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梁帝的殺心動了

  兩難之境，對著敵軍的千軍萬馬都未皺過一下眉頭的姜燭，滲出了一身冷汗。

  林芷瀾有些心灰意冷。

  陸沐箏是她交到的唯一一個生死之交、至交好友。

  友情到了最高境界，並不會弱於親情、愛情。

  梁帝明知陸沐箏待她有多好，還為了一己之私要將一個純臣置於死地，殘忍地叫林芷瀾眼睜睜地看著……

  親情與友情相撞。

  對錯太明顯。

  

  林芷瀾做不到眼盲心瞎地順從。

  膝蓋就要一彎，大不了陪著陸沐箏跪死在這裡。

  恰在這時，有蕭蕭鶴鳴聲傳來。

  天空中出現了兩隻翅膀寬闊神氣凌然的丹頂鶴，盤旋著鳴叫，聲音清越，直入雲霄。

  眾人紛紛被這鳥鳴聲吸引了，仰頭讚不絕口。

  這兩隻丹頂鶴沒有像被達官貴人豢養的鳥兒一般無精打采，透著一股高潔。

  鶴本就是吉祥的徵兆。

  梁帝舉辦花朝節，有仙鶴應召現世，這是大大的吉兆。

  梁帝面上一喜，眾人恭賀之聲不絕於耳，讚嘆道是皇上的德行感動了天地。

  那麼，不宜沖了喜氣，就放過陸沐箏吧。

  封建帝王就沒有不迷信的。

  「起來吧。」

  梁帝方一發話，林芷瀾那頭連忙將陸沐箏扶了起來，心疼地拉入懷裡。

  還俯下身替她揉了揉膝蓋。

  陸沐箏用眼神示意她沒有關係，不要妄動，帝心難測，免得犯了忌諱。

  不過很快，梁帝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兩隻仙鶴盤旋著下落之後，大家才瞧見雄鶴的鶴羽之間藏了個清雋的少年。

  落地後，雄鶴通人性一般俯身，好叫少年能平穩地踏步下來。

  少年一落地，仙鶴們又清啼著盤旋離去了。

  梁帝的眼睛眯起了一條縫——

  這便說明，仙鶴不是上蒼感念他的功德而降下的吉兆，分明是被這少年驅使！

  那麼他剛剛的歡喜、眾人的歌功頌德都算什麼！

  江芙生怕少年來者不善，踏前一步，萬一是歹人心懷不軌，她還能隨機應變護著梁帝些。

  又是一個老熟人亮相。

  林芷瀾等人含著淺笑，坐等少年出招驚艷登場。

  少年微一拱手，爽落笑道：

  「蓬萊仙門少門主姜墨書，見過陛下。」

  是「見過」，不是「拜見」。

  蓬萊仙門的人，便是凡間的帝王都要禮讓三分的。

  一時間，梁帝的念頭百轉千回。

  有揣測，有忌憚……

  還有不流露於表面的欣喜。

  蓬萊仙門的人向來遺世獨立，高傲不已。

  先帝求請了幾次，也沒見過蓬萊仙門的人影。

  如今，在他舉辦的花朝節上，蓬萊仙門的少門主親自來見，豈不是說明他的功德要高過本朝其他的帝王？

  但是，有這樣一個隱世的門派，不受皇權約束，梁帝總歸不太舒坦。

  面上要裝出來大喜過望，忙說了幾句客氣話。

  墨書一笑而過，客套了兩個來回，於大庭廣眾下牽起了陸沐箏的手，揉了揉她酒醉酡紅的臉頰：

  「箏箏，我給你的玉佩，怎麼不系好了？拿在手上作甚？」

  說罷，頂著梁帝鐵青的臉色，親手將玉佩懸回了陸沐箏的腰間。

  林芷瀾緊張感頓時全然褪去。

  原來，墨書還有這重隱藏身份啊。

  早先就曉得墨書是拜在蓬萊仙門門下的，卻不知，坐到了少門主的位置上，以後整個蓬萊仙門都是他的，護著一個陸沐箏還不是綽綽有餘？

  墨書算是當眾表明了與陸沐箏戀人的關係。

  陸沐箏眨巴眨巴眼睛，感覺自己是脫險了，又不清楚這層關係要不要默認。

  乾脆選擇了緘默。

  姜墨書！他姓姜！

  梁帝想到這一層，心下一沉……

  卻見姜燭的表情也是帶著欣慰的笑。

  登時確定了，此人定和東魯姜家脫不了干係！

  姜家，居然和蓬萊仙門也搭上了關係……姜燭被他禁錮在京城，還是那麼能折騰麼！

  從勢力上，私下捏住了蓬萊仙門的繼承人。

  從情感上，拐走了大梁最尊貴的長公主……

  姜燭，身上縱然流著和他相似的血液，還能留嗎？

  梁帝頓感不適，擠出笑容道：

  「有朕在，大家的玩樂都放不開，朕先去一旁的涼亭歇息了，盼望今日能多成幾對佳侶。」

  在山呼萬歲聲中梁帝轉身，已面沉如水。

  江芙要過去攙一把，被他不留情面的甩開。

  江芙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錯愕。

  這麼多年了，在人前，梁帝總是給足了她正宮娘娘母儀天下的體面。

  今日也未曾發生什麼大事，為何梁帝就像吃了炮仗一樣？

  祝公公不忍心，低聲哄勸了句道：

  「皇后娘娘莫要掛心，想來陛下只是……只是想獨自待會兒罷了。」

  「但願吧。」

  江芙輕聲嘆息。

  她越發看不懂她的夫、她的天了。

  她的父親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有些官員們怨氣頗深上書彈劾，梁帝也不過是淡然一笑，為何，為何情緒會有這般大的轉變……

  落座停息於涼亭後，梁帝更煩躁了。

  因為他發現從這個角度能將那幾人的笑顏看得非常清楚。

  尤其是，他捧在手頭上的明珠，對著姜燭，露出了嬌羞嫵媚的笑容……

  那是一個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才會展露出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梁帝無比熟悉，因為太多宮中的女人，對他討好獻媚邀寵的姿態，便是如此。

  林芷瀾將頭斜靠在陸沐箏肩膀上，彎彎的笑眼裡盛滿了姜燭的模樣。

  陸沐箏酒還沒大醒，嘴唇瀲灩如珠，撅著嘴問墨書何來的這重身份：

  「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呢？我怎麼就多了個情郎？你有沒有考慮過天下萬萬千千少男會心碎的啊。」

  「還不是為了給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解圍，我師尊要是曉得我拿少門主的名頭隨意晃悠了，還得責罰我呢。」

  兩個幼稚的人打打鬧鬧的。

  林芷瀾和姜燭看似同他們一同說笑，實則暗度陳倉。

  十指緊扣，君心似我心。

  花枝樹影輕輕搖晃。

  此刻多安心美好。

  梁帝煩躁地支起了腦袋，連祝公公都不敢靠近。

  梁帝喚道：

  「『影子』！」

  這次「影子」沒像平時一般一喊就出現。

  過了片刻，才有道人影莫測地出現。

  一身黑衣的顏色已深，說明身上有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