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類脆弱 雪峰訣別
2024-07-24 04:40:42
作者: 逍遙獨
七年的時間一晃,死而復活的嬰孩已經七歲,她依舊是一襲白衣,一雙玲瓏眼,細小的身子骨,她在寒風中來去自如。
她從睜眼時就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人界,她曾經多次下山,那些「脆弱」的人類皆因為她的眼睛將她看成妖怪,她去哪都被驅趕,有人用黑狗血潑她,有人用石頭砸她,有人對她拳打腳踢,她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妖怪滾遠點,可是她誰都沒欺負,她知道人類脆弱,所以無論他們如何排斥如何厭惡她,她都笑嘻嘻的選擇原諒,因為她從不傷弱者。
每次下山,她都是含著眼淚回來。
第七個年頭,終於有了例外。
一抹白色身影突然從寒風中鑽出,白衣女孩的血色眸面蘊著千盞琉璃,她抬頭時,眸光絢爛一片。
稚嫩的容顏不受風霜的侵蝕,她的手依舊美如天玉,她雪地里歡呼跳躍,她望著不遠處的千年大樹,萬分激動,她將兩手放置在小嘴前做擴張狀,她深呼吸一口氣,朝著千年大樹吶喊。
「閻司——閻——司——閻——司——」
白衣女孩用盡她的力氣將心中的狂喜喊出,不遠處的千年大樹似是有所感應,呼喚一落,樹身突然抖動,抖動從根底漸漸蔓延至樹頂,只聽見呼的一聲,萬千赤紅花瓣飄落。
枝葉抖顫,顫下了極致赤紅的花瓣覆蓋在厚厚積雪上,樹身抖顫,顫出了溫熱的暖流。
暖流流經積雪,瞬間融化,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厚厚的赤紅色花毯。
「嘻嘻嘻——」小雲月美眸輕眨,笑的甜蜜,她執起裙擺,踏著千米花毯,快速衝到山頂。
「閻司——我回來了。」小雲月興高采烈的在花毯上踢踏,她張開手臂緊緊的抱著大樹,笑著說起這次下山的大收穫。
千年大樹抖動的越來越激烈,樹身流動的暖流包裹小雲月,將她從頭到腳的都暖了幾遍。
「閻司——這一次我又遇到人類了,他們說我的眼睛漂亮,嘻嘻嘻——」小雲月捧起花瓣,歡天喜地的繞著大樹跑,她眯眼一笑時,周圍的空氣都流動絲絲清甜。
「嘩啦——」
千年大樹顫下赤紅色花瓣,漫天飛舞,暖流快速蔓延,將花瓣卷向四面八方,整座雪峰都被赤紅花覆蓋。
「閻司,你看這個!」白衣女子跑到暖流集中地,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她取出兩隻黑色圓薄的東西放入眼睛,她再眨眼時,赤紅玲瓏眼已經變成黑色。
「閻司你看,有東西可以把我的眼睛變成人類的顏色,黑色的,閻司你看,黑色的眼睛,嘻嘻嘻——。」
小雲月指著眼睛笑得花枝亂顫,周圍空氣又甜了幾分。
「閻司,這樣子就是人類了對不對?他們不會把我當妖怪了對不對?」小雲月抱著大樹,沒有底氣的問道。
「呼呼——」
無數股暖流極速散出,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著小雲月,赤紅色花瓣如傾盆大雨般落下,赤紅花占據百里天空,為她撐起赤紅暖熱的天。
「嘻嘻嘻——閻司最好了!」小雲月撲倒在大樹上,用額角牴著散出熱流的地方蹭了蹭。
日落西山時,雲月提著裙擺小跑的衝進花雨。
「閻司,我要先去找弟弟他們,很快就回來看你。」小雲月依依不捨的揮手道別,千年大樹和以往一樣鋪出百里花層送她下山,等她回來,她這一次在外面遇到了讓她開心的人,它也很放心讓她下山。
