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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被遺忘的那個人啊

2024-07-25 18:41:00 作者: 聆音

  凌美人意識到了失態,用絲絹吸了吸淚水,下巴往門口的方向點了點。

  秋葵心領神會,指揮著下人去清掃遠些的院落,也帶上門退了出去,好讓凌美人能無拘束地抒懷。

  凌美人的本名叫凌落落,林芷瀾以前還沒刻意去記過。

  她記皇后和敏妃的名字記得很清楚,因為她們分別是高門望族江家和洛家的女兒。

  林芷瀾感到自己儘管刻意寬和地對待眾人,潛意識還是將人進行了區別對待,不免有些慚愧。

  還覺得這名字朗朗上口,很是耳熟。

  陸沐箏全想起來了,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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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美人叫凌落落,當年我們在國子監的時候,我是廬城的優秀學生代表來旁聽的,她則來自江城,和你是正兒八經的同窗呢。」

  陸沐箏這麼一說,林芷瀾也想起來了些模模糊糊的回憶。

  林芷瀾在國子監讀書那陣子,光侍女和書童就帶上了好幾個,坐在第一排最靠近夫子的貴賓席位,留給別的學子一個高貴的後腦勺。

  全班的學子,數她的身份最尊貴,她沒心思去結交世家子弟或者寒門學子,天天操心著怎麼幫皇兄奪嫡。

  哪裡顧得上和班上同窗建立起良好的友誼呢。

  和陸沐箏純屬是陰差陽錯之下狼狽為奸了。

  這麼一想,當時的同窗里,好像是有一個江城舉薦過來的凌姓優秀寒門弟子,據說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但自強不息,寫得一首好詩文。

  林芷瀾驚喜道:

  「原來我們三個還怪有緣分的,還是同窗呢!凌美人也不早些提醒我,竟然你與我還有這段際遇。」

  凌落落再斟一盞熱茶舉杯,淡淡笑著:

  「妾身低微,怎敢以同窗舊情攀附長公主,今日便以茶代酒,敬長公主了。」

  說罷一飲而盡。

  明明是普通的茶水,卻被她喝出了烈酒的架勢。

  「好說好說。」

  林芷瀾一出生就是含著金湯匙的,即便起初在先帝的子女中不算是最受寵的那個,到了外頭,代表著皇家天威,無人敢不敬。

  她哪裡曉得,國子監是最拜高踩低的地方。

  她要不是公主,能穩穩噹噹地拿著最差的成績坐最好的位置嗎!

  還有些公侯大臣子弟、丞相門生,自有一塊玩耍的小圈子。

  最受排擠欺凌的就是像陸沐箏、凌落落這種從地方上交換上來,沒有背景和根基的寒門子弟。

  那時候,國子監的底層學子們抱團取暖,每日在飯堂只能爭搶到一點冷飯,受盡了天之驕子們的嘲笑。

  凌落落生得又宛如風中蘆葦,柔弱可憐,美貌與才華沒有背景的加持就像是一朵任人採擷的仙葩。

  當時有些貴族子弟,還調笑著讓凌落落別讀書了,嫁去他家做妾,定會是個極狐媚勾人的重妾。

  陸沐箏幫著打過一回架,被夫子警告說再打滾蛋,很慫地屈服了。

  也足夠凌落落掛懷多年。

  想到讀書的時光,林芷瀾回憶中滿是丫鬟小廝們磨墨打飯鞍前馬後的伺候,春日陽光溫暖趴桌睡覺很是悠哉,還有認識陸沐箏之後天天翹課觀便了京城美景實在是暢快。

  可對於有些人來說,是看不到盡頭的霸凌——

  原本隨著科舉的到來,是可以有盡頭的……

  林芷瀾沒過腦子,直接問了出來:

