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殺出活路 楊忠
2024-07-25 13:56:23
作者: 萌元子
當陳震帶著陳家族人靜悄悄返回酒樓時,就看到口角溢血的鄭語,正在為邪天斟茶的一幕,當即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半途退縮的陳震再怎麼厚臉皮,也不會上樓與邪天鄭語當面,所以他看向周圍的陽朔人,孰料這些圍觀群眾自己都沒看明白,只能和陳震大眼瞪小眼。
「爹,上去問問就知道了。」
「你懂個屁!」陳震黑著臉低聲罵道,「其中一定有蹊蹺,我等先回府上,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再出陳府,更不得與邪天接觸!」
話音雖小,邪天與鄭語都是當世天才,聽得一清二楚,鄭語冷冷笑道:「這就是你的朋友?」
邪天搖搖頭,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不是。」
「幸好不是,否則,嘿嘿。」鄭語沒有再多說,斟茶之後的他,也沒心思大快朵頤,頗為眼羨地瞥了眼檀木盒,問道,「你準備何時教我月影天下?」
邪天打量了一番鄭語,想了想,說道:「時間不是由我定的。」
「那誰定,莫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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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
「敵人?」鄭語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問道,「你,你不會是要我幫你殺人吧?」
邪天問道:「你願意麼?」
「廢話!當然不願意!」鄭語急了,站在板凳上陰笑道,「邪天,我不得不再佩服你一次,知道你這次闖了多大的禍麼?整個汴梁城所有世家全部派出人手,誓要殺了你,皇帝還特意讓人帶你的首級回去,還有更讓你想不到的!」
邪天聞言,心中微凜,他本以為主要針對他的人是皇帝,沒想到整個汴梁城的世家都想殺他,難道又是殺修之事?
不對!這幫世家都是無利不起早的貨色,斷然不會僅僅因為莫須有的殺修,就冒著損兵折將的危險對付自己,莫非是因為無塵?
思及此處,邪天的血眸冷了幾分,無塵醫術天下無雙,為求危難之時得無塵相助,這些人很有可能動心。
「看來那個禁衛的死,還不夠……」邪天渾然不覺手裡的茶杯,已經被他捏得粉碎。
鄭語見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陰聲道:「喂,你就不問問我,什麼是更想不到的?」
邪天搖搖頭。
「服了你。」
鄭語渾身無力地縮下凳子,趴在桌上強行逼出一口鮮血吐出,倒不是鄭陰湖那掌太重,而是他發現有人在窺探自己,做戲就做足,鄭家人向來如此,斷然不會給別人藉口。
可他著實很看不慣禍事臨頭的邪天一臉平靜,一邊裝死一邊陰惻惻道:「你修煉吸星大法的事,已經暴露了,赤霄峰的大弟子童郎已經出山,專門來找你的。」
邪天雙眼微眯,良久後認真問道:「誰說我修煉吸星大法的?」
「嘿嘿,不裝了?」鄭語得意地冷笑道,「赤霄峰的人去過煞神寨,查看了黑水的死因,全身先天內氣丁點兒不剩,嘖嘖,你夠狠。」
邪天沉默片刻,問道:「宮老回汴梁了麼?」
「我哪兒知道!」見邪天很快恢復平靜,鄭語不快道,「宋國最具權勢的一幫人,在無塵寺商定要殺死你這個修煉吸星大法的殺修後,我就被家主帶過來當俘虜了,真特麼晦氣。」
邪天明白了,在殺修之後,赤霄峰又給自己加了個修煉吸星大法的名頭,這個名頭,讓自己的死更具必要性。
無所謂,邪天不啻一笑,瞥了眼鄭語,道:「有你這樣的俘虜麼?」
「有你這樣的殺修麼?」鄭語不經意地從破壁處瞥了眼外面,諷道,「被人窺探了半炷香都不動手,你很丟殺修界的臉。」
邪天也朝外看了眼,發現窺探自己的人一個哆嗦從房頂上摔下來,連痛都來不及喊,跑得那叫一個快。
酒樓里的氣氛沉默,無論是鄭語還是邪天,見了此幕都笑不出來,良久後鄭語才問道:「你怎麼想到走這條絕路的?」
「這是條活路。」邪天將手裡的碎瓷拍落,重新拿了個茶杯,示意俘虜斟茶。
「這是條活生生的死路!」
鄭語最是見不慣邪天靜靜的裝逼,一邊斟茶一邊低喝道:「以天下為敵,虧你說得出來,是!我承認這話說出來是很爽,但你不是神仙,哪怕你是先天境九層的無上高手,放一百萬人在你面前,你殺得完?」
邪天笑了笑,反問道:「你若是個魔頭,但善心初生,被一得道高僧破去本命內氣,困在佛堂等死亡六日後降臨,你會如何?」
「我會用最真誠的語言,在六天內打動他,拜他為師,虔心禮佛。」鄭語說得很虔誠,虔誠得讓他自己都信了,不過後半句話就帶上了鮮明的鄭氏色彩,「若他老死,我會將他屍體餵狗,若被我殺死,還是餵狗。」
「把假設改變一下,若你本不是魔頭呢?」
「我會艹他祖宗!」
邪天無語,又問道:「你能虛與委蛇,我為何不能以天下為敵?」
「因為虛與委蛇更簡單。」
「不。」邪天搖搖頭,認真道,「只有直路最簡單。」
鄭語沉默,邪天簡單一句直路,讓他心潮澎拜,直路是什麼?