赤色花層從山頂蔓延至山腳,花層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女孩,提著裙擺蹦蹦跳跳,小雲月離開了雪峰,山頂上的千年大樹收回了花層,滿天飛舞的赤紅色花瓣,漸漸的歸位,樹身散出的暖流不著痕跡的消失。
它像是進入休眠狀態,默默的等她回來。
雪峰腳下的數十里外,荒蕪人煙的樹林,幾名西裝革履的男子,手持槍械,電網,在林中亂竄。
「那個妖怪就在附近,快好好找找,要是博士發怒,你們誰都承擔不起責任。」
「記住,別把她弄死了,她的血現在已經拍賣到天價,弄傷她博士肯定會怪罪,要活抓。」
一名西裝男子,動作迅速的展開電網,空氣中擦出的電流火花,滋滋作響。
「找到了,就在前面。」手持麻醉槍的男子指向一處隱蔽的草叢,率先衝去。
草叢裡的白衣小女孩提著裙擺,跌跌撞撞的逃竄。
「啾——」小雲月親吻自己的手背,小手泛起玉與月交織的光澤,她一拳揮向前面擋路的岩石,開出暢通無阻的通道。
「磅磅磅——」
彈雨無情掃射,電網漫天撲來。
「怎麼會這樣子,我的眼睛已經是黑色的了,他們為什麼還要叫我妖怪。」小雲月摸著黑中透紅的眼睛,不知所措,那句妖怪仿若穿心劍刃,刺得她心痛不已。
「咚——」
小雲月一失神,被自己絆倒,她額角磕到地面,眼中的黑色薄片彈出,現出清澈的血色汪洋。
血色眸面覆上一層薄薄水霧,水光泛泛,惹人心疼。
她在地上滾了幾圈,迅速爬起,繼續逃竄。
「咻——滋——」
一顆子彈射穿小雲月的小腿,雪色白衣染上赤紅,異常悽美,出人預料的是,她小腿上的傷口,竟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癒合,體質特殊的小雲月可以一根手指將那些人送下冥府,但她沒有被激怒,也沒有和他們廝殺,而是加速逃離。
只因她的腦海晃起一道諄諄教導的聲音,「月上尊,人類都很脆弱的,很容易死掉,你出手後果很嚴重,不要對人類出手。」
小雲月被電的有些痛苦,她看著那群冷酷無情將她當怪物殺害的人,緊握的拳頭快要握到極限,最後她還是一咬牙,吞下所有委屈不甘,在草叢裡匍匐前進,告誡她人類脆弱的那位,沒有告訴她人類是有善惡之分,一句讓她銘記在心的人類脆弱,迫使她在任何處境都不敢還手。
「不可以的,人類脆弱,不能出手傷人,鳶使者說過不能傷人的。」小雲月咬著蠢蠢欲動的拳頭,極力控制快要暴走的情緒。
「找到妖怪了,快把電網拿來。」一名勾唇奸笑的男子,快速弄好麻醉彈,對準小雲月,準備和電網一同發射。
小雲月一翻身,看見幾張猙獰的面容,蜷縮在角落抱緊自己,眼角淚光撲朔,似是做好被抓的準備。
「滋滋——咻——」
電光閃爍的電網在小雲月頂上落下,千鈞一髮之際,一陣疾風在她面前掠過,將她掠到了安全的地方。
「突突突——」
機槍掃射聲,在幾名西裝男子身後響起,轉眼,那些人接二連三的倒下。
一名冷若冰霜,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小男孩,身上掛滿子彈,面無表情的從腳下屍體跨過,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六歲孤僻自閉的小男孩,一名七歲左右天真活潑的小男孩,他們抓著他的衣服,閉著眼睛躲在他的背後,一同往安全的角落挪動。
小雲月許久都沒聽到那些人的聲音,悻悻的睜開眼睛,看到那群倒在血泊里的男子,頓時深信人類脆弱的那句話。
「姐姐,那群壞蛋已經死了,不會再欺負姐姐了,不要怕。」小男孩跪坐在小雲月身前,揉了揉她的面頰,得意洋洋的安撫。
「切,那些人都是寒野干倒,你個連眼睛都不敢睜的倒霉蛋,搶什麼功勞,滾一邊去。」雲月那空無一人的身後,傳來一道不屑的批評聲。
小男孩不服氣,拍著胸脯昂首挺胸,自豪道:「還不是因為我的霉氣傳染給他們,不然他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寒野打中。」
