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2024-07-24 00:09:58
作者: ENERYS
——是調查局的人。
這個認知讓趙柏神經瞬間緊張起來。他「噌」地起立,雙手搭在小劉肩膀上。
「他們為什麼找上你?問你什麼了?你怎麼回答的?」
小劉似是被他這劈頭蓋臉的三個問題給嚇了一大跳,不由得往後縮了縮,思索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好像是因為我從國圖的檔案室里翻出了他們的東西。我剛拿到手,看都沒來得及看,就被沈局叫回來開會,然後東西就被他們給收走了。不過幸好,我早就感覺那個應該挺重要的,所以上樓之前偷偷複印了幾份。」
說著,小劉便也站了起來,拉著趙柏的手臂往外走。
縱使心中萬般無奈,趙柏也只得跟著小劉下樓。畢竟,能讓上邊人出動調查局來親自回收的,最起碼是機密等級的保密文件。所幸,小劉已經安全地渡過了這一險關的第一步,但是,偷印機密一旦被查到,就算是沈局長,恐怕也難保他平安無事。
況且,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的機密文件,很難不讓人把它和律權彥周玉曼以及李程聯繫在一起,更進一步講,是和——
——和簡楊聯繫在一起。
「趙隊你等一會啊。」小劉把趙柏拉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鬆開手,在趙柏詫異的目光下,用手指掐著桌沿,硬生生地把桌子從牆角給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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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只喘了一口氣,就又果斷蹲下,鑽到桌子底下,不一會,就抽出了幾張薄薄的紙片,起身遞給趙柏。
「這是我在檢索『深藍福利院』這個關鍵詞的時候找到的檔案。」小劉擦擦汗,腳跟一抬,一屁股坐到歪擺著的辦公桌上,「起碼得是十多年以前的,原件上都是灰,印出來也有好多黑點,趙隊你就湊合看吧。」
趙柏卻無暇再聽身邊的人解釋。他死死抓著手裡的三張紙,神色緊張,目光仿佛要在上面燒出一個火窟窿。
然而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
小劉愣愣地看著趙柏手裡正一寸寸化成灰的紙片,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聲音中滿是驚詫與不解:「趙隊,你干什……」
「你做得很好。」趙柏扣上打火機,抬眼,給了小劉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刑警隊能有你這樣認真積極的警員,我倍感榮幸。」
小劉嘴巴張成「O」型,眼睛直直地盯著趙柏微笑著的臉。
「只是有時,形勢所迫,事情會變得有些複雜,所以,」趙柏拍拍小劉略顯瘦的肩膀,「其他的複印件也拿過來一下,我一次就給處理掉。你就當你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見。下午記得按時到紅杉園報到,沈局應該已經給你批了一個不短的假期。」
待趙柏燒完小劉所有偷印國家機密的證據,再好言勸說這個剛出校門的孩子多休息多喝熱水,最後終於得以把他安全送到紅杉園後,時針已指向了下午三點。
趙柏回到車上,邊系安全帶邊彎著嘴角,揮揮手和不遠處倚著行李箱的小劉道別。直到車緩緩開起,駛至街角的轉彎處時,他才收起了笑容。
黃燈跳紅,趙柏徐徐闔上眼睛。
小劉無意間拿到的檔案一共有三張,前兩張分別是1968年和1988年的新聞剪報。由於時間緊促,趙柏沒能來得及記下報紙上面的每一個字,不過若單單是標題和主要內容的話,大致複述出來並不是難事。
第一張剪報,也就是1968年的新聞,標題是「慶祝深藍福利院落成一周年,現代兒童福音近在眼前」,而內容,則大多是一些介紹和誇讚的空洞之詞,末尾,還附了深藍福利院創建者兼第一任院長的採訪記錄。
好巧不巧,這位院長的名字,則正是白紙上三個熟悉的黑字——
——律權彥。
綠燈亮起,趙柏拉下手剎,踩下離合。
很明顯,第一份資料驗證了趙柏的猜測——律權彥與深藍福利院有著重要的聯繫。
至於第二張1988年的剪報,內容也和深藍福利院有關,不過就不像第一份那樣一派歌舞昇平。
「福利院外驚現兒童死屍!」
報導中寫道,屍體是被旅遊途中經過的一家人,在深藍福利院後門圍欄外發現的。警方趕到時,屍體已腐爛發臭,死者面貌難辨,但是從背部穿到胸部的一個猙獰的槍眼,卻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最後,經調查,死去的孩子沒有仍在世的親人,也不在深藍福利院的入院登記名冊上,附近的居民紛紛說根本就沒有見過他。殺人的子彈和槍桿都無跡可尋,八十年代的街頭也沒有普及監控探頭。
於是,不出所料,這起案子成了懸案。至於故意殺人這個沉重的罪名,則被撰寫這篇報導的小記者頒給了不知從何處來的偷獵者——他認為,偷獵的人把路上亂跑的小孩當成了野獸,所以用槍對其進行了射殺。
至於真相究竟為何,至今仍無從得知。
趙柏手臂一轉打了個彎,車輪碾上國道。
而第三份資料,趙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任由那張紙上寫的所有東西在腦子裡亂竄。片刻,躁動的神經安靜下來,一排排人名清晰可見。
人名?對,是人名。第三張紙上所寫的,是排成六行兩列的12個名字——那是一份名單:
李程 斐莉
管林夢 趙魏澤
周玉曼 魏文俊
簡銘峰 律權彥
史明麗 趙凱
張慶春 簡楊
趙柏初次見到這個名單時,全身的血液近乎逆流。這偶然見到的12個名字里,居然有7個都屬於趙柏有過些許印象的人。
張慶春在天台上被狙擊手槍殺——這是簡楊的命令;李程被簡楊搶在趙柏之前找到並殺死;周玉曼、律權彥都被簡楊親手處決;史明麗是律權彥的妻子;而魏文俊,雖說在一個月前於養老院逝世,但沒人能知道他的死亡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腳。
然而拋開這些已入土之人,光是末尾的「簡楊」二字,就足以炸毀趙柏當時僅存的一點點理智。
這份名單究竟是什麼,趙柏並不知道。現在來看,這12人中已有5人確認死亡,其中2人的死亡確定是簡楊所為,2人疑似,1人未知。倘若只是巧合,那麼這未免也太過蹊蹺。
趙柏倒抽了一口氣,望了一眼遠處市局高樓上醒目的警徽。燙金麥穗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薄薄的一片紙就猶如同一柄利刃,將其上寫著的所有人都開膛破肚,殘殺殆盡。而身為執刀人的簡楊,名字卻也被印在了這張生死簿上。
所以,待其餘11人全部死亡後會發生什麼,也就不言而喻。
不,我不接受。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收緊,手背上青筋近乎爆裂,力道大得似是要將其瞬間捏碎。我不接受這個結局。既然謀殺並非出自簡楊的本意,那麼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跳進這有去無回的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