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一下子被填滿

  德妃滿身寒意肆掠冷得瑟瑟發抖，原本雪白的肌膚被一條一條的血痕襯得觸目驚心，她的身上原本還有許多先前與李千帆歡愉留下來的青紫印記，如今看著，倒像是血痕旁邊開出的一朵一朵的鮮花。

  「我要見程家的人，我要見程家的人，她們有辦法幫我的。」

  

  德妃一邊閃躲一邊哭天搶地喊了起來，程家的人承諾過她，只要她護著太子，他們會護自己一世，讓自己榮華富貴一世，現在她出事了程家為什麼不第一時間來幫她？

  「程江南呢，讓程江南來見本宮，本宮是冤枉的，太子呢？本宮一心為他，他怎麼可以這樣不孝順本宮？」

  「還本宮呢。」

  太監們聽著她還那般不知死活，忍不住嘲諷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程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太子殿下是你這種下賤人的人可以提的？」

  「那於公公呢，讓於公公來見本宮，本宮可以與他合作，對他有好處。」

  太監們頓時一個個冷了臉，齊齊圍上了德妃娘娘像在看怪物一樣的看著眼前這個瘋女人，於公公……她是不是不知道於公公現在在宮裡是什麼樣的存在？

  滿宮上下哪個聽到於公公三個字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他們恨不得把於公公捧成主子，偏她還把於公公當成下人。

  「交給你們了，天黑之前讓她死就行。」

  大太監實在是覺得無聊，丟下這麼一句便轉身走人，踏出門檻的時候，聽著裡頭的人發出悽厲的慘叫，他冷著眉眼笑了笑。

  自古宮裡便是如此，得寵的時候，她把你當狗，可一旦不得寵了，她便又成了你的狗，所以說這人啊，東方不亮西方亮，誰知道自己哪一天會跌落凡塵呢，當時不給自己留後路，成天把他們當低賤的狗看，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這些年從德妃手裡出來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條，大部分都是太監和宮女。

  他不憐憫那些人，要怪只怪他們運氣不好，跟了這樣的主子，可他同樣也是太監，保不齊哪天也會有這樣的命運，所以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

  德妃和李千帆的事情傳進楚天妤的耳朵里的時候，她正在宸王府和素心商量宸王的藥方，太醫的方子過於溫和，於宸王來說，會影響療效，素心的方子雖然猛，但是效果快，只要宸王能熬過這三天，就能大好起來。

  太醫們一個個不敢說什麼，但看著他們的眼神卻都是躍躍欲試，身為太醫，他們已經習慣下平藥，所以他們迫切地希望素心下一副猛藥看看效果。

  素心知道太醫們心裡的小心機，微微抿唇，也不計較，仔細查看一遍之後，還是決定用自己的藥方。

  太醫們見她下了決定，急忙上前幫著抓藥，煎藥，等到藥出來又幫著餵進了宸王的嘴裡。

  隨後。

  太醫便搬了椅子守在宸王的床邊，盯著他，想要看他有什麼變化，一邊盯一邊輕聲說著商議著，若是吃他們的藥，怎麼也要昏迷一天左右，可是如果用素心的藥，應該在晚膳之前殿下就有可能醒過來。

  如果宸王殿下真的醒了，而且三日後大好，那便說明，猛藥也是使得的，如此一來，太醫院是否也可以考慮以後不用那般糾結？

  太子殿下中間離開了幾個時辰，處理完事情之後又回到了宸王府，楚天妤見著急忙朝著他走了過去，太子牽著她的手一起進了廂房，坐在軟榻上之後，沉聲道。

  「德妃是留不住了的。」

  楚天妤想起德妃這一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她荒唐吧荒唐，說她大膽吧也大膽，說她厲害吧也厲害，只可惜，過於自私和毒辣了一些，若她能夠張弛有度，進退得宜，她一定會是後宮裡貴不可言的其中之一。

