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勞燕分飛入宮門
2024-07-25 18:43:39
作者: 聆音
姜燭了解墨書的性子。
沒有責怪他的冒失衝撞。
林芷瀾很自覺地站在一旁整理衣服,儘管還有些害羞,也料到了墨書是有要事要稟報。
還沒等姜燭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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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頭上流下豆大般的汗珠,呈上了一封密信:
「老大,這是東魯那邊傳過來的加急密信!」
上面印著古樸沉穩的東魯圖騰蟠螭紋,鮮艷如血。
普通的家書是用不到這般規格的。
好似在催命。
姜燭臉色凝結成霜。
他曉得,東魯有族中那些老傢伙們坐鎮,雖不年年風調雨順,大事小情都在嚴密的處理體系下有條不紊地運轉。縱使梁帝近年來越看東魯這塊肥肉越不順眼,不過是姜家人的日子坐如針氈了些,百姓們仍安居樂業。
是什麼事情至於老傢伙們舍下面子跟他求助?
姜燭手指有剎那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拆開密信,掃了兩眼,臉色驟變。
如果說先前他只是面如寒霜,現在則是受到了重創的獅子。
姜燭抬手吩咐道:
「趕緊去把陸沐箏薅起來,我有要事交代。」
墨書聽慣了姜燭的話,一溜煙地去喊陸沐箏了。
林芷瀾碰了碰他冰涼的手指:
「事情很大很麻煩嗎?有沒有我能幫的上的?」
姜燭輕緩搖頭:
「不是幫忙的事情,我家長輩……情況不太好了,我必須得回去看看。」
姜燭手指插進頭髮。
他不曉得多少年沒回過東魯了。
見族中的親人,只能得到特定的節日族中的代表們來京中朝拜,順便見個幾面。
梁帝看他看得很緊,生怕他有異心會妄動,理論上,不會放他回去的。
得先給梁帝寫摺子,同不同意是一回事,沒有這個流程,等同於謀叛。
一邊是生命垂危的老人,一邊是梁帝的猜疑不能隨隨便便離京,而老人的情況是耽誤不起的。
利害關係思量之後,姜燭五內俱焚。
林芷瀾亦知曉他面對的情況有多棘手,立刻給他準備好了筆墨紙硯,拈起一塊墨飛快地研磨出清香的墨汁。
「你先別急,先把要回去的奏摺寫了,我也可以星夜進宮幫你呈上去,然後你立馬動身。老人的情況特別容易發生變化,拖不得,你只管去照顧東魯那邊,京中有我。」
來不及客套感謝了。
兩人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寫出了相惜相知。
姜燭揮毫,一蹴而就,字跡不再踏實穩重,起筆收筆抖抖抖出了好長的虛影。
陸沐箏屁股剛挨到床,臥房便闖進來了個墨書。
嘴巴一張一個字還來不及說,墨書大喝一聲道:
「來不及解釋了!」
說罷打橫把人抱起幾個兔起鶻落間把人帶到了姜燭的書房,放下了地。
陸沐箏打著哈欠望著一屋子的人,問道:
「這……這什麼情況?」
姜燭一氣呵成寫好了摺子,在末尾按上他的簽章,言簡意賅道:
「我家的姜太伯病危,還有好多事情要交代我,我不能耽誤,馬上就帶墨書走兩個人輕裝簡行回去。沐箏,你留守坐鎮刑獄司,代行我的職責,等我回來,我一日不回來,你便一日都是刑獄司的長官。」
陸沐箏用手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說:我?
她就是一個混吃混喝攢錢退休跑路的打工人啊!
怎麼一下子就要代行長官之職呢?
