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命運 之神！

  「放心吧，它暫時不會死，夢魘會懲罰它，但不至於一下弄死，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你現在死在這裡，什麼都完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拉楊小冬。

  從倆人對話開始，楊小 冬就暈暈乎乎，只聽聲音看不到她的人，跌跌撞撞被她拉著進了深林。

  楊小冬被女孩溫柔的小手拉著，什麼念頭都沒了，只知道跟著她跑。

  跑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楊小冬太累了蹲在地上喘口氣，等回過神來，發現周圍場景又變了。

  幽若已經不在，眼前是條胡同，特別髒，散發著濃濃怪味。楊小冬扶著牆，感覺牆面都油乎乎的，不知沾著什麼玩意。

  

  楊小冬在衣服上擦擦手，迷迷糊糊順著胡同往外走，還沒出胡同口，就聽到聲音嘈雜，像到了菜市場。

  他勉強緩緩神，心情穩定下來，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剛才的夢境世界，到了新的夢裡。

  走到胡同外面，這裡居然是長長的一條狗市。

  沿著一條街兩邊是攤位，都是賣狗的，什麼狗都有，泰迪到牧羊犬，吉娃娃到金毛，應有盡有。這些狗大都被關在籠子裡，地上污水橫流，空氣中充斥全是畜生身上特有的那股腥味。

  狗市上人流如織，不少人駐足觀狗，有人還在跟攤主談生意，楊小冬站在街口往裡看，有種很駭然的感覺。總覺得這一條街有種朦朦朧朧的虛化，不真切，像是傳說中的鬼市或是海市蜃樓。

  楊小冬小心翼翼走了進去，順著狗市向前，味道實在刺鼻。他捂著鼻子，不斷咳嗽著。

  楊小冬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將中華就在這個夢裡，自己會找到他。

  順著狗市走到盡頭，風格突然變化，前面街道是賣狗的，感觀上還好一些，可走到這裡就變成了一排排的狗肉飯館，門口熬著大鍋，咕嘟咕嘟作響，散發著膩人香氣，混合著地上的血腥，形成了一種很難形容的異香。

  牆上掛著狗皮，砍下來的狗頭堆積如山，楊小冬看的犯噁心，扶住柱子哇哇吐了幾口酸水。勉強鎮定下來，看著眼前的情景，他在腦海中回憶當時見到將中華是在什麼地方。

  好像是家麵館，門臉什麼樣子還算有印象，順著這條街看過去，很多飯館都大致形同，似是而非。

  楊小冬捂住鼻子迷迷糊糊往前走，不知是動用神識沒恢復，還是被這裡的味道熏的，他從始至終在混沌的狀態里腦子嗡嗡響，看什麼都模糊。

  轉過街角，楊小冬正要往前尋覓的時候，突然看到街口走過兩個熟悉的身影。

  他揉揉眼，咬著牙趕緊跟過去看，他們走的很快，轉彎抹角只能看到背影。

  楊小冬加緊腳步，終於看清兩人是什麼樣的。他們是一男一女，他越看越是奇怪。那女孩穿著黑衣服，從身材來看，好像是幽若。那她身邊的男人是誰？看起來有點眼熟，但並不是將中華。

  楊小冬揉著腦袋。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幽若！」

  走進一條胡同里，他們在前面不遠處，眼瞅著要轉過去，他這一嗓子喊出來，幽若明顯聽到了，她遲疑一下要轉頭來看，可腳步不停，身影消失在胡同口。

  楊小冬趕緊追過去，跑出胡同，外面是美食一條街。說是美食，其實全是大同小異的麵館，有些背光，陽光難入，所有的麵館看起來都陰森森的。

  楊小冬看到幽若和那個男人進了一家麵館。

  黑洞洞的飯店裡四下空空，只有張桌子旁已坐著一人。

  這人在陰影深處，面目不清，但楊小冬第一眼看到就差點叫出來，是將中華！

  楊小冬藏在麵館外面，目不轉睛偷看著。

  幽若和那個男人坐在將中華的對面，將中華正在吃麵，他看到來人把筷子停下，從兜里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翹著二郎腿端量對面的兩個人。

  他們開始交談，相談甚歡，不知為什麼楊小冬感覺這一幕非常熟悉。

  他繼續靠近來到門口，偷偷探頭往裡看，終於看清這個男人是什麼人。這一瞬間，他頭皮都炸了，幾乎要窒息。

  那個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他想起許久以前的夢，曾經夢到自己在狗場看到了將中華，就是此時此刻的情景。難道說……楊小冬後背冒出涼氣，眼前這個人是當時夢中的自己？

  楊小冬的心情無法形容，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他靜靜看著，兩個人聊了半晌，將中華站起來把菸頭在鞋底下蹭蹭：「走，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那個「自己」和幽若手拉著手，跟著將中華從麵館後門出去。

