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胎氣
2024-05-03 01:21:01
作者: 南方有隻兔
皇后得知甄嬛在景仁宮門口暈倒,忙叫人把她抬進了偏殿,又讓人趕緊去太醫院請太醫,沈眉莊特意交代去請溫實初來。
「沒事沒事,別怕。」沈眉莊將安陵容扶到一旁坐下,輕聲安慰道,「嬛兒定是這幾日太累了,所以才暈倒的,沒事。」
安陵容眼眶裡包著一汪淚,遠遠看了一眼曹琴默,狠狠咬了咬後槽牙。她還沒看曹琴默給她寫了什麼,也猜到或許她有什麼難處,但她前後對沈眉莊和甄嬛都全然不在意,肆意利用,這樣的人,就算真心投靠,安陵容也不樂意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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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實初滿頭大汗地趕來,上前給甄嬛把脈,細細地診斷了許久,才起身回話:「回皇后娘娘,莞貴人已經懷孕一月有餘,但她體虛血虧,近來又憂思過度,眼下胎氣不穩,需臥床靜養,否則會有小產的風險。」
皇后臉色飛快地扭曲了一瞬,立刻掛上喜憂參半的表情:「就按溫太醫所說,讓莞貴人好好安胎要緊。剪秋,等下莞貴人醒了,讓人抬轎送她回去,萬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閃失。」又對溫實初說道,「莞貴人向來信任你,本宮就將她和她腹中胎兒全都交託在你手上了。」
溫實初低頭應是。
沈眉莊知道甄嬛有孕,自是欣喜不已,安陵容卻是愁容滿面:「莞姐姐身子虛弱,又暈倒,溫太醫,姐姐身子沒事嗎?」
「微臣會開張方子,好好為莞貴人調理一番,再靜靜地養些時日,再看情況。」溫實初也不敢打包票,方才的脈象顯示,甄嬛的胎氣卻是有些不妥,所以他極為小心。
聽溫實初如此說,皇后也不敢耽擱,立刻讓他下去開方熬藥。
見安陵容如此關心甄嬛,富察貴人有些不高興地在一旁撇嘴:「不就是懷個孕,也值得鬧這麼大動靜出來,真是矯情。」
在場誰都沒有應聲,畢竟說起懷孕矯情,滿宮裡最矯情的就是富察貴人自己了,怎麼還好意思說別人。
安陵容和沈眉莊守著甄嬛,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甄嬛才幽幽轉醒,在得知自己有孕一個月後,甄嬛恍惚了一瞬,轉而露出一絲笑容:「前日容兒還同我說起孩子的事情呢,可巧就有了。」
「你醒了就好,剛那麼慘白著臉倒下,可把容兒嚇壞了。」沈眉莊鬆了口氣,說道。
甄嬛握了握安陵容的手:「我沒事,你別擔心。」
「姐姐還說呢,若是聽眉姐姐的話,昨日就請太醫來看,也不會有今日這一出了。」安陵容瞧著甄嬛臉色還是不太好,忙說道,「姐姐快些回碎玉軒吧,皇后娘娘免了你這個月的晨昏定省,姐姐可要好好安胎養身子。」
「好好好,都聽你的。」甄嬛連聲答應,與沈眉莊對視一笑,「容兒真是越來越有當額娘的自覺了,事事都變得嘮叨起來。」
沈眉莊忍不住一笑,安陵容嗔道:「姐姐又笑話我。」
送甄嬛上轎後,安陵容也打道回春禧殿,揮退了一應服侍的人後,她才從袖口的夾層里拿出曹琴默給她的紙條,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著:「年羹堯賣官鬻爵,每月逢二,御花園小荷塘,華妃會傳遞名單出宮。」
安陵容看完,沉著眼眸思考了半晌,才點了火摺子將紙條燒毀。
嬪妃接連有孕,如今宮裡已經有三位有孕的嬪妃,太后知道甄嬛懷孕後很是高興,一揮手,賞了她不少東西。