  「皇上應該懷疑宸王了吧？」

  本也沒有想要讓把宸王陷於如此尷尬的境地，只是事情這般發展，皇上必定是懷疑了他的，哪怕他真的是皇嗣，皇上也絕不會讓他登上帝位。

  「恩。」

  太子冷著眉眼點頭，其實懷疑不懷疑的意義不大，於他而言，兒子的威脅反而更大，隨時可以殺了他代他登上帝位。

  「皇上會不會褫奪宸王的封號？」

  如果是這樣的話錢多多可就要受委屈，這樣不太好，楚天妤微微蹙眉，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保持宸王的封號，讓他們成親之後，遠離這是非之地，去封地治理那一方小天下，過自己的小日子。

  「以他的瘋狂個性，八成是會的。」

  既然德妃是那樣死的，皇上怎麼可能不牽連他們。

  「吳氏呢？」

  德妃的娘家幾十年在京城屹立不倒，且家中子嗣豐富，人才倍出，沒了德妃和宸王，只要他們手段了得，他們照樣可以過得很好，甚至送下一個女兒進宮。

  「父皇睚眥必報，怎麼可能放過吳氏，只怕降罪的聖旨已經到了路上了。」

  楚天妤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往後靠著墊子的時候，轉頭問太子。

  「我還有一件事情覺得好奇。」

  太子點頭，眼神溫和看著楚天妤。

  「佟貴妃為何怕皇后娘娘？」

  按理來說，佟貴妃那般受寵愛，鄴王也極得皇上的心，皇后身居冷宮就算是怕，也是皇后怕佟妃，可囂張不可一世的佟貴妃在見到皇后之後，不但斂了囂張，反而還生出很多的驚恐和心虛。

  皇后娘娘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把她制服了，這內里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在。

  太子聽罷，眼中清冷一片，伸手握住楚天妤的手，傾身間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楚天妤隨即一驚，轉頭看向太子，卻因為靠得太近，紅唇與太子的唇輕擦而過，兩人同時一怔，隨後眼裡流淌著溫情。

  不過這種曖昧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後楚天妤端著茶水，柳眉微蹙，仔細的品味著太子方才的話。

  她有些不敢相信！

  這樣說起來，佟妃娘娘忘恩負義，辜負了皇后娘娘！

  都是年紀小小入宮，都在宮中步步艱難，皇帝發瘋的時候，皇后曾一個人護住了所有人，包括佟妃。

  當年的佟妃在宮裡犯了禁，本是要處死的，她跪在了皇后面前求了一天一夜，求皇后救她，幫她。

  於是。

  第二天宮裡便傳出佟妃有孕，皇后求情之後，皇上改為生下皇子便可免死，若是公主，照死不誤，佟妃每天都戰戰兢兢，一直懷到第七個月的時候，終是承受不住小產，皇后替她把這件事情遮得嚴嚴實實，在第十個月的時候，佟妃生下了皇子。

  說起來。

  鄴王其實是白氏的子弟，也是太子的親表弟！

  楚天妤只覺得唇齒里一片苦澀，鄴王之所以那樣瘋狂的逼宮想要拿下帝位，這內里保不齊是因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一旦這個秘密被放出去，別說是殿下，就是百姓他都沒得做，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要打進皇宮，哪怕是死，也得以殿下的身份死。

  滿身透涼的時候，楚天妤眼裡閃過一絲傷意一絲嘲諷。

  也罷。

  保住他殿下的身份，就這樣離開吧！

  「殿下，天妤，吃點東西。」

  錢多多輕聲說著，身後的丫鬟們端著食物上前一樣一樣的擺好，楚天妤拉著她的手坐下，見她臉色蒼白，輕撫了撫她的臉蛋。

  「別擔心，他會沒事的。」

  素心的吊命針已經續在他的胸口，應該是不會有大事的。

  「天妤，我打算退婚。」

  錢多多蒼白著臉色輕聲說著，楚天妤看向她，錢多多紅唇嚅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她發現了，呆得越久，她對宸王便越是眷戀，甚至還會有意無意的想起他，這種感覺讓人很害怕，也讓她很羞愧。

  「只要你考慮清楚了，我覺得怎樣都行，德妃已經死了，吳氏一族必定會被降罪，宸王恐怕要被褫奪王號，你退婚也是好的。」

  什麼？

  錢多多身子一僵，怔怔地看著楚天妤，眼淚落下來的時候，她慌忙轉頭看向床榻上的宸王。

  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皇上不說心疼一下他，竟然還要受牽連？

  「我不是那意思。」

  錢多多慌忙搖頭，她不是看到宸王失勢要退婚，她是……她是……一時間多多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由著眼淚墜落。