  楊小冬在後面尾隨，悄悄跟著，看看事態到底會朝著怎樣的方向發展。

  他們三人繞過麵館，走了沒多遠，穿過露天的庭院到了後面，這裡是一大片空地，幾個大漢裹著綠棉襖正在大說大笑著抽菸，柱子上拴著數隻猛犬，氣勢洶洶，每隻都像小牛犢子一樣。

  那個「楊小冬」在和將中華說著什麼，離得遠聽不清，不過楊小冬自己心裡有數，接下來會從後面拉出幾條狗，這是他在夢中已經經歷過的。

  果然，幾個大漢到後面倉庫，一人拉出一條大狗，為首的那條大狗正是李建祥，它人頭狗身，全身長毛，不住咆哮，想衝著幾人衝過來。

  楊小冬看的暗暗納悶，在深山時李建祥大狗拖住夢魘，生死未知，怎麼在這裡它會被狗場的人抓住？

  李建祥這條大狗實在暴戾，有個壯漢在它身後緊緊抓住頭上的長毛，使勁往後扯，狗頭揚起，四腳刨地，十分慘烈，看得人心裡難受。

  那個「自己」和將中華不斷交流著什麼，他們說的話楊小冬在夢中都經歷了，大約知道內容。

  他在後面屏息凝神看著，將中華忽然伸出左手比劃了一個「三」的手勢，楊小冬知道他的意思，他在說「命運三重門」。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命運三重門的意思，三道門分別代表了三個世界，第一層現實，第二層神識之境，還有這裡的第三層長夢。

  楊小冬回想著將中華當時說的話，他說他要找到最後一扇門背後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在找出這裡長夢世界的門，難道……楊小冬冒出一個膽寒的推論，難道還存在著第四個世界？！他在尋找進入第四個世界的方法？

  幽若拉著那個「楊小冬」的手，低聲說著話，忽然那個「楊小冬」似一縷青煙蒸發而去，無影無蹤。

  楊小冬心中極其駭然，知道他哪去了。他應該是醒了，從這裡的夢境回去了。

  「這條狗怎麼處理？」壯漢在場地中間招呼將中華。將中華穿著一件破羽絨服，從袖筒里把手伸出來揮了揮：「看著處理吧。」

  「好咧。」那大漢拽著狗往裡拖：「做狗肉湯，今晚就吃它。」

  將中華微微皺眉，稍稍露出厭惡的情緒，他轉身正要走，楊小冬從暗處走出來，徑直來到他的面前：「你不能殺它！」

  將中華張著大嘴看著楊小冬，他吃驚至極，眨眨眼說：「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幽若高興地拉著楊小冬的手：「我就知道你能找來。」

  「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楊小冬瞪著將中華，問幽若：「你們認識？」

  幽若道：「我比你早到這個世界很久啦，當然見過他。。」

  「剛才那個不是你嗎，怎麼回事這是？」將中華疑惑。

  楊小冬忽然飛出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將中華踉踉蹌蹌退後幾步，狗場那些大漢蜂擁而上，將中華擺擺手，示意他們下去：「自家兄弟，別鬧。」

  「我 一直以為你死在法陣里了，我一直悲傷。你卻在這裡倒是悠哉悠哉。」楊小冬說。

  「能不能先把剛才我的疑問解答了再說。」將中華道：「剛才那個你，現在這個你，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你要說不清楚我就當你是假的，當你是夢裡衍生出的虛擬，那我就要討回剛才那一拳的公道了。」

  幽若說：「將大哥，你別鬧，剛才的小冬和現在的小冬是一個人啦，哎呀我也解釋不清楚，你們哥倆能不能好好談談。」

  將中華指著狗場裡面的大院：「走，進去聊聊。」

  楊小冬也不在乎，拉著幽若跟著他往裡走，周圍大狗狂吠，衝著幾人猛叫，拉得鎖鏈嘎吱嘎吱作響。幽若特別怕狗，哪怕是在夢的世界裡也是如此，她挽著楊小冬的手緊緊靠著。

  「這狗場是你的？」楊小冬皺眉。

  將中華搖搖頭：「不是我的，我在這裡玩的比較好，認識很多朋友，這是一個朋友的。」

  「那條狗是怎麼回事？」楊小冬看著遠處被大漢拖走的李建祥大狗。

  「有人委託我殺了它，前兩天把它牽到了這裡。」將中華說：「這個人的面子我必須給。」

  「為什麼？」楊小冬疑惑。

  來到院子裡的屋門前，進了房間，光線暗下來，屋裡的陳設有點八十年代的意思，還燒著爐子，爐子上坐著開水，有個裹著棉襖的老頭正守在爐子前烤火，哆哆嗦嗦成一團。

  將中華拍拍他，囑咐他水開了之後倒點熱水過來。

  幾人到裡面的房間坐下，這裡避光，屋裡十分晦暗，有些陰森。

  「說說吧，怎麼回事？」他問。

  楊小冬深吸口氣，整理思路，從頭開始講起……

  等他說完，幽若和將中華都沒有說話，將中華本來掐著煙，菸灰老長，他竟然都忘了磕掉。

  「原來剛才的你是做夢來的，現在的你才是你自己。」將中華說。

  他隨即苦笑，揉揉腦袋：「真夠複雜的。」

  楊小冬看著他：「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對了，難道你也會肉身赴靈？」

  將中華看著楊小冬，嘴角的苦笑越來越重，表情竟然生出幾分絕望。楊小冬從沒看過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他的臉上，知道有重要的事情，輕聲問：「你怎麼了？」

