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上了渡船！

  楊小冬撞得滿臉是血，頭陣陣發暈，坐在地上咬著牙，任憑鮮血模糊了臉。緩了口氣，又用頭狠命撞著樹。

  豹尾皺眉：「別讓他自殺，還的回去交給教主請罪。」

  他們把楊小冬提起來，豹尾道：「裝好漢？博同情？你這招對我沒用，我收拾過的陰魂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哪個不是有故事的，你這點玩意在我這裡根本不夠看。」

  楊小冬眯縫眼，不去搭理她。

  豹尾伸出舌頭，她的舌頭又細又長，乍看上去跟蛇的信子差不多，舌頭上竟然布滿了毛絨絨的倒刺。她用舌頭把手裡的刀反覆舔了幾下，整把刀的刀刃如同附著了一層黑色的陰氣，像是淬過劇毒一般。

  「我讓你帶著這個記號，生生世世洗不脫。」豹尾呲著牙笑。

  她拿著刀逼在楊小冬的臉上，楊小冬瞪大了眼睛，直直盯著她，毫不畏縮。豹尾刀尖捅進了他的臉頰，從左眼上方開始往右臉頰下方划動。

  刀尖一進去，楊小冬疼得大叫，就覺得好像一股黑氣順著傷口鑽進去，在皮膚下面蔓延。

  豹尾呵呵笑：「我原以為你是一條好漢呢，疼了也知道喊啊。」

  楊小冬硬咬著牙不喊，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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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個白衣服夥計叫：「豹尾，來人了。」

  豹尾停下手，把楊小冬撥弄一邊，他們齊刷刷看向山坡的下面。只見那裡捲起一陣黑色煙霧。這是一片濃烈的霧氣，如同活的軟體動物一般在黑暗中蔓延，一大團霧氣中隱隱出現高大的身影，這身影少說能有三米多高，看不清是什麼人，卻能感覺極度猙獰，充滿了濃濃的負能量。

  人影隨著霧氣來到不遠的地方停住，看過來，從始至終沒有現身。黑霧中，忽然亮起兩盞小燈，射出紅彤彤的兩道光。最為怪異的是，這兩盞小燈的位置來看，好像在這個人的臉上，楊小冬產生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不會是他的兩隻眼睛吧。

  「呦，這不是八爺嗎？」豹尾提著刀抱拳。

  黑霧中傳來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好說。」

  「到我的客棧有何貴幹？」豹尾問。

  人影在黑霧中抬起一隻巨大的手，指了下楊小冬，這個號稱八爺的人說：「我要帶此人走。」

  豹尾臉色不善：「八爺，你這是要撬行啊。這小子明明是進了我的地盤，自投羅網，你憑什么半道插一槓子。」

  黑霧中，這個八爺扔出一樣物件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楊小冬看到這是個照片框，裡面有一張發黃的全家福，照片上很多人，大概十來個，具體什麼樣因為光線太黑看不清楚。

  豹尾一看到這物件，臉色頓時大變，她順手一彈，照片框連同裡面的照片莫名其妙著起了火，最後化成一團灰燼。

  豹尾看著楊小冬，又看看黑霧裡的人影，許久才說了一句話：「放了他。」

  幾個白衣服夥計把楊小冬身上的繩子鬆開。楊小冬的雙手都捆麻了，等活動開了，用手摸摸臉上，滿臉都是血，尤其豹尾給劃的一道刀痕，雖然沒有劃完，但也割開了一段，黑氣滲透著血珠，巨疼無比。

