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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研墨

2024-07-25 13:50:44 作者: 琴律

  悠悠磨磨蹭蹭的寫了半個時辰,才將那三百字磨好了,她歡喜的瞧著嚴昕得意道:「這一回我可比你早交了。」

  嚴昕見她寫完了,這才在最後一個字上落了筆笑道:「快交上去給先生過目,咱們也該回去了,否則耽擱下去只怕姑姑要擔心了。」

  悠悠低頭看了眼被墨染得花花綠綠的紙,默了半響,又坐了下來:

  「我還是再抄一份吧,先生年紀大了,眼花得很,可別看錯了才好。」

  其實是悠悠的心裡沒底,這宣紙上墨跡斑斕的,這若是到時讓她重新抄一份,她還不如直接給先生一份好的。

  嚴昕拿著手中的紙遞給了先生,先生細細看了兩眼,與嚴昕講起了他這文上的問題,嚴昕年紀雖小,在學識上卻不甘示弱,與先生爭論了起來。

  除了這爭論的聲音,這屋子裡變得格外安靜,沐阮的心裡想著些亂七八糟的雜事,他望向窗外,明紙糊的窗如今入了夜,關得很嚴實。

  一輪明月在半空掛起,窗外的樹枝投影粘在鏤空的窗上,就著外邊的燈盞折在了屋子的桌案上,投出一副水墨畫的景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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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屋子裡的聲音漸漸的從沐阮的耳朵里消去,有那麼一瞬間,整個世界變得格外安靜,連鬧騰的悠悠如今也在乖乖的寫著她的策論。

  虞尚雲在殿裡與他說的那些事情,讓沐阮很是反感。

  他本就對這帝王家有著極大的厭惡,如今若是讓他因著這個原因去娶一個公主,沐阮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威逼,是在用權威來讓他低頭,所以如今的沐阮只想著極快的逃離。

  悠悠這孩子方才的那一番話給了他很大的安慰,他所缺失的親情,如今悉數被悠悠和徐若瑾給彌補了回來。

  悠悠難得這麼認真的抄一次,那字跡還是跟雞抓子抓過的一般,對不齊,歪歪扭扭的。

  嚴昕與先生爭議,悠悠拎著她的走了過去遞給先生,滿眼希冀的問道:「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先生拿了她寫的那策論看了兩眼,氣得直哆嗦:「悠悠小姐,你寫的這是什麼?」

  悠悠眨了眨眼:「策論哪。」

  「這就是你寫的策論?!」先生鬍子差點翹起來。

  「可不就是策論嘛,你說讓我寫策論的,我策字不會寫還問了舅舅呢。」悠悠回頭看了眼盯著窗外發呆的沐阮,瞧著他一臉愁相的樣子,悠悠總覺得他有心事,畢竟都要出遠門去採藥了。

  孩子的心思總是最直接最乾淨的,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一個大人的心情好與不好,但是有時候玩起來轉眼也就忘了。

  嚴昕見先生的表情有些怪異,從書籍櫃裡走了過來,瞧了眼那寫策論的宣紙,差點笑翻過去,這寫的還真是策論!這一整個的宣紙上只有這策論二字在反覆的重複著,除此之外旁的什麼也沒有。

  「哈哈哈,好,好一個策論。」嚴昕沒憋住,笑出了聲來。

  先生將紙扔在桌案上,鐵青著一張臉:「你這是哪門子的策論?你這簡直,簡直是無賴!寫,重新寫!寫不完今日我便在這兒陪你耗著。」

  悠悠頓時垮了一張臉,瞧著先生道:「你說話不算數,你讓我寫策論的,你又沒說要寫什麼策論,教不嚴師之惰,你說我是個無賴,那……那你就是無賴先生。」

  先生差點兒氣背過去,瞪著悠悠拿著戒尺哆嗦著道:「你!你簡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悠悠回得也是理直氣壯的:「朽木本來就雕不了。我還要回去陪娘親呢。」

  先生一口氣沒上來,直直的就倒了下去,嚴昕驚呼道:「先生倒了!」

  悠悠也嚇了一跳,忙望向發呆的沐阮急道:「舅舅,先生倒了,舅舅你快來看啊。」

  沐阮這才回過神來,奔到先生的跟前,替他扎了幾針,先生這才緩過氣來,悠悠急道:「先生,你怎麼樣了?」

  沐阮替先生順著氣,安撫道:「悠悠這孩子就是個這樣的性子,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先生多擔待,這是救心丸,若是覺得上不來氣,心頭慌就吃一粒。切莫因為教導孩子就傷了自個的身體。」