刑獄司長官比不得底下的打工人,無數勢力都死盯著的位置,權力之下,是不能行差踏錯半步的動魄驚心,陸沐箏害怕。
林芷瀾靈光一現,拳頭砸在掌心,道:
「我倒是有個建議——不如把墨書和箏箏的位置調換一下,墨書留守刑獄司,箏箏和姜燭一起去東魯辦事。」
陸沐箏:「啊?我和姜燭孤男寡女呆一塊不好吧?他還是我閨蜜的男人呢,多尷尬啊。」
她正犯困呢,姜燭第一步的安排她那困頓的腦子就沒太反應過來,林芷瀾第二步的調整她也沒懂。
林芷瀾覺得自己的智謀在這兩個人聰明人之間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解釋道:
「你們想啊,墨書是姜姜人盡皆知的心腹,姜燭和墨書一起回東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說不定會被說成是『放虎歸山』。心腹墨書留在刑獄司,正說明姜姜沒有異心,肯定會再回來的。而且,箏箏性子跳脫,對刑獄司的狀況沒有墨書那麼了解,免不了有宵小之輩趁著姜燭不在惹是生非,墨書幾乎成為了姜燭的分身,更能鎮得住人。」
不但縝密有理,為人處事還大有長進。
姜燭讚許點頭。
他的野薔薇,真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
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輪到他來仰視她了。
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
林芷瀾把姜燭寫給梁帝的摺子密封好,隨身攜帶。
墨書亦輕車熟路地給姜燭和陸沐箏二人收拾好了行囊。
行囊看著不怎麼大,內含應季的衣服,常見的藥品,表明身份的官印、玉碟,還有武器暗器。
「萬事小心,出門在外,可能不太適應東魯的氣候,我給你準備了潤膚凝露,可以緩解因為氣候差異產生的不適。東魯那邊人的脾氣比較急,但是心不壞。別的……老大也會關照你的。」
陸沐箏接過墨書手上的包袱,有些發愣。
那件事發生了之後,她的態度是要殺要剮可以,負責不行,她還沒有接納這個世界,不願意訂下那麼莊重的誓言。
為此,姜燭沒少生她的氣。
墨書卻日復一日,春風化雨,好像沒受陸沐箏半分的蹉跎折磨。
石頭做的心也該鬆動了。
何況陸沐箏是肉體凡胎。
一直封死的心門,晃了晃。
陸沐箏啞聲道:
「等我回來。」
等她這次回來之後,也許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了,他們都將看到,那日出東方的晨光。
姜燭、陸沐箏這頭說動身就動身,星夜疾馳。
林芷瀾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姜太伯性命垂危,延誤不得,姜燭雖寫好了奏章,究其根本,是對著梁帝先斬後奏了。
要放到早朝上議事,必然會引來一陣文官的口誅筆伐,而梁帝更是樂得順水推舟地懲處姜燭。若是被冠上了謀叛的罪名,更是連性命都難以保全。
所以,林芷瀾必須趕在早朝之前截住梁帝,私下先給姜燭求情求好。
夜闖宮門等同於謀反。
林芷瀾在朱雀宮門口候著,帶了月滿在身邊,和另外一名新從鳳林軍中提拔上來的女兵楚玉,也是做了丫鬟打扮掩人耳目。
為了不招致非議,別的護衛她只是命令他們在皇宮的範圍之外等著。
已是深夜,林芷瀾靜默地在朱雀宮門前駐足,也不說話,已有了打算籌謀。
守宮門的將士面露難色道:
「長公主殿下星夜前來可是有何要事?本朝有律,宮門落鎖之後,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的。」
他們當然也曉得常樂長公主是殿下最心疼的妹妹,甚至在衣食用度出行的規格上勝過了皇后。
梁帝在文官眼中算是個仁愛的君主,對文官的諫言幾乎是全然接受,唯獨對關於長公主逾制的彈劾置之不理。
守衛將士冷汗直冒,真怕長公主是動了別的心思,叫他們左右為難。
林芷瀾笑意盈盈地安撫道:
「將軍不必驚慌,本宮自是知道規矩的,不敢憑著皇兄的寵愛無法無天。」
隨即又露出千般焦急萬般無奈的樣子,蹙眉嘆氣,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委屈:
「因而,本宮便站在這宮門處站著,反正有大事要告知皇兄,睡也睡不好,只等站到天明宮門能開啟時,第一時間將要事稟報了皇兄。」
守衛將士們面面相覷。
長公主此舉確實沒有違反規定。
守衛宮門直接干係到帝王的安危,萬萬不得有失,宮門落鎖後,便是天塌了下來也不得再放人進來。
但是就讓長公主在外面站一整夜……陛下知道了,會不會心疼然後遷怒於他們?
將士們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勸不動林芷瀾,又不敢放人。
還好有個小機靈鬼提議:
「本朝律法只規定了別人不得夜闖宮門,但是沒規定陛下本人不得進出啊?要不然現在就稟明了陛下,就算陛下不願意出來帶長公主殿下入宮門,那陛下也知曉了是長公主殿下硬是要在宮門外苦等的,這下怠慢長公主的罪名便落不到我等頭上了。」
其他人直呼高招,讓他趕緊去把情況告知與梁帝。
林芷瀾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
這就是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礙於需要藏拙,她便不得將話挑明,裝傻充愣便正有其他人為她將事情辦妥了,豈不妙哉。
不多時,呼呼啦啦的大隊人馬來到了宮門口。
最前方的是穿著明黃色寢衣的梁帝,後頭跟了一堆提燈的小太監和帶刀侍衛。
想來今夜梁帝沒有臨幸哪個妃子,否則少不了一番安撫應付,梁帝沒這麼快能脫得開身。
梁帝果然如林芷瀾計劃的那樣,用眼神示意守衛開宮門,跨過宮門,拉著林芷瀾的手,手牽著手將她帶入了宮門。
林芷瀾有些感慨。
他們好久沒有手牽著手如同尋常的兄妹一樣享受手足之情了。
自從林芷瀾窺見了梁帝的秘密,知道自己的兄長居然對她有那般心思……她便提心弔膽,害怕祖宗震怒,更害怕梁帝的心思遏制不住,惹出大禍來。
好端端的兄妹之情,變得不忍直視。
兩人不在一處時,林芷瀾會為了這個兄長月月按時去西廬寺祈福,望他平安順遂一時,可見了面……就渾身不自在。
為了姜燭,林芷瀾又要討好梁帝了。
她怯生生開口道:
「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