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中選
2024-05-03 01:18:41
作者: 南方有隻兔
安陵容看了眼蒔蘿捧回來的衣裳和首飾,滿意地點了點頭,再回頭看向豆蔻,眼底流露出三分無奈。
到底是年紀小,不得用些。
「衣裳倒是合身。」安陵容試完衣裳出來,「我忘了和你說尺寸,你怎麼知道的?」
蒔蘿面色淡淡:「奴婢會看骨。」
安陵容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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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骨,顧名思義,看得不是人的皮相,而是骨相,能練就這一本領的人一般都不是普通人。
安陵容微微皺起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豆蔻可也有一技之長?」
「豆蔻略通醫術。」蒔蘿語調平靜。
「是醫術,還是毒術?」安陵容一字一頓地問她。
蒔蘿沉默,豆蔻瑟縮著站在角落。
僵持了許久,安陵容才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們若是能安分守己,就留在我身邊罷。」
蒔蘿微微動容,又朝著安陵容跪了下去:「吾二人的身世若被小姐知曉,只能徒曾小姐煩惱,日後若難以隱瞞,吾二人自當離去,不給小姐添任何麻煩。」
豆蔻不經事,見著姐姐跪下,也跟著跪了下去。
「起來吧。」安陵容抬抬手,「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吧。」
蒔蘿和豆蔻就這樣留了下來。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有人靜心準備,逐字逐句地演練殿選;有人參拜佛祖,只願此生得一知心人;有人忙忙碌碌,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安陵容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牆角樹影將她籠罩在一片昏暗中,沒人注意得到她。
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和景,神思有些許的恍惚。
她遠遠地看見東南角,甄嬛和沈眉莊親厚地牽著手說話,一個端莊秀麗,一個姿容出眾,站在一眾平平無奇的秀女中間尤為顯眼。
另一邊,夏冬春穿紅衣戴紅花,明艷地立在人群中央,高聲地同身邊的秀女炫耀她那一身蘇繡,神采飛揚,毫不收斂。
「那是哪家的,這般猖狂。」
「富察姐姐,那是包衣佐領家的夏冬春,聽說是個庶出,難怪不懂規矩。」
安陵容聞聲看過去,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正是富察貴人。
富察儀欣也剛巧看過來,正與安陵容對視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問旁邊的秀女:「那是誰?」
安陵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全然沒有把議論聲放在心上。
富察儀欣仗著家世顯赫,向來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裡,但她卻對一個名不經傳的小秀女上了心,讓人左右打聽,得知安陵容的家世後唏噓了兩句。
「小門小戶出來的,竟然有這般氣度。」她看著安陵容的側臉,惋惜地搖了搖頭,「若她能進宮,我倒是樂意結交一番。」
富察儀欣一眼就看出安陵容身上穿的是珍寶閣的「閉月」,這件衣裳她兩年前就中意得很,還特意裁了一件尺寸大些的。
可這件衣服大了一寸就全然失了美感,以至於她買的那件一直壓在箱底,今日乍一看安陵容,才知曉這件衣裳穿上身有多美。
這一世,沒有摔茶盞,也沒有夏冬春的羞辱和甄嬛的救場,安陵容安安靜靜地等到了自己入殿選的時間。
「傳,安陵容,易冰清,江如琳,戴瑩,劉蓮子,戚思琴,六人覲見。」
金鑾殿前,天子威儀,大殿的氣氛沉重而壓抑。
「松陽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提衣跪下,朗朗開口:「臣女安陵容,參見皇上太后,願皇上太后萬福金安。」
少女的尾音傳進殿內,皇帝微微直起了身子,神色微變。
一旁的太后有所察覺,不明所以,卻也提了一句:「行禮的姿勢倒算端莊,難為你了。」
「家中父母教誨,臣女能有幸進宮得見天顏,是此生最大的福氣,不敢有絲毫懈怠。」安陵容垂眸回答。
「倒是懂規矩,安比槐教女有方。」皇帝贊了一句,示意一旁的太監,「留用吧。」
太監立馬唱道:「安陵容,留牌子,賜香囊。」
太后微揚起嘴角,鬆了口氣,好歹皇帝是開了口了,有一就有二,這安氏看著也安分守己,是個不錯的。
安陵容站在殿前,接下了香囊。
她知道,憑她的姿容難以吸引皇上的注意,只能另闢蹊徑。