安陵容來給太后請安的時候,竹息正好帶著一堆東西往碎玉軒去。
「坐吧。」太后對著安陵容慈愛地笑笑,「看你這肚子,懷的像是個公主。」到了這個歲數,太后早已不在意嬪妃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了,只要是孩子,她都喜歡,「你向來懂事,生的女兒必定也會乖巧可愛。」
「臣妾也希望是個公主呢。」安陵容摸了摸自己圓圓的肚子,笑著說道,「常說,女孩是貼心的小棉襖,臣妾的臨盆之日差不多就在起秋風的那陣子,正好可以穿在身上,整個冬天都暖暖和和的,多好。」
太后忍俊不禁:「你這個促狹鬼,哪有這麼說自己孩子的。」
安陵容身後的芬若不禁露出笑容,也跟著湊趣說了兩句,一時間,氣氛正好,但過後竹息送完禮回來,臉色卻是有些難看。
「太后,奴婢去了碎玉軒給莞貴人送賞賜,正趕上她處罰身邊的宮女,便多問了兩句,那宮女竟然因為曹貴人昨日與莞貴人發生齟齬,拿香灰拌了馬尿去灑在翊坤宮的牆角,被莞貴人逼問了出來,挨板子的時候還止不住地喊冤。」竹息回稟太后說道,「莞貴人說,此人心胸狹隘,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打死了也不為過,但那宮女是皇后賞的人,她又不好發落得太狠,正為難呢。」
安陵容一聽就知道,這說的是竹青。
這事兒往小了說,不過是宮女犯渾,迷信而已,往大了說,可以說是這宮女惡意詛咒,用心狠毒。很明顯,太后更傾向於後一種:「這樣的人也配說自己是皇后身邊出來的?沒得攀污了皇后,打發她去慎刑司服苦役,別驚了哀家的小皇孫。」
過後,安陵容回到春禧殿,叫來蒔蘿吩咐道:「去慎刑司說一聲,竹青身強體健,是幹活的好手,讓慎刑司總管只管用她。」
蒔蘿明白安陵容的意思,點頭應下。
寶娟,不親手送你上路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
安陵容坐在窗前,緩緩喝了口茶。
皇后這邊得了消息,只是冷冷地罵了一句「無用」,隨即又問:「淳常在那邊,她可有說過了?」
剪秋點頭:「是,前兩日她同素雲說了不少話,奴婢讓人瞧了,淳常在雖然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和甄嬛相處已不如從前那般親密無間,想來是聽進去了不少。」
「好歹最後還做成了一件事。」皇后摘下護甲,又卸下妝環,「本宮沒想到,容貴人和莞貴人居然感情這麼要好,竹青從中挑撥了那麼久,也不過讓她們疏離了一兩個月,這兩人之間怕是行不通了。」又淨了淨手,由著剪秋慢慢擦拭手指,「如今宮裡一個接一個地有孕,本宮看著真是心煩。」
剪秋聞言,低著頭說道:「娘娘,景仁宮的花再等半個月差不多都開了,各宮小主都等著今春的賞花大會,娘娘不如提上行程來?」轉而壓低聲音,又說道,「聽聞富察貴人拿著今年上貢的蜀錦新做了一身衣裳,只等著賞花大會艷壓群芳呢。」
皇后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忽而笑起來:「好啊,那就好好辦起來吧。」
松子跳上腳蹬,懶洋洋地「喵」了一聲,甩著尾巴趴在皇后的腳邊,抱著一顆貓薄荷球撕咬,鬧得動靜大了些,被皇后一腳踢開了去。
四月初三,皇后遍邀六宮來景仁宮賞花,除了遵循太醫囑咐臥床安胎的甄嬛,其餘人都到齊了,一時間,景仁宮裡分不清到底是百花更嬌艷,還是嬪妃更嬌艷。
「這皇后娘娘宮裡地氣最暖,花也開得最早最艷麗。」富察貴人仗著自己有孕,站在皇后左手邊的位置,一路賞花一路笑。
「這景仁宮是地氣最好,可你呢,是福氣最好。」皇后看了眼富察貴人的肚子,眼中隱晦地划過一抹陰冷,面上卻依舊笑容滿滿,「這都四個月了。」