  悠悠在一旁瞧著著急道:「我不是故意要氣你的,我也不知道策論是什麼……爹爹也沒說過,先生說要打仗有謀略,咱們又不是真的在打仗……」

  主要是嚴昕那孩子也不給悠悠抄,不給悠悠出謀劃策,若是夜擎在的話,定然也是會給悠悠出主意的,只是如今夜擎也不在,所以悠悠很是被動。

  這嚴昕不給她抄吧,其實也怪不得嚴昕,畢竟嚴昕與給悠悠講解了不少,偏悠悠這腦袋,在文學的造詣上是一點彎都轉不過來。

  先生氣得臉色慘白,緩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沐阮替先生順著氣,朝先生道:「今日之事,我會好好和這孩子談。先生放心。」

  先生伸出手揮了揮,朝悠悠道:「《弟子規》抄……給我抄……」

  悠悠見沐阮在這兒照顧著,便朝先生喃道:「你說什麼?走?好的好的,那我去找娘親啦,先生保重身子。舅舅,你替我照顧好先生,我們就先回去了。」

  沐阮點了點頭,見這先生在氣頭上,便朝悠悠道:「去吧,這兒有我照顧著,不用擔心。」

  悠悠朝著先生作揖行了個禮:「那學生明日再來見先生,賠禮請罪。」

  嚴昕見了禮,朝先生道:「先生消消氣,學生今日回去再和她講解講解這個策論。」

  二人說完便走了出去,外邊的天已經黑了,銀花提著燈盞過來接人,見這兩個孩子自己過來了,還有些詫異:「小姐,小公爺,怎麼今日下學這樣晚?」

  悠悠扯了扯嚴昕的衣袍,朝銀花道:「就是先生今日講的課有些多。咱們快回去吧,我可想娘親了。」

  銀花接了悠悠手裡的幾本書,笑道:「先生講的課多,小姐可聽明白了?」

  嚴昕瞧著悠悠那擔憂的神色小聲道:「你放心,沐叔叔是神醫,會照顧好先生的。」

  悠悠點了點頭,眼底的擔憂一直飄著。

  銀花提著燈盞跟在一旁,也沒聽清楚兩個孩子嘀咕什麼,瞧著悠悠似乎情緒不大好,便朝她道:「小姐,昨日梅蘭小姐從馬上摔了下來,如今正躺著呢,瞧著摔得挺重的。」

  悠悠詫異道:「梅蘭不會騎馬呀。」

  銀花嘆道:「是啊,梅蘭小姐的身子弱,也不知怎的會從馬上摔下來,小姐可要去瞧瞧?」

  悠悠點了點頭,朝銀花急道:「那咱們趕緊回去看看。」

  梅蘭那孩子的身子原本就弱,悠悠也是見識過的,如今說摔得挺重躺在床上,這就將悠悠的一顆心也揪了起來了。

  那頭沐阮替先生順了氣,又下了幾針,先生緩過來了他便吩咐了人將先生送了回去,這才追上了悠悠的腳步。

  當沐阮追上來的時候悠悠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她見沐阮過來了也就停了腳步,朝沐阮急問道:「舅舅,先生怎麼樣了?」

  沐阮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哭笑不得:「先生沒事了,以後可不能這麼氣先生,他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日後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一問身旁的人,就不要自己瞎琢磨了。」

  悠悠暗自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道:「還好沒事,嚇死我了!要是擎兒在就好了,就不會這樣了。」