雲月身後的小男孩聽的火大,立即現形,粗略一看,是個和雲月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他衝上前將倒霉蛋撲倒,賞了幾拳,「你還好意思說,你個倒霉蛋,去哪哪出事,靠近誰誰倒霉,姐姐會遇上那些人還不是你害的?知道自己有霉氣,還敢靠近姐姐,告訴你,從今以後離姐姐遠點,不能靠近一米之內,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倒霉蛋被大罵一通,頓感委屈,趴在地上抽泣,他自己也不想成為倒霉蛋,誰讓他天生就如此倒霉。
「絕殃,別哭了,隱陌哥哥不是那個意思,不用跟姐姐保持距離。」小雲月扶起絕殃,溫柔的擦拭他臉上的泥土,笑笑的哄道。
「嗚嗯——還是姐姐疼我。」絕殃破涕為笑,臉上掛滿天真無邪,抱著小雲月賣乖。
「切,什麼本事都沒有,盡會占便宜。」隱陌沒好氣埋汰,十分不爽。
其他兩名男孩沒有多少反應,似是對倒霉蛋愛搶功勞的行為習慣到麻木。
這四名小男孩,便是給雲月取名,讓她在山下找到一隅溫暖的好心人,許是他們四人都異於常人,才會和被世人看成妖怪的小雲月迅速拉近距離。
大弟名寒野,在戰場上出生,在槍林彈雨中求生存,是世上最小的冷血殺手和機械天才,一次意外,差點喪命荒野被野狼分屍,因小雲月的出現而得救。
二弟名隱陌,科學實驗室里出生,實驗失敗的產物,在洶洶火焰中,僥倖逃脫,在陰溝里苟延殘喘,因小雲月的出現而順利轉變基因,成功變成隱形人。
三弟名零珏,因不說話,行為舉止過於僵硬,被他的父母看成是活死人,從而將他遺棄在野外,他誤食毒物,因小雲月的出現化險為夷。
第四名弟弟,名絕殃,是四名弟弟中最為獨特的一個,他和尋常男孩沒有什麼不同,他活潑開朗,天真無邪,算是陽光小男孩。
只是知道他的人都不敢靠太近,因他有霉氣,他去到哪個城市,哪個城市必遭殃,不是天災就是人禍,靠近他的人,各個必天降橫禍。
有位科學家發現他的存在之後,將他投入戰爭,結果那位科學家自己也倒霉,臨死前還將他公之於眾,以至於他去到哪裡都會被驅逐。
最後他被一名好心的叔叔帶到野外,和小雲月幾人共同生活,成了他們最小的弟弟。
幾人生活了一段時間,很快就情同姐弟,生活的其樂融融,十分和睦。
寒野半跪在小雲月身旁,嚴肅的質問,「姐姐,那些人剛剛要殺你,你為什麼不出手?你還覺得你是妖怪,他們是脆弱的人類?」
小雲月沉默一會,抬起那隻毀滅性極強的手,怯怯道:「會傷及無辜。」
「磅——」
「他們這些人沒有無辜!」
寒野拿出一隻短槍,快速上膛,塞到小雲月手中,朝不遠處的詐死偷溜的西裝男子開了一槍。
「不想出手就這樣解決他們!」寒野握著小雲月的手,冷漠的開多幾槍。
其他三名弟弟沒有覺得這樣有多殘忍,人類也有好壞之分,他們是人類,卻被那人壞人當成工具或者實驗品,對他們而言,人類只有善與惡和該不該死之分。
隱陌重重的按住小雲月抖顫的肩膀,拿開寒野的手,語重心長道:「姐姐不是妖怪,是人類,只是比其他人類要好看而已,別人要殺你,你不能用善良對待他們,他們殘忍,你也要殘忍!姐姐開槍!」
小雲月血色眸面充斥幾縷赤紅血絲,水光在眼眶氤氳瀰漫,她下山之後見過太多太多面善卻心毒的人,但她每次都天真的以為他們會變好,變好之後就不會再殺她。
但是!人類殘酷!
她都快忘記她被抓去放了多少次血,被電過多少次,上了多少次實驗台,她在人類的眼中就只是另類的妖怪,她被他們通緝,得不到她的人就無休止追殺,她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們推下深淵。
而她,卻覺得人類脆弱!