殺得天下沉默,殺得天下無言。
他很想拍拍邪天的肩膀,最終放棄了,只是輕聲說了句我會為你祈禱,但絕不會動手幫你。
時間飛逝,朝霞成了晚霞,邪天等待的第三批敵人還未出現,他沒有再從鄭語那裡獲取情報的打算,比如赤霄峰大弟子童郎是何修為,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出動沒有……
這些對他無用,有用的是,儘量在先天內氣消逝前,多煉化一部分為己用,現在他還不知道如何重塑本命內氣,所以他只有加快煉化速度,才能在表面維持內氣境一層的修為。
距離黑水身死已經半月,體內的先天內氣在消逝與煉化之下,只剩一半,這些先天內氣,是他活下去的保障,他必須在先天內氣消耗完畢之前走出宋國。
是走出,不是逃出,一字之差,註定了艱難。
邪天不怕艱難,相反,他還需要各種艱難來磨礪自己,比如赤霄峰的童郎,比如趙燁身邊的老太監,又比如,此刻在星光中走向酒樓的老者。
邪天停下了氣經的修煉,走到破壁前,借著星光打量老者。
「是楊家的家主,楊忠。」鄭語的臉色少見地凝重起來,瞥了眼平靜的邪天,冷笑道,「別看楊強武是個憨包,這楊忠可不一般。」
邪天點點頭:「我感受到了一點。」
鄭語也走到破壁處,嘆道:「楊家很可憐。」
宛州是個以武為尊的國度,比如許家,既在朝堂上占據了大半壁江山,又與宋國三大派關係匪淺,而楊忠所在的楊家,兩百年前亦是如此。
那時楊家家主楊法,是宋國的大司馬,無論個人修為還是軍事韜略,都堪稱宋國第一人,最難得的是,在他的引導下,楊家對皇族可謂忠心耿耿,幾近愚忠。
但忠心有時候並非好事,楊法效忠的皇帝彌留前,留下遺命誰為太子,朝廷大臣俱都同意。
可皇帝死後,太子被秦王殿下所害,楊法大怒欲替天行道,結果被眾大臣攔住,告訴楊法你殺了秦王,陛下這一脈就斷了,再加上秦王跪地苦苦哀求,楊法心灰意冷之下主動辭去大司馬一職,安心指導子弟修煉。
結果辭官不到半年,楊家就受到了全方面的打壓,這一打壓,楊家瞬間就開啟了衰落模式,若非一幫朝臣求情,整個楊家都會被秋後算帳的秦王覆滅。
雖然讓楊家敗落的罪魁禍首是皇帝,可歷經兩百年,楊家的愚忠依舊延續著,到楊忠這一輩,即便依舊未能在朝為官,但對皇帝趙燁的忠心,遠非當世朝臣能比擬。
僅從愚忠這一點,邪天就明白了楊家都是一根筋的人,單純。
單純,就意味著可怕,意味著他不能像對付劉曉舉那般,頻頻攻心,意味著他即將面臨一場苦鬥。
見邪天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鄭語心裡樂開了花,可樂著樂著,他就樂不起來了,因為他還要邪天傳授自己月影天下。
「能對付麼?」
邪天訝異轉頭,深深為鄭語話中的關心感到疑惑,鄭語臉色一板,道:「你死了,誰教我月影天下!」
邪天點點頭,懂了,然後走到桌邊,拿起檀木盒子,輕輕打開一倒,九枚先天神兵級的影月刀落入手中。
出乎他意料的是,先天神兵級的影月刀,竟然格外的重。
「嘿嘿,沒想到你還真打算動用此物。」見邪天右手猛地一沉,鄭語既震驚又戲謔地譏道,「神兵級影月刀單枚重二兩,先天神兵級單枚重二斤,你不要太囂張了。」
邪天認真道:「總得試試。」
「生死之戰,你居然試試?」
「不試試,你怎麼有機會學月影天下。」邪天看著鄭語微微一笑,「看清楚了,我不會刻意教你,你只能一邊看一邊學。」
鄭語一怔,臉色立馬變得黢黑無比,可未等他開口大罵,邪天就從破壁處一躍而出,跳進了血肉屠場。
很有警覺性的陽朔人,早已在外圍打起了火把,邊境之地的人們總是對殺戮有著不一般的期待,就像汴梁人對金錢的虎視眈眈。
若此刻在汴梁,一定會有人將腳下的血肉屠場清理乾淨,為邪天營造最舒適的生死之地,因為他們還要靠邪天賭博賺錢。
「內氣境一層。」楊忠將視線從劉曉舉的屍體,移動到邪天身上,很是認真地打量著,半晌才瓮聲瓮氣地吐出五個字。
邪天忍著全身的刺痛,問道:「你呢?」
楊忠張口想說,卻又搖搖頭:「你欺君罔上,羞辱君王,今日我要殺你,將你首級割下,替皇上肅清流言蜚語,重塑君威。」
邪天怒了,也笑了,劉曉舉為報喪子之仇而來,鄭家為復得失傳功法而來,楊忠為君王立威而來,就沒一個是為剿滅殺修、替天行道而來。
天下人,有著不同殺他的理由,只需一個響亮且看上去光明正大的號召,在號召之下,人人皆可殺他!
怒!
這是天下,卻不是一個人的天下。
此刻,邪天心中威猛高大的皇帝趙燁,吧唧一聲摔落凡塵,灰頭土臉。
天下第一人,不過如此。
笑!
「那就殺吧!」
邪天血眸戾光乍放,九輪紅色殘月亮起!
前所未有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