富察貴人全然不知道危險已經靠近,她笑著抬眸說道:「是啊,太醫說,過了四個月,這胎就穩了。」
齊妃在一旁湊趣說道:「當年臣妾懷三阿哥的時候,害喜就害得特別厲害,這腳腫得根本就穿不上鞋。」她又看看富察貴人的腳,意有所指地說,「本宮看你倒是挺好的,沒見一點腫。」
富察貴人笑了聲,還沒說話,華妃就在另一邊開口道:「聽說齊妃懷孕那會兒,三阿哥就身強力壯地愛鬧騰,所以如今性子就急些,皇上教導起來都得費點勁呢。」
齊妃氣結,她總是說不過華妃。
「說得也是,這身強力壯鬧騰的勁兒,也只有齊妃娘娘受得起,華妃娘娘這身嬌肉貴的,哪能經得起生兒育女的辛苦啊。」富察貴人幫齊妃說話,話里話外嘲諷華妃多年無子,只等著看華妃變臉,她好再說兩句。
豈料華妃今日卻是變了性子,只是牽了牽嘴角看了富察貴人一眼,轉身走到一旁賞花去了。
若換做往常,華妃再怎麼都要回上兩句,無子是扎在她心頭多年的一根刺,誰碰都不行,但這個刺眼下卻已經被拔出去了,她心裡自然高興。華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昨晚周楠診脈後所說的話,不禁在無人處露出了笑容。
周楠說,她如今體內已有了三分胎氣,因為月份太淺,未能有完全的把握,等到一個月的時候再行把脈,就能看出來。
話雖沒有說滿,但華妃認定自己已經懷上了,她期盼多年,終於又能有一個孩子,自然是心情好。
「現在你有身孕,不應該站這麼久,你看容貴人,一來就在那邊陰涼處坐著吃茶,你過去和她一道坐著吧。」皇后喚來剪秋,「另拿個鵝羽軟墊給富察貴人墊上,別著涼了。」
剪秋俯身應是,富察貴人也謝恩退下。
行至廊中坐下,富察貴人又和安陵容搭話:「容貴人,難為你今日也來賞花,我還以為你會推脫自己身子重不來了呢。」
「哪就這麼嬌貴了。」安陵容淡淡笑著,同她說些客套話,「章太醫同我說,過了五個月,平日裡最好多走動走動,不然到時候生的時候沒有力氣,容易難產,而且,有孕之人總是悶在屋裡,也容易心情不好,皇后娘娘辦這個賞花大會,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來呢。」
說著,沈眉莊同敬妃和欣常在一道走過來,見富察貴人正拿著脂粉補妝,沈眉莊便說了一句:「這脂粉果然香甜美如清露,那日內務府拿來與本宮瞧的時候就覺得甚好,到底是皇上特意讓人為你制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是啊,皇上知我素來愛用這些,就讓人精心製作了送來,既不傷害胎兒,又潤澤肌膚。」富察貴人揚起笑容,得意地說道,「容貴人,我看你今日臉上一點粉都沒擦,可是沒有好用的脂粉?不如我送你幾盒?」
安陵容用手帕掩了掩鼻子,笑了笑:「皇上特意為姐姐所制的東西,我怎麼好意思要呢。更何況,我孕中對氣味尤為敏感,一應帶香味的東西都戒掉了,多謝姐姐好意。」
富察貴人也猜到了安陵容不會收,只是客氣一句罷了:「也是,到底是皇上對我的一片心意。容貴人如此客氣,那我也就不勉強你收下了。」
「既然是皇上的心意呀,富察貴人你就好好留著吧,最好拿個香案給它供起來。」欣常在看不慣富察貴人的輕狂樣,當即笑著陰陽怪氣道,「你說你這塗在臉上風吹日曬的,再把皇上的心意給曬化了。說到底還是得看人,底子好就是底子好,你瞧瞧容貴人,臉上一點脂粉沒擦,比你擦了脂粉還要膚容雪白,白費什麼勁兒呢。」
富察貴人面色一僵,抬頭看了眼安陵容凝脂一般的面容,生氣地將手裡的脂粉盒塞進了抱琴手裡。
欣常在才不理會她,拉著沈眉莊的手,一面說著「誰沒懷過孩子似的」,一面朝著皇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