「好!」小雲月突然變得冷靜,她的手不再抖動,血色瞳仁開始凝縮,鎮定的舉槍對準對她最兇狠的男子。
「磅——」
「哼嗯——」
小雲月尚未扣下扳機,無情的槍聲和痛苦的悶哼聲同時響起。
寒野的左肩被鮮紅血液浸染,手中的機槍瞬間滑落。
「寒野!」小雲月和其他幾名弟弟同時驚呼,急忙上前攙扶。
「快走!博士的人來了!」寒野艱難的站起,拖著他們快速往深林里逃竄,他換了另一隻手拿槍,但始終拿不穩,眼前開始出現重影,眼皮快要合上。
「不好!寒野中毒了,姐姐快帶零珏他們進裡面,快藏起來。」隱陌扶助寒野,接過他的機槍,護送小雲月三人前往安全的地方。
「磅——轟——」
不遠處的高空,落下一個重物,千米草地炸成深坑,重物不斷落下,整座山都顫顫巍巍,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地上已有幾十個深坑。
隱陌背著寒野衝到小雲月身邊,將她們幾人帶進一個山洞,通過暗道進入地底下,幾人逃到轟鳴聲較弱的位置停下。
寒野的開始神志不清,全身的肌膚變得雪白一片,小雲月趕緊割出自己的血給寒野喝下,其他幾人都揪著心等他恢復。
「姐姐的血一向很有用的,不要難過了,寒野哥哥會好起來的。」絕殃見那麼長時間過去寒野都沒有起色,心已經痛到不能呼吸卻還想著安撫他人。
寒野抓著小雲月和零珏,虛弱無力道:「博士已經研究出化解姐姐血液的方法了,不用救我,你們要小心,姐姐也是——不要對博士的人心軟——不要——姐姐不是——不是妖怪——」
寒野用力擠出最後一句叮囑,緩緩的瞌上空洞的眸子。
這一天他早有準備,只是想不到會比預料中的早那這麼多,他生來就註定要慘死,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當他想到要和「家人」永遠分離時,他還是有千言萬語道不盡的不舍。
「不要——」小雲月捧著那慘白的面頰,痛的撕心裂肺。
「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點殺了他們,要是早點——」小雲月第一次嘗到失去的痛苦,直接崩潰,這一切都要怪她,她要是能再心狠一點,再強大一點,他們也不會落得被四處追殺的境地,寒野也不會死。
「姐姐!不要這樣,不怪姐姐,即使姐姐出手也很難殺的了博士那些人的,我們早就做好這種下場的準備了,姐姐不要自責。」絕殃抱住痛哭的小雲月,抽泣著安慰。
「啪——」
一個重重的巴掌將絕殃甩飛,隱陌目眥盡裂的坐在絕殃身上,狠狠的甩巴掌,「當然不怪姐姐!這一切都要怪你這麼倒霉蛋,你每次靠近我們我們都要遭殃,你明知道你有霉氣就不會走遠點,寒野是被你害死的!」
絕殃捂著發燙的臉頰,跌跌撞撞的跑開,「我走,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拖累你們。」
「絕殃回來!」小雲月放下寒野追回逃竄的絕殃。
「姐姐讓他走!他不走,我們就會一直倒霉。」隱陌攔住小雲月,拖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隱陌!絕殃也是你的弟弟!霉氣根本就不存在,絕殃才不是倒霉蛋,我才是,是你們跟著我才倒霉的!」
「他就是個倒霉蛋!姐姐知不知道帶他來找我們的人是誰,是博士的人!你難道就沒發現那個倒霉蛋每次在,我們都容易被博士發現。」
「絕殃又不知道,這怎麼能怪他?絕殃也是無辜的!」
「無不無辜我不知道,總之他就是倒霉,他今天必須走!」隱陌神情一狠,背起寒野,拉著小雲月和零珏繼續往前走。
四個人分開,在不同的路上逃亡。
多年之後,曾經連槍都不敢開的小雲月,手持長劍,帶著兩個弟弟在槍林彈雨中穿梭,遊走刀尖。
還成了懸賞金十位數的妖女!