  「所以凌美人,你之後為何沒有參加科舉呢?」

  在那不久之後,凌落落很快就遇到了她人生中的劫難。

  想讀書也沒法子了,哭過鬧過,那人不讓,盡拿著些沒心肝的話哄誘。

  只不過那時候結伴翹課的林陸二人也不上學,不知道她變故出得那麼早。

  凌美人淺笑:

  「一入宮門深似海罷了。」

  臉上雖然總是帶著笑意,吐出的每句話,仿佛都帶著無限悲涼。

  林芷瀾還長吁短嘆道,是她認出同窗認出來得太晚,否則早就會多給予些照應。

  又感嘆,凌落落嫁給了她皇兄,誕下了她唯一的侄子,她們的緣分不可謂不深厚。

  說著喜不自勝,多飲了幾杯茶,儼然是認下了凌落落這個朋友了。

  絕佳的和長公主拉近距離的機會,凌落落全無攀龍附鳳之心。

  只是在低眉時,眼中壓不住的厭惡與反感流露了出來。

  她一介孤女,十年寒窗,受過的苦楚不計其數!

  沒關係,富家子弟的白眼、夫子的區別對待、每日分配到的殘羹冷炙,她都可以不在乎。

  只是為什麼,那個人,要將她親手摸一摸最後的考卷的機會都要奪去!

  凌落落眼睛一濕,忍住了,抬頭繼續溫和寡淡地笑。

  世人說她性子冰冷,但那罪魁禍首一定曉得,她是此生再無期待罷了。

  陸沐箏聽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是主角,念叨了句如今的後宮處處反常,叫凌落落多加小心,又在品味著點心。

  腮幫子都鼓出來一塊兒。

  凌落落何嘗不知,表面風平浪靜的後宮底下是何種藏污納垢的光景,她不在乎,巴不得大家全部亂成一鍋粥完蛋。

  卻忍不住感慨道:

  「沐箏還是那麼喜歡吃東西。」

  「呵呵呵呵。」陸沐箏尬笑著放下著手中的茶點。

  「沒事兒,你繼續吃,我不是嫌你吃得多的意思,」凌美人慵懶托腮,一句話,竟帶上了遺恨與嘆息,「只是沐箏,你為何會忘了,要給我帶的栗子糕呢?」

  聽著頗有一番故事,林芷瀾扭頭盯著陸沐箏,看她如何作答。

  陸沐箏僵住了。

  因為她想起來了與林芷瀾的相識,和欠凌落落的那份栗子糕。

  那頭天夜裡,凌落落髮了燒,水米未進,輾轉想念著家鄉味道的栗子糕。

  陸沐箏拍著胸脯保證第二天肯定給她買來。

  上學前,陸沐箏先去了東大街買第一批剛出爐的熱騰騰栗子糕,結果誤了時辰,被夫子罰站。

  百無聊賴地發了會呆,卻看到附近有個亭亭玉立的背影,看起來正是凌落落!

  陸沐箏上去就一巴掌拍了那人的後背:

  「喂,你不是病得起不來了嗎?」

  因上課睡覺被罰站的陸沐箏回頭,一臉茫然。

  看著陌生的臉孔,陸沐箏也傻了,她哪像到班裡能有兩個女子背影看起來一樣,生硬地岔開了話題:

  「我是說,今天天氣真不錯啊哈哈哈,真適合被趕出來罰站呢。」

  東拉西扯一通後的兩人,一拍即合,開始了不務正業的相伴,陸沐箏學舍也不住了,和林芷瀾形影不離抵足而眠。

  那一份栗子糕,和那個冷淡疏離的姑娘,都像一陣香氣。

  被存放在了回憶的犄角旮旯里,偶爾會聞到想起。

  最終,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直到再也不能響起。

  「對不起……」

  「沒什麼可對不起的。」

  氣氛陡然哀涼,林芷瀾不明所以,還是笑著找些話題。

  乳母卻無措地跌撞了進來,兩股戰戰,邊磕頭邊道:

  「美人,美人,小皇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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