  「楊小冬，你過來。」八爺在黑霧中叫著。

  楊小冬一步步走過去，進了濃濃的黑霧，看到一座鐵塔一般的人，站在不遠處。他周身黑衣，頭上戴著高高的帽觀，趿拉著兩隻破鞋，氣勢威嚴，身上充滿著森森黑氣。

  楊小冬看到他，跪在地上磕頭：「八爺。」

  這位正是黑無常，他是將中強在陰間的授業恩師。

  黑無常在濃霧中看楊小冬，他的兩隻眼睛如蛇一般射出兩道紅光，看楊小冬磕了三個頭，說道：「起來，跟我走。」

  楊小冬站起來抱拳：「八爺，如果你帶我去見什麼幽冥教主，我是打死都不去的。你怎麼處置我都可以，但要讓我先去救人。」

  黑無常轉過身，背對著楊小冬，邊走邊說：「先離開這裡再說。」

  楊小冬只好跟在他的身後，濃霧中不見天地，什麼地形都不知道，只能跟著他的背影，走哪算哪。

  黑無常一邊走一邊說：「把臉上的血擦擦。」

  楊小冬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他說：「我帶你去的地方，不是去見幽冥教主，而是指點你如何去無間地獄的路。」

  楊小冬怔住了：「你，你要帶我去無間地獄？」

  「嗯。」黑無常忽然轉過身，霧氣中，他居高臨下看楊小冬，雙眼極具威嚴，壓迫之下猶如泰山。

  「楊小冬，我要你到無間地獄把將中強帶出來。」黑無常一字一頓說道。

  「啊？」楊小冬沒想到黑無常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黑無常道：「此去無間關山萬里，我職責在身不能像你這般硬闖地府，如今能破此局的只有你了。你今日所到陰間，整個地府都知道了，有抓你的，也有拭目以待的。關於整件事的讖言很早就有了，能不能應驗就在你的身上。」

  「我不明白。」楊小冬愣愣地說。

  黑無常說：「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當好我的一桿槍。」

  「槍？」楊小冬喃喃。

  「我送你去無間地獄的接引船。能不能進地獄，能不能找到將中強，看你的了。」黑無常目光陰森地看著楊小冬。

  黑無常黑八爺的目光讓楊小冬感覺陰冷，他直白地告訴他，他要做他的一桿槍，那意思就是他無法出頭的事，自己要替他去做，自己要到無間地獄把將中強救出來。

  「你是為了將中強嗎？」楊小冬這麼問，算是問到關鍵了。

  黑無常沒有答話，轉過身大踏步往前走，楊小冬只好跟在後面。他人高馬大，步子也大，而且走的時候雙腳跨出還在空中滯留那麼一下，像是一隻巨大的長頸鹿在快速奔跑。

  楊小冬緊緊跟在後面，全身都在疼，臉上的傷口更疼。

  「你挨了豹尾的一刀？」黑無常一邊走一邊問。

  「挨了。」楊小冬說：「不過沒關係，在臉上，沒有多長。」

  黑無常忽然嘆口氣：「日後你若能還陽，便知道這一刀的厲害了。」

  楊小冬呵呵笑：「無非破相。」

  黑無常的腳步緩慢下來，他沒有回頭：「我這麼做，即是為了將中強，也不是全為了他。我說過有人要破局，恰在這個時機，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吧，我也不打聽了，」楊小冬說：「八爺，請你告訴我，無間地獄怎麼進，到了那裡又如何才能找到將中強？」

  「如果你是讖言裡的人，便會進入無間找到將中強，如果你不是這個人，你也就找不到，死無葬身之地。」黑無常聲音陰冷。

  楊小冬笑笑沒有繼續問，說：「為什麼豹尾那麼怕你，你給他看的是什麼東西？」

  黑無常淡淡道：「八十年前天下大亂時，曾有一件陰間至寶流落陽間。豹尾化身去陽間尋找此物，此物落在滬市租界一大戶人家裡，豹尾上門討要此物，那家主人看豹尾不像好人，便用繩子捆起來，扔進倉庫三日。這也是命中之數，三日後豹尾神通回歸，掙脫繩子走出倉庫，把那一家老小，一共十三口全部屠滅，包括襁褓里的小娃娃。」