七年之後的雪峰腳下,在正午之時。
「轟——」
一陣陣轟鳴,圍繞著一處百米高空炸響,高空之上,上百架對戰型的轟炸機呈圓形環繞。
轟炸機裡面的人全副武裝,手持A市最高級的殲滅槍,他們收到命令後齊齊瞄準雪地里的白衣女子,外圍的炸彈組依次就位等待飛艇里的人下達新指示。
「博士,妖女已經圍布成功,請指示!」年輕助理看了外面情況,急忙回來稟報。
「活捉了,別那麼快弄死,她的血現在可值錢呢!」一名叼著長煙的男子,翹著二郎腿,划動著手上的屏幕,不耐煩的指示。
「對了,我看看,她還有哪種死法沒死過的?好像都試過了,算了,哦對了,二部那裡又研發了新劇毒,抓她去試試。」長煙男看了看外面那抹白影,嘴角勾去一抹殘忍嗜血的笑意。
「博士,上次抓來的怪物好像死了。」助理剛想出去下令,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折返回來稟報。
「嗤,這麼不中用,不就電了幾下而已,還是那個妖女意志力好,抓她再去電電。」長煙男無情的面容,被輕蔑的笑,染出冷血的毒。
雪地里的雲月,放下一名長有絨絨半圓萌耳卻沒有氣息的極美女子,她噙著漾動的水光看著旁邊兩名剛剛斷氣的男子。
「叮——」
冰清的淚珠緩緩滑下,滲入厚厚的積雪,融出難以形容的悲涼。
她以為浴血奮戰多年已經足夠強大,結果卻還是保護不了身邊的人。
她太弱了,身為妖女的她,在人類面前,弱不可堪!
「姐——姐——」氣息奄奄的絕殃,無力的呼喚。
雲月將他抱起,痛心自責,「都怪姐姐,要是姐姐再強大一點——」
「怪我才對,我離開姐姐多年,哥哥他們都沒事,隱陌哥哥剛找到我就被我害死了,姐姐,我為什麼會這麼倒霉?上蒼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是不是我上輩子做了很多壞事?」絕殃勾起一抹苦笑,心中悲涼,無法言喻。
「不是的,絕殃是好孩子,不會做壞事,絕殃也不倒霉,是姐姐的錯。」
「要是有下輩子就好了,下輩子我不要做倒霉蛋,希望運氣能好一點,一點點也行。」絕殃小小聲的祈禱,眼睛緩緩合上。
雲月忍聲吞淚,大氣道:「會有下輩子的,姐姐的運氣都給絕殃,那些人的運氣也全都給絕殃。」
「滋滋——」
一雙平靜黑眸,眸面上的千盞琉璃,早已經無跡可尋。
雲月放下絕殃,極致寒氣圍繞她身,快速蔓延,冰霜在腳下凝結。
氤氳寒氣從白皙肌膚透出,周圍空氣冰凍成霜。
「死!」血色純瞳,寒霜覆蓋,墨無血色,透明一片,冰霜染白的唇瓣溢出冷徹靈魂的裁決。
冰唇一張一合間,呼出的氣,都是起伏著冰霜顆粒。
玉掌抬起,長指輕顫,掌中聚起的紅光化形為球,她兩指一個錯開,化形為繩,隨手一揮,頂上的轟炸機被掃除近一半。
「磅——」
高空墜落的轟炸機砸厚雪層,激起千層雪浪。
助理跌跌撞撞的跑回來,大聲呼喊,「博士,不好,妖女動手了。」
「嗤,煩死了,丟個電網過去,等會記得將她的血都取完,她血可寶貴著,不要給我浪費了。」長煙男不耐煩的朝著助理揮揮手,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屏幕上。
「磅——」
一陣轟鳴在高空中炸開,幾架轟炸機手紅繩牽引,互相衝撞,連鎖爆炸。
「咻!」
雲月掌中紅光球化形為鋒利紅色長劍,冰瞳一寒,長劍緊握手中,她腳尖輕點猛躍於高空,映入火紅太陽。
她,仿若破寒潭而出的索命神!
高空雲月揮動氳紅長劍,一個俯衝,直接朝著長煙男的飛艇揮去,寒光閃過,飛艇豎劈成半。
「啊!博士慘了,妖女殺來了!」助理看著不遠處凌空站立,仿若冰人的白衣女子,嚇得魂飛魄散,滾落在地,哭爹喊娘。
「滾,人模狗樣,噁心死了。」長煙男狠狠的踹了一腳助理,嘴邊的長煙一扔,從身旁的抽屜里拿出一把專門對付妖女的長槍。
快速上膛,對準,射擊!
