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以留下住

  蘇記重新開始營業，而且菜的味道又恢復了從前的水準，吸引了很多住在附近老食客。

  對附近的老食客們而言，蘇記不只是一個吃飯的地方，還是大家老街坊茶餘飯後小聚的地方，在這裡大家能自由地談天說地。

  

  所以，哪怕是備好的食材已經用光了，門臉上已經掛上了打烊的牌子。

  小餐館裡，依舊是聚集著不少老食客，不為吃飯，只為在這裡與同好相聚。

  一直到很晚，老食客們才陸陸續續地離去，馮一帆也是代表岳父，在門口目送大家離去。

  將小餐館的門板一塊塊扣上，蘇記這才算是正式結束了一天營業。

  關門前，馮一帆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蘇記內部，確定廚房打掃乾淨，各種水、電、煤氣的閥門都已經關好了，才又回到了小餐館內。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岳父，以及牽著女兒站在輪椅旁邊的妻子。

  馮一帆遲疑了一下說：「爸，那，那我就先走吧，你們也早點休息。」

  見岳父和妻子都沒有說話，馮一帆又說：「要不要，我幫忙把爸給抱上二樓去？等爸睡下了之後，我再走？」

  蘇若曦看著馮一帆，眼神雖然還算友善，卻已經沒有多少情愫，只能算不是陌生人。

  此刻，食客們都離去了，小餐館裡只剩下這麼一家四口的時候，氣氛其實是有些尷尬的。

  在外人面前，蘇錦榮和蘇若曦父女倆，跟馮一帆保持著一份和睦。

  可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已經分別了五年之久，雙方都已經是非常陌生，想要直接回到以前那樣，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到。

  這一點，在馮一帆忙碌的時候，看到妻子和岳父始終不是很親密的目光已經感覺到。妻子和岳父甚至是女兒，對他始終還是保持著距離，有一份陌生。

  雙方沉默了一陣，輪椅上的蘇錦榮開口：「住，哪？」

  馮一帆愣了一下，趕緊回答：「哦，我剛回來，還沒去找住處，沒關係的，我隨便找個酒店住一下就行的。」

  停頓了一下，馮一帆還是忍不住說：「其實我，我是真的擔心你們，擔心姑姑會不會讓人來騷擾你們？」

  說出這句話，又覺得可能會引起一些誤會，馮一帆又解釋：「我，我，沒有想留下。

  不是，我是想留下來……

  不對，我，我，我其實……」

  猶豫，忐忑，權衡了半響，最終馮一帆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回家。」

  重生回來，這一刻面對岳父、妻子和女兒，馮一帆非常緊張，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如何去向他們表明自己的心思。