  楊小冬聽得近乎窒息，豹尾太暴戾了。

  「豹尾此舉在因果之中，卻手段未免暴烈，」黑無常說：「他回到陰間要遭受極大的懲罰，是我私下出頭，幫他擦屁股，消除罪證，洗脫業力因果，免於受難。他還欠我的情。」

  「八爺……」楊小冬不知說什麼好。

  黑無常轉過頭看楊小冬：「現在幾大鬼差都在找你，你遇到幾個了？」

  楊小冬想了想說：「我遇到了日游，黃蜂，豹尾，還有您 。」

  黑無常點頭：「我們這些鬼差，在地府都是有神位的，一擊不中便不會再來糾纏。你長路漫漫，後面還有四個鬼差等你，好自為之。」

  楊小冬苦笑：「怎麼這麼多鬼差？」

  「本來陰間是十大鬼差，」黑無常說：「而今因為種種情由，少了夜遊和魚鰓兩個，還剩下八人。」

  正說著，忽然很遠的地方傳來波浪水聲，嘩嘩作響。

  「快到了。」黑無常加緊腳步，如同星馳電掣，快速向著水流聲過去，楊小冬在後面緊緊跟隨。

  霧氣濃重，耳邊是嗚嗚的風聲，楊小冬借著大風說：「八爺，你得告訴我，那四個鬼差是誰，我好提防啊。」

  「你且記住，」黑無常的聲音在風中拉得極細極長：「烏嘴，牛頭，馬面，鬼王……」

  聲音驟停，他的身形也停下來，楊小冬站在他的身後，霧氣漸漸消散，楊小冬看到眼前是一片黑色的大江。

  這條江無邊無沿，水都是黑色的，抬頭上看竟然見不到天空，高高的地方是黑壓壓的岩石，似乎進入到一個巨大的水洞。這個水洞大到無法想像，居然藏著一條大江。

  此刻站在江邊，大風驟起，吹得周圍荒草伏頭，江面上停著一隻巨艟。

  楊小冬沒見過艟，想來是古代的一種大船，眼前這座船就是如此的古香古色。它完全木質結構，見不到鐵釘，榫桙契合而成，刷著濃墨黑漆，龐大到一眼都看不過來，就跟電影上的鐵達尼號差不多。

  別說楊小冬了，就連黑無常站在船下，都渺小的如同螻蟻。

  「到了。」黑無常輕輕說。

  「這是通往無間地獄的船？」楊小冬問。

  「這是無間渡船，別看大，沒有底的。」黑無常說：「上船之後，你且要小心，莫要落水，否則永不超生。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他話音一落，楊小冬再回頭去看，黑無常已無影無蹤而去，周圍的黑色濃霧也在漸漸散開。

  這艘船看著大，可沒有接引的樓梯，怎麼上去呢？楊小冬慢慢走到江邊，看著漂在黑色江水裡的鬼船，無比焦急。

  就在這時，忽然憑空「嘎吱吱」一陣巨大的摩擦響動，從這艘船的邊緣伸出八個巨大的木板，緩緩生長而出，漸行漸下，呈四十五度角，從最高的甲板上一直延伸到岸邊，抵在江水裡。

  楊小冬看的渾身麻酥酥的，忽然身後響起嘈雜的聲音，細細碎碎飄在風裡，楊小冬頭皮發麻，趕緊回頭去看。

  不知從哪裡出來許許多多的人，他們穿什麼的都有，有古代錦袍，也有現代的中山裝，還有破破爛爛就是一件麻衣。所有的人都面目陰森，周身散發著黑氣，一個挨一個，排著長長的一眼看不到的隊，從莫名的遠處緩慢走來。

  楊小冬察覺到極大的危險，慌不擇路趕緊鑽到荒草叢裡，撥開草的縫隙往外偷窺。

  人群走到船邊，漸漸分成了八支隊伍，順著大船搭下來的板子，開始往船上去。

  這麼多人，每人身上的黑氣漸漸融合在一起，形成極大的黑霧，整個場景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鬼魅氣氛。