「叮叮叮——」
紅色子彈沒有射到雲月,打在她身前橫放的長劍上,那張嗜血殘忍的容顏,刺痛著她那被冰霜暫凍的神經。
「你們全都去冥府謝罪!」冰冷的透瞳,冷徹的語氣,寒冷的容顏,構出一副美殺畫境。
雲月靈魂深處的痛恨混入難以控制的暴怒,冰透的瞳仁裂出猩紅血絲,她手中聚集的紅光越來越濃厚,紅光不斷向外擴張,很快占領了飛行失控的飛艇。
「嗤,是他們沒用,電幾下就不行了,關我們什麼事?」長煙男丟下槍,拿起屏幕,快速按了一通,沒有一點畏懼。
「咚——」
天花板上突然墜落下一塊淺紅色玻璃,隔離兩人,長煙男坐回座位,繼續翹著二郎腿,玩屏幕。
「呵——」雲月看著那以前她破開不了的屏障,毫無溫度的冷呵一聲,冰透的眸一凜,銳利冷冽的殺氣爆發,陰寒剔骨,奪人心魄。
一股寒徹心神,冰封靈魂的危險氣息,凌厲到了極致。
她將長劍抵在地上,跟著著她輕慢的步伐滑動,在地上摩擦出滋滋索命脆響。
「呼——裂——」
長劍橫揮,屏障應聲破裂,劍刃輕敲,屏障碎成碎塊掉落一地。
「不可能!」長煙男看著那被破開的屏障,嚇的手中屏幕抖落在地,那麼多次的實驗中他早就研製出專門對付妖女的武器,她的血雖能治癒,但也是對付她的致命武器,任何東西加入她的血都能傷的了她,也能防備的了。
如今那一地的碎塊,顯然告訴他,有了例外。
雲月甩出紅繩纏住長煙男,轉身拖動,朝著不遠處的實驗室走去。
「妖女,放開,敢對我出手,你就不怕A市全市民追殺你嗎?」長煙男掙扎不開,厲聲威脅。
「不是早就追殺了嗎?從你下懸賞令開始。」雲月加快步伐將長煙男拖進實驗室,綁在電擊箱裡,站在他以往站的位置,冰唇勾起一抹冷徹的弧度。
「妖女,你敢?」長煙男見雲月的手落在開關上,破聲大吼。
「滋——」
「啊——」
電流聲與慘叫聲同時響起。
雲月平靜的看著狂亂掙扎的長煙男,時不時的加大電流,直到他的皮膚焦灼,只剩遊絲般的氣息,方才停手。
「怎麼這麼沒用,才電了幾下而已。」雲月漫步上前,擦拭著手中長劍。
她的語氣平直無波,說話間呼出的氣卻讓四周的玻璃蒙上薄霧。
「妖女——你竟敢——。」長煙男無力的淬了一口,恨不得將身前雲月活剝。
雲月面無表情的伸出那隻泛著玉質光澤的手,自我欣賞,「你知道我最有用處的東西是什麼嗎?」
長煙男目眥盡裂的接話,「你除了血有點用處,其他的沒有一點用處。」
「錯了!」雲月心平氣和的糾正,抬起那隻手在他眼前轉悠,「最有用處的應該是這隻手。」
雲月輕吻掌背,在長煙男驚愕的視線下,一拳砸落腳下,一陣轟鳴過後,飛艇碎成碎屑,轉眼就只剩架上的他和笑意悠然的雲月。
「你——你——」長煙男驚得下巴都快錯節,這眾毀滅力量的確比那些血還要值錢,然而他卻今天才知道。
「很震驚我以前為什麼以前沒用是嗎?」雲月回眸一笑,清淡的面容,炫美動人,她收好長劍,輕聲補充,「因為我很愚蠢,一直覺得你們之間還有無辜。」
雲月面對長煙男,笑容逐漸凝固,語氣急轉直下,「不過現在不覺得了。」
「咚——」
雲月不等長煙男回應,輕輕的給了他一拳。
「咔嚓——」
無數道骨骼碎裂聲響起,長煙男一命嗚呼。
雲月回到地面,遙望雪峰峰頂,安靜的看著多年來沒有落下一片花瓣的千年大樹,她捂著血流不止的腹部,步履蹣跚的往山頂走去。
不久之後,一抹纖長的白色身影,站立在千年大樹面前,站立在她以往習慣的位置。
此時的她出落的清淡纖塵,她猶如隱世仙子,被淡去了一切情緒。
「閻司——」她沒有和以前那樣抱住大樹,而是虛弱的靠著樹身,眷戀的攝取那久違的溫暖。
「嘩嘩嘩——」
千年大樹聽到呼喚,抖顫連連,僅在瞬間,厚厚積雪上堆起幾尺高的花層,劇烈的抖動蔓延至所有樹幹,漫天花雨,已經如瀑般落下。
時別多年她才回來,它的花雨也等了多年才落。
她從未離開如此的久,她每次離開,都是十多天,最長一個月就回來,千年大樹每次都在估算的時間裡提前為她準備好花層,為她準備好暖流。
而她卻到現在才回來!