  將中華看著楊小冬，神情的絕望讓他的心猛地顫一下：「小冬，其實，我已經死了，死在了法陣里。」

  將中華長舒口氣，摸索著桌子上的空杯。這時外面的老頭緩步走了進來，手裡端著那碩大的長嘴銅壺。

  壺裡沏好高沫，倒出棕褐色的茶水，他分別給幾人的杯子倒滿，顫顫悠悠又走了出去。

  楊小冬看著他的背影，這裡是夢境不假，可每個細節又是那麼真實。夢境是兒子做出來的，但並不屬於他，這裡已經自成一方世界。

  將中華喝了口熱水，暖暖身子，緊緊裹裹外衣。

  將中華又說，他在長夢中自得其樂，發現很多好玩的事，比如搞出大破壞也不會有人追究，總而言之，一切世界的規則都似是而非。

  直到後來，他分別遇到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對他的影響巨大。

  一個是兒子。兒子的情況和將中華極為相似，他們兩個都是死了之後，「魂兒」來到這個世界裡。所以這裡是他們的陰間，這種說法也未嘗不可。

  還有一個人，就是這裡的怪物夢魘。它是整個長夢世界裡的白血球，也是黑暗警X，它在清理一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外來者。

  「你和夢魘打過交道？」楊小冬驚訝地問將中華。

  他點點頭：「它找到了我，想把我清除掉，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不過呢，我和它達成了協議。」

  楊小冬看看幽若，幽若似乎不意外，輕聲說：「你聽聽他怎麼說的。」

  將中華道：「它允許我在這個世界生存，並提供相當的便利，但我必須要聽它的。比如說李建祥的大狗，就是它牽來的，它明明白白告訴我，這條狗犯了這個世界的『天條』，要我把它剝皮抽筋直接做了狗肉湯。」

  「這條狗你不能殺！」楊小冬說。

  將中華看著楊小冬，嘆口氣，愁眉不展說道：「我當時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每日閒逛探索世界，直到夢魘找到我，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後來我遇到了兒子，和他一番深談更發現了現實的殘酷，我不是無緣無故來到這個世界的。」

  「那你是怎麼來的？」楊小冬疑惑。

  楊小冬到這個世界費老勁了，而將中華似乎死了就來了，沒有任何的桎梏和波折。

  「我是被兒子寫進來的。」他說。

  「什麼意思？」楊小冬問。

  「我出現在他的里，他在設計劇情的時候，把我寫死了，又寫我的『魂兒』進入到夢世界。所以我現在能在這裡，完全是他寫出來的。」將中華平靜地說：「我和你一樣都是命運的棋子。」

  「兒子這個人我打過交道，看起來是有幾分神氣，但更多的還是普通人，他怎麼有這麼大能耐？」楊小冬說。

  將中華說：「這個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那次見到兒子，我們談了很久。他告訴我，他以前寫作的時候很多時候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本意，很多情節都是從他的手端自然生發而出。也就是說，你我的命運並不是他設計的。」

  「那是怎麼回事？」楊小冬問。

  「兒子說，很可能在他的背後還有『一隻手』。」將中華說：「這隻手在操縱他寫出了我們的命運。」

  楊小冬倒吸口冷氣，半天沒說話。

  將中華接著說：「兒子只是相當於人形的鍵盤，有一隻無形的手穿越層層命運時空，操控著他編寫出那部關於我們的作品。」

  「那是什麼手？」楊小冬咽著口水。

  「不知道。」他道：「和他聊完之後，我確定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目的。」

  「你想找到這個夢世界背後的秘密。」楊小冬說。

  「對。」他說：「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夢世界是第三層世界，你以為這是最後一層了，但我告訴你，這個世界背後還藏著一個世界，最終的第四層世界！我能感覺到控制我們所有人的那隻『手』就藏在那個世界裡。」

  「那隻『手』會是什麼樣子？」幽若喃喃說，她緊緊拉著楊小冬的手。

  「如果讓我給那隻『手』下個定義，我會叫它命運之神。」將中華眼神中極為狂熱：「如果能找到它，我一定要看看世間萬事萬物的命運是如何安排出來的。為什麼我們現在會在這，為什麼我們最初會認識，這一切一切是怎麼來的。」

  楊小冬面露駭然，思考了一下說：「華哥，我不覺得會有命運之神。」

  他看楊小冬。

  「就算有這麼個神，它的存在也一定是以我們不理解不認知的狀態，不可能有個實實在在的形體讓你看到，讓你去研究。」楊小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