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擇偶觀

  余狸感概著，果然，最後人都逃不過真相定理。

  不過，她也確實覺得有必要和相昀談一談，不然相昀總會把自己當成他的所有物，然後事事都替她做主，搞得她一點都不開心。

  相昀每天晚上都要清點一遍獸皮，以確認數目是否正確，是否有遺失。

  趁著相昀點完了的空當，余狸向相昀招招手，「相昀——相昀——」，然後又拍了拍自己身邊鋪了芭蕉葉的地方，示意相昀坐下。

  相昀坐了下來，然後余狸才開口說道：「相昀，你以後，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尊重你的想法？」相昀表示不解。

  

  「就是以後你答應別人什麼和我有關的事情啊、或者要處理屬於我的東西啊之類的，先問問我的意見，問問我願不願意，問問我樂不樂意……」余狸羅里吧嗦地說著。

  「可是你是我的奴隸啊，我為什麼要問你的意見？」奴隸的一切，都是由主人全權做主的。

  「我承認，是你買了我回來。可是我也是一個人，和你一樣，也會哭會笑，會傷心會難過，會有辦不到的事情，也會有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你要先問問我的意見，然後才能做決定。」

  對於相昀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觀念，又關乎著自己的自由，余狸耐心地解釋著。

  相昀雙手無意識地揪著地上的草，似乎是在想著怎麼反駁余狸的話，又似乎是在想著余狸話里的意思。

  「相昀，我打個比方，打個比方啊，假如青夷向你要我做他的妻子……」

  「不行，絕對不行！」余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相昀打斷。

  余狸是自己的奴隸，怎麼能給青夷當妻子呢？要當，也是給他當啊。

  「不對，相昀。你得問問我願不願意。」

  余狸繼續打著比方，「相昀，你看啊，如果青夷要讓我當他的妻子，而我願意的話，你又能怎麼辦呢？你攔不住青夷，也攔不住我的。」

  相昀仔細地想著，如果是別人要娶余狸，余狸是他的奴隸，他大可以把那個人一殺了之，但是青夷……青夷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經歷生死，他——下不去手……

  而相昀也知道，余狸的本事，遠遠不僅是他看到的那樣。不說別的，就是她巫醫的身份，去到哪個部落，都會被奉為座上賓，相昀——確實攔不住她。

  「可是如果我真的不願意，我大不了給自己下點毒，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無論是你還是青夷，你們都沒有辦法。」

  余狸看著相昀的眼睛，然後鄭重地說道：「你看，相昀，沒有任何人能夠真正地勉強我，除非我自己願意，你，或者是青夷，或者是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讓我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因為有些東西，比或者還更重要。」

  「比如呢？什麼東西？」在相昀的世界觀里，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比如很多東西，親情，愛情，友誼，國家大義，理想信念……」余狸一一枚舉著。

  「我聽不太懂……」相昀難得很誠實。

  「這樣跟你說吧，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相昀還是聽不懂，於是，余狸給他講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

  「你看，沒有人問問他們自己的意見，所以最後，兩個人都變成了自由的蝴蝶，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撓他們了。」故事講完，余狸這樣總結道。

  悲劇果然有悲劇的魅力，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讓相昀唏噓不已。

  「好吧，以後和你有關的事情，在問到你的意見之前，我不會隨便亂答應了。」相昀承諾著。

  得到這樣的承諾，余狸開心不已。自然，她也不指望著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只要有一點點改變，久而久之，就能夠變成余狸想的樣子：

  事事得到尊重，成為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誰的附屬品。

  「余狸，我還有個問題。」相昀琢磨著，既然要學著尊重余狸，那麼還是要問出來。

  「你願意嫁給青夷嗎？」相昀手足無措，似乎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問出來的。

  「啊？你為什麼會這樣問？」余狸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她也很好奇。

  「就是……就是剛剛說青夷如果要娶你的話，你……」相昀用眼角的餘光關注著余狸的反應。

  「哈哈，當然不會了。我為什麼要嫁給青夷？我又不喜歡他。」余狸說得非常輕鬆。

  相昀的神色並沒有放鬆，反而愈加嚴肅。

  「那麼，如果是我要娶你呢？」

  余狸一愣。

  「我想，我應該也是不願意的。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和夷芽有婚約的。」

  「這沒關係的，我和夷芽，我和你，我們可以一起生活的。」

  荼毒了古代幾千年男尊女卑的思想，在現代也是花了一番大力氣才破除的，余狸並不指望著，僅僅只憑几句話，就能改變這裡一夫多妻的制度。這樣的制度，和古代的三妻四妾有什麼區別？

  余狸也不能指望著相昀會懂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只是這樣說：

  「相昀，有關係，並且有很大關係。我愛一個人，一定會成為更好的自己，然後有足夠的底氣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三餐四季，就算是粗茶淡飯也會甘之如飴。我無法和別人，分享我的愛人。」

  最後一句，余狸說得特別認真。

  無法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愛人？相昀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懂了，如果此刻，有人能夠問問相昀那道流傳千百年的選擇題：

  余狸和夷芽同時都掉到了水裡，他們都不會游泳，而你會時，你準備先救誰？

  先救誰？相昀覺得，自己一定會先救余狸。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而當相昀問出了青夷和他，余狸選誰的時候，其實他已經默默地，把一整顆心，捧到了余狸面前，只求她能看一眼。

  愛情，從來不是選擇題，而是一道問答題，要好好地，問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