「閻司——讓你久等了。」
冰清的額角牴著樹身,纖長的指摩挲著樹根,溫柔的道出多年的歉意。
「呼呼——唰——」
千年大樹急速散出無數道熱流,將她一層又一層的包裹,如瀑般的花雨,下個不停,熱流流動,周圍熱暖一片,落下的赤紅色的花蹁躚飛舞,很快又將這座雪峰包裹成赤紅色。
「閻司——人類的世界為什麼那麼冷?鳶使者為什麼說人類很脆弱?他們有千萬種方法讓我死,而我卻沒有。」
雲月美眸輕眨,眨出柔和的光芒,她風輕雲淡的問出多年來的疑惑。
「嘩嘩嘩——」墜落的花瓣被捲入暖流中,化成一襲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為她渡去它的安撫。
「閻司——你為什麼要騙我?你不是說你會跟我一起來的嗎?你不是說他們會隨後就到的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見到閻司?也沒見到他們?」雲月輕觸碰暖流,血色美眸氤氳起薄薄的水霧,不滿的自說自話。
血色的汪洋,不舍的激流,涌動不止。
花雨驟然停止落下,只聞得一陣巨大轟鳴,漫天飛舞的花瓣頓時凝聚,形成一道厚厚的壁障,壁障上鐫刻有許多奇異符紋。
雲月笑而不語,深情款款的凝視著那些符紋,甜笑過後,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一道暴喝突然從花雨中傳來。
一名灰頭土臉的男子抱著一個黑色箱子沖入雨林,怒不可遏的喝道:「妖女!你竟敢殺了博士!」
雲月看到那眼熟的箱子,神情一片駭然,這個男子她親眼見到被博士所殺,沒有多注意他的生死,更想不到幾槍之下他還能存活。
他抱著黑箱前來,顯然是要和她同歸於盡。
雲月鬆開腹部的手,鮮血噴流不停,她嘗試聚光幾次都不成功,
「閻司,我又要死了。」雲月撫摸著樹身,笑的清甜,她對這種同歸於盡沒有畏懼,反而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咻——」
赤紅花壁障,一分數百,將雲月重重圍住,隔離出一道厚厚的防護罩。
「閻司,沒用的,那個箱子是我做的。」雲月藏在衣袖下的拳緊握,晶瑩的指甲沒入掌心,幾滴鮮血低落花層,她美眸一揚,直面壁障,視死如歸。
「死了也好,反正弟弟們都不在了,說不定死了之後還能相聚,多好,要是能遇到閻司,那就更好了。」
血色眸面的千盞琉璃全部地燃,甜蜜的笑意,甜化了近千米的空氣。
「妖女,你出來!」外面的男子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將壁障弄破,一個勁的叫囂,理智早已被惱怒的瘋狂吞噬。
他最後被逼急,吼出一句讓雲月震驚的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父?」雲月驚愕的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股赤紅色熱浪已經撲面而來。
「磅——轟隆隆——」
山崩地裂的轟鳴在一陣巨響過後接連起伏,濃煙滾滾,直上雲霄。
整座雪峰僅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