  楚天妤看她那個模樣，看了太子一眼，微微抿唇，有的時候，不激一激，他們永遠都認不清內心的。

  「若你決定退婚，便回去吧，這件事情我可以替你處理，從今往後你和宸王殿下便再也不要見面了。」

  錢多多的心狠狠顫抖起來，疼痛鑽進心裡的時候，那原本該抬起來的腿怎麼都邁不動，她不能走也不想走，宸王有事，她怎麼可以那般不講義氣！

  楚天妤看著她眼裡的掙扎和傷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傻姑娘，十鳶已死，留在你和他的心間就可以了，十鳶知道你看重她，一定會非常感動，非常開心，但她也一定希望你幸福的。」

  錢多多怔怔的坐著，聽著楚天妤的話，心底深處那塊大石一下子像是輕了很多似的，大眼睛裡染著淚，她顫聲問天妤。

  「真的是這樣嗎？」

  「是。」

  楚天妤重重點頭，因著這道枷鎖，她和宸王兩個人都把感情藏在了心底，都想要忠誠於十鳶，可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兩個善良的人，碰撞在一起早晚是會有感情的啊。

  「你再考慮考慮，宸王是個堅強的人，他可以一併承受。」

  錢多多聽著卻是慌忙搖頭，看著床上的宸王心底深處的疼痛肆意翻湧了上來，怎麼會呢，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怎麼會……不過，想想發生怎樣的後果也都是可以預測的。

  畢竟德妃娘娘像個瘋子一樣的想要那個位置，不是她們出事，便是太子出事，雖然都是她不想的，但總有一邊要倒的。

  眼下這般是最好的結果！

  「我們先走了。」

  楚天妤傾身擁了一下錢多多，錢多多點頭，見她們出了門，錢多多又趴在窗戶上看著她和殿下美好的身影，她想，如果太子出事，天妤一定不會離開，如果天妤出事，太子也不會離開。

  所以……

  轉頭。

  錢多多身子猛地一僵，急忙站了起來，奔向宸王激動地握著他的手道。

  「你醒了？」

  太醫說他怎麼也要昏迷一到兩天，可是喝了素心的藥之後，宸王殿下竟然醒得比她們預料中的還要早。

  淚水一顆一顆大滴墜落在宸王的手背上，宸王微微抿唇，擦拭著她臉上的淚輕聲道。

  「沒死，別哭。」

  說著宸王又嘆息了一聲，眼中溢出心疼道。

  「累你這般擔心，是我的不是。」

  「快別說這樣的話，擔心你是應該的，殿下，可好些了？」

  說著錢多多又急忙轉頭朝著門口喊道。

  「太醫，太醫，快進來。」

  太醫們聽著錢多多驚慌的顫音，嚇得臉色一白，齊齊沖了進來，結果抬頭一看竟是宸王醒了，幾位太醫差點跪了下來，慌著上前給宸王把脈，隨後驚喜道。

  「宸王殿下是個福澤深厚的，竟然醒得這般早，老臣以為您說什麼也要等到下半夜呢。」

  「話說起來，素心姑娘的醫術當真是在老夫之上，這一點老夫深感慚愧，雖老夫也想過要下重藥，但卻一直不敢，如今看來，太醫院確實要反省自身了。」

  「殿下，臣這就去給您煎藥，您切莫激動，保持平靜。」

  「榮煩諸位太醫。」

  宸王緊緊的握著錢多多的手，蒼白的臉上露出淡雅的笑容，錢多多亦是急忙擦了自己的眼淚，接過帕子替宸王擦拭起來。

  「殿下，傷口可疼？你餓了嗎？吃一點稀粥可好？」

  錢多多一邊整理著宸王一邊心疼地問他，接著她又吩咐了下去準備給宸王端些吃的過來，宸王看著她忙上忙下吩咐，看著她儼然女主子一般的模樣，不知道為何，心間那空落的一處一下子被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