  尤其是岳父如今中風，還是不免對人有著不信任。對馮一帆這個女婿，五年不歸突然出現，這個時間點不得不讓岳父有某些防備的想法。

  明白岳父和妻子的防備心，馮一帆很想，重新取得他們的信任，向他們表明，自己真的想要回到這個家，來照顧岳父、妻子和女兒。

  在馮一帆思考權衡了很久，最終千言萬語只能是匯成一句話。

  我想回家。

  蘇錦榮和蘇若曦父女倆心裡充滿了遲疑和忐忑。

  五年的時間裡，父女倆不止一次重新在審視當初對馮一帆的信任。

  原本國外的廚藝交流時間是一年，可馮一帆沒有在一年後回來，反倒是一去就是五年。

  隨著後來打回來的電話變少，遙遠的距離和漫長的時間，很自然消磨掉雙方之間原本的信任和情感，逐漸演變成質疑。

  這份質疑經歷了五年時間沉澱，再加上如今蘇錦榮妹妹上門討要老匾，很自然令蘇錦榮和蘇若曦難以立刻恢復對馮一帆昔日的情感。

  甚至在岳父心裡，或多或少會想：女婿突然回來難道也是為了老匾嗎？

  所以蘇錦榮對馮一帆有著戒備。

  對蘇若曦而言，父親讓她嫁給馮一帆的時候，她心裡其實就存在著牴觸。

  因為覺得一切是父親包辦婚姻，蘇若曦更是一度覺得馮一帆不過是個靠著溜須拍馬取得父親信任，看中了蘇記這家餐館，唯利是圖的人。

  不過兩人婚後，馮一帆展現出對她的那份體貼，以及在蘇記後廚的更加努力，慢慢融化了蘇若曦的心。

  後來蘇若曦接納了他，也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

  女兒出世不久，馮一帆成功獲得了一次出國交流的機會。

  蘇若曦的心裡本來不希望丈夫去，她更希望丈夫可以陪伴自己和女兒。

  但是蘇若曦也明白父親對丈夫的期望，所以最終她在父親勸說下，也只能答應讓丈夫去了。

  當初馮一帆和她約定，為期一年，一年後無論是否在國外獲得成就，他都一定會回來，陪在妻子和女兒身邊。但是他最終食言了。

  長久的分離，多麼深刻的感情也會變淡，何況兩人才培養出感情不久。

  現在見到馮一帆回來，雖然他表現的非常誠懇，並且幫著重新撐起了蘇記，但蘇若曦除了對他今天給蘇記幫助的一絲感激，再沒有其他的情愫產生了。

  馮一帆心裡有前世愧疚，也能猜到岳父和妻子的不信任，明白要讓他們重新接納自己需要時間。

  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向岳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拿上自己的行李包便準備要離開，去找住處。

  剛轉身準備離開，岳父又一次開口：「你，可以，睡，在，餐館。」

  聽到父親的話，蘇若曦忍不住說：「爸，他不能留下。」

  蘇錦榮聽了女兒的話，微微抬手止住女兒，接著努力補充了一句：「不，許，上……上，樓。」

  蘇記這間小餐館分為上下兩層，下面是做生意的餐館，樓上則是居家的住處。

  馮一帆聽到岳父允許自己留下，但提出不讓自己上樓，明白這算是岳父一種重新審核，所以他點頭答應：「好的爸，我可以在樓下打地鋪的，和以前一樣，沒關係。」

  岳父點了點頭，然後卻又向馮一帆招招手：「先，送，我，上……」

  蘇若曦聽到父親讓馮一帆送他上樓，神情有些猶豫，似乎覺得這樣又要欠下馮一帆人情了，她心裡不希望這樣去使喚馮一帆。

  但是不等蘇若曦開口，馮一帆已經快步走上前，把輪椅上的岳父背起來了。

  看到妻子神情，馮一帆又保證道：「你放心，我伺候爸睡了，我就下來，保證不會打擾你和女兒。」

  看著自稱「爸爸」的陌生叔叔背著姥爺上樓去，馮若若站在媽媽身邊也是感到有些奇怪。

  等到背影轉過了樓梯拐角，馮若若伸手拉著媽媽彎下腰來，悄悄地在媽媽耳邊說：「媽媽，我們就讓他留下來呀。」

  蘇若曦有些奇怪地看著女兒：「為什麼若若要讓他留下來呢？若若想要認爸爸了嗎？」

  馮若若繼續在媽媽耳邊說：「沒有呀，因為他留下來，可以每天背姥爺上樓下樓呀，這樣媽媽就不用那麼辛苦。」

  本來還有些擔憂的蘇若曦，聽到女兒的話先是一愣，看到女兒有些小得意的神情。馮若若那種，小計謀得逞的神情，把蘇若曦給逗樂了。

  「好吧，那就聽若若的，讓他留下來，每天照顧姥爺吧，若若要認他嗎？」

  馮若若想了想，認真地說：「那要看他的表現。」

  女兒仿佛小軍師般神氣的樣子，一下子將蘇若曦心頭煩惱都給清除了，她輕輕捏了捏女兒的鼻子，笑著說：「好，那我們就看他以後的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