純元皇后是皇上終生難以忘懷之人,她上一世被皇后調教,嗓音和純元皇后有八分相似,掐著語調,能學足十分,皇上心思縝密,自然不會錯過。
至於太后,前世最喜沈眉莊,只因她名門閨秀,舉止端莊。安陵容這半月全心全意地訓練自己的儀態,算是小有所成,果然得到了太后青睞。
入選,是板上釘釘之事。
但繞是如此,在聽到「留牌子」三個字時,安陵容還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隨著隊伍離開殿前,抬頭看了一眼晴好的天空,陽光暖暖地灑在臉上。
這一瞬間,宛若新生。
她終於又要開始後宮的生涯了。
安陵容斂去眼底的幽光,準備出宮,忽的一道聲音拉住了她的腳步。
「安小主,奴婢奉皇上之命,送小主出宮。」一個嬤嬤不知何時走到了安陵容的身後,面色沉肅。
周圍落選的秀女紛紛投來嫉妒的目光。
安陵容疑惑了一瞬。
前世她並沒見過這位嬤嬤,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有勞姑姑,不知姑姑如何稱呼?」
「奴婢名喚芬若。」芬若走到安陵容身前領路。
只聽說過芳若姑姑,卻是不知皇上身邊還有一位芬若姑姑。
安陵容只心中疑惑,並沒有問出口。
芬若一路將安陵容送至宮門口,寒暄幾句便回了宮。
蒔蘿和豆蔻已等候多時,在得知安陵容中選後,豆蔻高興地拍了拍手,倒是蒔蘿,神色淡淡。
「奴婢知道,小姐定能中選,因此並不意外這個結果。」蒔蘿淺笑著回答了安陵容的疑惑。
安陵容聽完,只是一笑:「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吧,過幾日會有教習姑姑前來授課,教導宮裡的規矩,切不可怠慢了。」
蒔蘿和豆蔻皆應是。
回到清風苑,安陵容將中選的消息告訴了蕭姨娘,蕭姨娘喜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可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夫人才是。」
「煩請姨娘準備席面,晚上我要宴請季老先生。」
季老先生就是清風苑的主家。
「季老先生心懷大善,肯將清風苑暫租給我,實在是幫了我大忙,我便以茶代酒,在此謝過先生。」安陵容對著季老先生舉杯,一飲而盡。
「小主客氣了。」季老先生連忙回禮,小酌一口,「夫人去世早,我膝下只有一子,實在也用不上這麼大的房子,隔了一進院落出來,不過是閒來賺幾個錢罷了,算不上大善。」
安陵容抿唇微笑,沒有接話,轉而說道:「今日,也是有事想拜託先生。」
「小主請說。」
「此番中選,是我意料之外,松陽路遠,宣旨的太監想必沒那麼快能趕到家中報喜,所以,我想托先生為我寫一封家書。」安陵容說出今日意圖。
季老先生哪有不依的,只是他年紀大了,握筆都已經沒了力氣:「若小主不嫌棄,我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來給小主代筆,可好?」
安陵容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倒不是真為報喜,有些事情她必須親自交代父親才行。
隔天,季老先生的兒子季河提著筆墨紙硯來到了清風苑。
蒔蘿將他安排在外間等候,又搬了屏風擋著,這才進屋告知安陵容人已經到了。
安陵容落座,隔著屏風和季河交談:「有勞季大哥。」
季河坐在外間,只聽得一聲清涼溫婉的女音墜入耳中,不覺心頭柔軟三分:「小主吩咐,季某自當遵從。」
他擺好筆墨紙硯,聽著安陵容一字一句道來,一邊寫,一邊明白了她為何一定要寄這封家書。
「父親安好,女兒不負所托,得選入宮,旨意大概半月後會到,在此之前,女兒有幾件事情想要囑咐父親。
「家中庶子庶女眾多,不可在宣旨太監面前落下口舌是非,還望父親早做安排,接旨時,僅父親母親二人在場即可,切不可失儀。
「另,松陽路途遙遠,宣旨太監勞苦奔波,父親要提前準備銀錢犒勞,另,預備房間以供不時之需。
「此番進京,蕭姨娘功不可沒,女兒觀之,有掌家風範。母親積勞成疾,日後父親可將家中瑣事交由蕭姨娘打理。另,宣兒年歲見長,該是讀書的年紀了,望父親能為他尋一處私塾,日後或成女兒臂膀……」
落筆最後一字,季河將墨跡吹乾,交到了蒔蘿手中。
「小主心思細膩,日後進宮,定能事事順遂。」季河同安陵容客套了幾句便離開了清風苑。
見他沒有多言,安陵容微微鬆了口氣。
家書一事了了,安陵容又讓蒔蘿包了十兩銀子去珍寶閣,至於怎麼說,蒔蘿自有分寸。
俱安排妥當後,安陵容拉著蕭姨娘細數了一下剩下的銀錢。
最開始的二百三十三兩,除去清風苑的租金、馬車小廝、打手、珍寶閣這幾個大頭的花費,再除去這段時間的日常花銷,還剩下八十兩銀子,和一些散錢。
清風苑還有十兩押金,安陵容將它抵做蕭姨娘回松陽的路費,又另包了二十兩給她作為獎賞。
看著僅剩的六十兩,安陵容有些發愁。
初進宮,各處都需打點,這點錢怕是一天都耗不起。
蒔蘿回來了,銀子沒送出去,反倒收了禮回來:「掌柜說,這是京城眼下最時興的香粉,抹在臉上細膩有光澤,特以此恭賀小主中選大喜。」
安陵容眼睛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