有些用力,他訕訕拿回手,又問蘭君垣:「怎麼貼上去的」
「是縫的,像縫衣服一樣一針一線的縫的。」蘭君垣笑著跟他解釋。
「縫的」風少羽難以置信的瞪眼睛:「人跟衣服能一樣嗎還能縫呢」
「你先別管這個。」蘭君垣知道他糾纏住一個問題就沒完沒了,他站起來看向梁大人:「你看大人的氣色,怎麼樣」
梁大人就笑著任由他們看:「世子爺說的神醫小姐還真的醫術高明,我覺得身子輕多了。」接著他摸摸肚子「好像還有點餓了。」
餓了,大人可是很久都茶飯不思了。
「我叫人給大人做些吃的來,不過這裡是別人的地盤,可能要將就了。」能不將就嗎現在樓里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感覺要散夥了一樣。蘭君垣笑那小姐顧前不顧後的性格。
「張岳敬呢人呢他是大夫,大人醒了怎麼不照顧大人,還有那小結巴呢人都哪去了」風少羽又四顧找人。
一般的大夫會等用藥之後才離開,而小姐和張先生開完方子就走了。
「是啊,我也想見見小姐。」梁大人躺在床上也跟著湊熱鬧。
蘭君垣上哪能留得住小姐,他帶著招牌笑容,無奈的攤攤手:「瘟疫盛行,小姐一刻也留不得,現在應該和張先生在山腳義診呢。」
「哥你糊塗了怎麼能放了他們呢」風少羽一聽人都走了,埋怨的將寶劍擎在手中:「敵人都在暗處,可不能讓他們走漏風聲,我這就把他們解決了去。」說著不等蘭君垣阻攔,長劍一提,轉身就走。
蘭君垣看的無奈至極。
「你別讓人家給解決了。」他朝風少羽的背影喊道,並沒有一起幫忙的打算。
話說風少羽踩著枯枝敗葉往山下走,這時候已經快到晚上了。
樓里還有兩個病人,此時義診棚里有張岳敬幫忙,林孝玨和冷四娘就一起往山上走。
兩邊人剛好在竹村和黑樓交界的地方遇見了。
風少羽揮劍指著林孝玨的眉心:「敢偷襲小爺,看這次你往哪裡跑」
冷四娘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細看這個濃眉大眼的英俊少年,想了想才回憶起是白日裡送重症病人而來的那一撥人中的一個。
「你們的親戚死了嗎」沒等林孝玨開口,她毅然邁了一步,擋住林孝玨前面。
風少羽一愣,沒死,不僅沒死人也精神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他防備似的斜了斜眼睛。
「若是人死了,算是她治壞了。」冷四娘厲聲指著林孝玨:「但我相信她不會治壞,不僅不會治壞,只能越治越好,既然不是庸醫誤診,你拿著劍指著她是要恩將仇報嗎」
這些話可把這個少年難住了,十八年來也沒人這麼質問過他啊,他惱羞成怒的一瞪眼:「少說話對你有好處,別說我連你一起殺了。」
「呵呵。」說到殺字,一直沒作為的林孝玨突然冷笑一聲。
「你笑什麼」風少羽將瞪著冷四娘的眼睛轉而看向她。
「殺了我,粱大人就得,死。」林孝玨不緊不慢的說道。
風少羽一愣,想明白過來以為這就完了,他剛要發問。
沒想到小結巴緩了一口氣又道:「你也好不了。」
因為啥他怎麼就不信呢
「大人需要你的醫治我相信,我怎麼就好不了了你真的以為你能打過我告訴你這次我才不會給你機會偷襲我。」他想到自己非常窩囊的被一個女子撂倒了,凶中帶怒說道。
「你近一段時間,是不是覺得,很暴躁」林孝玨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很慢著聲音問他。
難道他這是病
風少羽手一抖:「是又怎麼樣有什麼不對嗎」
「你覺得孤單,不被理解。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林孝玨繼續說著他的性格特點。
完全被她蒙中了。他已經是男人了,可父親,親戚還把他當孩子,連君垣哥都不信任他。
風少羽覺得連日來的委屈全都被倒出來了,他痴痴放下劍:「你醫術真的那麼高明我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林孝玨沒出聲,而是繞過他往黑樓的方向走。
「喂,哪有你這樣的大夫,怎麼話說一半不說了」風少羽急於想知道自己到底什麼病,莽莽撞撞去拉林孝玨的肩膀。
林孝玨不動聲色的躲開了,還是不出聲。
「你啞巴啊」風少羽跟在她後面糾纏,出言不遜。
「你怎麼知道」林孝玨突然側過腦袋,幕籬籠罩下風少羽沒看見她認真的目光:「我真的是啞巴。」
「啞巴你還能說話騙誰呢我到底什麼病你會不會治啊。」
「會,不治。」
「」
冷四娘完全被這兩個小東西冷落了,好好的一場謀殺怎麼說變就變了她還要呈大姐大呢,怎麼被小結巴一頓醫術就糊弄過去了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憑她自己的本事解決不了的問題
「喂,你倆夠了,等等我。」她腳下被枯枝絆了一個趔趄,提著裙子趕緊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