  以往悠悠任性氣人的時候,都是夜擎在一旁罩著,打著圓場,所以先生的火氣也就沒有這麼大。

  如今夜擎一走,先生陪著悠悠熬了一整日了,心情也是差到了極點,被悠悠那一整個了宣紙的策論二字給氣得不輕。

  進了殿,悠悠拉著沐阮道:「舅舅,聽說梅蘭從馬上摔下來,你陪我一道去看看好不好?」

  銀花聞言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昨日夜裡沐公子就已經過去了一趟了。」

  沐阮牽著悠悠的手朝著花氏與梅蘭的側殿,側殿裡頭如今昏暗得緊,只內殿裡點著一盞燈,風一吹搖搖晃晃的,那床頭也點了一盞,用明紙糊著燈罩,倒是挺亮的。

  梅蘭靠著軟枕,手裡頭還抱著一本書,那書又厚又大,壓著梅蘭臉色慘白。

  花氏在一旁喝著徐若瑾當初端過來的湯,邊喝邊道:「這可是你不喝的,我可給你溫了許久了,唉,還別說,這到底是郡主宮裡頭出來的,這味道還真同咱們平日裡喝的不一樣。」

  梅蘭頭暈目眩的朝花氏柔聲道:「娘親如今勞累,好生補補。」

  花氏喝光了湯,舔了舔唇,朝悠悠道:「你也別閒著,趕緊念,我這也是為著你好,這梁家的孩子你瞧瞧哪一個不是比你有靠山有本事,你攤上了我這麼個娘,你自個又是這麼個不禁事的身子,如今若是再不努力些,到時可怎麼辦。」

  一旁的宮女瞧著不禁翻了個白眼,有人進來通稟道:「花夫人,悠悠小姐和小公爺還有沐公子過來了。」

  花氏聞言狐疑道:「這時候了,他們怎麼過來了?」

  梅蘭抱著書的手緊了緊,望向花氏的視線里有些茫然。

  「奴婢也不知道。花夫人,那……見是不見?」

  花氏急道:「自然是要見的!這若是不見,到時瑜郡主還以為我對他有意見呢。」

  宮女出了殿將人請了進去,悠悠一進門就瞧見梅蘭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朝著花氏見了禮,擔憂的問道:「二嬸嬸,梅蘭好些了嗎?」

  花氏看了眼沐阮就將視線挪開了,她心虛的不敢與沐阮對視,沐阮來到床邊,朝梅蘭道:「我給你再探探脈像。」

  梅蘭望向花氏,有些虛。

  花氏心虛的朝沐阮假笑道:「這……這昨兒個不是已經看過了嗎?這藥也是照著吃的,孩子身子弱,好得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沐阮扣著梅蘭的手腕沒說話,花氏在一旁急道:「就算你是大夫,你也不能這樣啊!」

  悠悠在一旁安撫道:「二嬸嬸,我舅舅的醫術很好的,梅蘭肯定會早點好起來,到時我和昕兒照顧梅蘭,梅蘭肯定不會傷著了。」

  這話說得花氏有些無地自容,她朝悠悠解釋道:

  「這梅蘭一個人也挺孤單的,所以我那日就陪著她去走了走,她見了馬執意要騎,這不一個不當心就跌下馬了,悠悠,你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日後可要替二嬸嬸多照顧著些,二嬸嬸才能抽了空閒出來替你照顧著你娘親不是。」

  悠悠笑盈盈道:「梅蘭一定會快些好起來的,到時我帶著她去騎馬,肯定不會摔著了。咦,這兒還有這樣的書呀,悠悠只在爹爹的書房裡瞧過呢。」

  那書房裡頭儘是些繁文古籍,每一本都厚得讓悠悠印象深刻,到時梁霄也曾抱著那書給悠悠瞧過,悠悠看了兩行不到就在梁霄的懷裡睡過去了。

  打那時起,梁霄就知道,自家的這個閨女,那是實在沒有半分文學上的造詣了。

  花氏訕笑道:「左右不過是隨便替她尋的一本,讓她病著的時候無聊也能看一看。」

  嚴昕打量著那本書,詫異道:「這……這書……」這是一本醫書,裡邊記載的是各種藥物的價值與用處,旁的倒也沒寫什麼了。

  花氏見狀將那書奪了過去合上,順手擱在了桌案上,朝嚴昕道:「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書,左右瞧著這上邊有花有草的,也就尋過來給她解悶了,怎麼?這書是哪裡不對勁嗎?」

  嚴昕搖了搖頭,朝花氏道:「挺好的挺好的,多看看醫書也是好的。」

  花氏見狀笑道:「那也是,這女人無才便是德,她若是能看得懂這書,那也是好的。」

  沐阮收了手,朝梅蘭道:「你的體質與我開的一味藥相反,我將藥方子調一調,你就不會再暈了。身上的傷過幾日也就會好了了。」

  梅蘭將手藏進了被子裡,瞧著沐阮點了點頭:「多謝沐大夫。」

  花氏打了個呵欠,朝悠悠哄道:「悠悠,你看這時辰也不早了,梅蘭今日暈乎了一整日了,不如你們明日再過來玩?今兒早些回去歇著了。」

  今日下學下得晚,加上這一路過來,又在梅蘭這兒耽擱了時間,所以如今也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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