  黑無常說過 ，這艘船是通往無間地獄的接引船，那麼上這艘船的人，想必都是陰間的罪魂，它們的最終目的就是無間地獄。

  怎麼辦？

  楊小冬一咬牙，從草叢裡爬出來，慢慢吞吞來到一支隊伍前，瞅著沒人注意，他低著頭鑽進罪魂隊伍里，跟著一大群鬼上了大船的板子。

  板子越來越高，這麼多人走上去，顫顫巍巍的，像隨時要斷裂了一般。

  楊小冬低頭下看，下面是黑色江水，不停潮起潮落，這水吧，就像是被石油污染過，透著死氣沉沉和沒有生氣。

  這時船頭忽然亮起幽幽的紅燈，有人在黑暗中高喝：「動作都快點，要開船了。」

  紅燈如同警燈一般閃爍，射出的巨大紅色光斑掠在每個罪魂的臉上，楊小冬在鬼中間把頭深深低下，生怕讓鬼看出來。

  忽然一道紅光掠過，楊小冬無意中瞥了一眼，看到遠處有兩個熟悉的人。他呼吸急促起來，正是王佳和那個「我」，他們所在的位置和楊小冬隔著兩支隊伍，兩人夾在罪魂中間，紅色光芒瞬間從他們的身上滑過，他們再一次落入黑暗中不見。

  看來這條船是到無間地獄的必經之路，他們也上了船，這就好辦了。

  先混上船再說。

  越行越高，最後來到甲板上。這個甲板太大了，簡直就是小廣場，密密麻麻全是罪魂。古怪的是，這裡沒有鬼差，沒有人管，罪魂自己找地方席地而坐，老老實實的，也不反抗。

  楊小冬夾在它們中間，找了一處靠近甲板邊緣的地方坐好，欄杆外面就是黑色大江。

  嘎吱嘎吱一陣亂響，幾條板子往回收，不再接納罪魂隊伍。這一船應該滿了，準備開往無間地獄。

  楊小冬閉著眼靠著欄杆，心怦怦跳，下一步怎麼辦？這裡這麼多罪魂，一會兒要穿過它們，找到王佳的所在。

  一旦和那個 「我」發生爭執了怎麼辦，黑無常說過，千萬不能落水，掉進這條黑江就永世不得超生。反正他和那個 「自己」只能有一個活下來，想辦法把他扔進江里。

  楊小冬正在腦海里策劃著名行動方案，黑暗中響起了長長一聲的汽笛，聽的他呼吸都要停了。

  船身「嘎嘎」響，明顯能感覺到甲板在震動，這是要開船了。

  目所能及的甲板上，坐滿了垂頭喪氣的罪魂，全都垂著頭，盤腿坐在原處，一個亂動的都沒有。

  大船緩緩離岸，耳邊是嘩嘩的波浪聲，船太大了，幾乎感覺不到晃動。楊小冬閉著眼靠著欄杆，心裡不停盤算著。

  這裡四面封閉，頭上是高高的岩石層，就像是在巨大深邃的水洞裡前行，看不到天空就會讓人心頭壓抑。

  楊小冬抹了把臉，決定不等了，要起身去找王佳，忽然身邊有個陰魂低聲說：「別動，來了！」

  這陰魂是一個穿著古裝的女人，長得挺豐腴，大概三十多歲，手裡拿著黑森森的團扇，擋著臉。一張臉僅露出一雙丹鳳狹長的眼睛，極是鬼魅，像是狐狸成精。

  「什麼來了？」楊小冬問。

  那女人一手拿著團扇擋臉，一手輕輕指著不遠處，楊小冬順勢看過去，只見從甲板遠處走來一個三米多高的怪人。

  乍一看還以為是黑無常，等細看不是，這人寬肩窄腰，身披牛皮的貼身皮甲，手裡拿著兵器三叉股，看上去就跟戰神差不多。

  最恐怖的是，這個人長著一張馬臉。不是諷刺，是真馬臉，粗粗長長，布滿黃毛，兩個大鼻孔，大眼珠子不停轉動，眼神犀利又陰森。

  他一邊走，一邊用三叉戟撥弄身邊的陰魂，所有的鬼都怕他，哆哆嗦嗦，能躲就躲。

  這個長馬臉的怪人似乎在找什麼人，查看非常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