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2024-07-24 00:09:17 作者: ENERYS

  趙柏並不知道那排小象搖搖車對簡楊來說究竟有何意義,但直覺告訴他,這應該和他曾答應過簡楊的,不去深究的過去有關。

  所以他選擇了對此緘口不言,只是默默地開著車。

  枯樹紅牆排排飛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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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冬的白天已日日漸長,然而灰黑色陰霾仍舊壓蓋著城市。

  「我想起了一個人。」嘶啞的嗓音從乾澀的喉嚨中發出,「只有一些隱隱的印象,那個時候物品我只能記起零星的幾樣。」

  「——那個河馬形狀的東西就是其中之一。」

  趙柏很想說那不是河馬是小象,河馬是沒有外露的長獠牙的,但是當他看到簡楊那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時,也就自覺把打趣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自兩人相識以來,這是簡楊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過去。趙柏只驚訝了一秒,隨即便沉住了氣,謹慎地聽他講話。

  「我自從有記憶開始就認識她,但是她好像不認識我,一直當我不存在。她只有在某些時候才會抱著我,邊笑邊唱歌。後來她告訴我,她只有那時才是『快樂』的。」

  簡楊似乎也沒有在意身旁的人,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於是我就有了好奇心,『快樂』究竟是什麼?如果我和她做同樣的事情,也能『快樂』嗎?」

  簡楊停頓了一下,緩緩闔上眼睛,自嘲般地笑了笑。

  「所以在她尋求『快樂』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模仿她,和她一起吃一種帶著短塑料棍的糖果,坐河馬形狀的小搖車,用薄薄的銀色刀刃一根一根地挑手臂上那些青色的細線,拿細筆尖戳自己的眼睛,最後,把頭放進一個打著結的圓形繩套里。」

  簡楊輕描淡寫地講著。

  趙柏意識到了他話中所說的是什麼,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做這些事,喜歡到她就算變冷變硬,發出一種難聞氣味的時候,手上還拿著她最寶貴的小薄刀,脖子上還套她著最喜歡的金黃色繩套。」

  簡楊的聲音越來越低。

  「但是,我卻完全體會不到她的『快樂』,我只感覺到疼。她愛的這麼多東西裡面,也就只有那顆糖讓我嘗到了一點點的甜味。」

  「在之後的很長很長時間裡,那是我吃過的唯一一樣甜的東西。」

  空氣仿佛凝固了。寂靜狹小的空間裡,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可怖的壓抑。

  許久,趙柏才開口,輕聲道:

  「甜的東西,你不是才剛嘗過嗎?」

  趙柏把車停在路邊,解下安全帶,側身,手抵在副駕駛座的兩側,把正假寐的人兒圈在自己的臂彎里。

  而後,緩緩俯下身,溫熱的氣息貼近對方的面頰。

  聲音低沉,如絨毛掃著耳廓般輕柔:「想不想再嘗一次?」

  身下人眼瞼動了一下,眸子徐徐睜開。一雙墨色瞳孔注視著他,仿佛要將他吸入那幽幽深潭之中。

  薄唇微動。

  「我……」

  「鈴——鈴——!」

  一道突兀的鈴聲劃破了寂靜。簡楊臉色一白,猛地把幾乎要壓到他身上的趙柏推開。

  「接電話。」簡楊輕喘道。

  趙柏一下子栽回駕駛座,揣著一肚子的不滿拿出手機,心裡早已狠狠地問候了一遍電話另一邊的人。

  「喂,哪位?」

  「趙隊,你趕緊回來,鄭天瑜的事不是一般的嚴重。」來電人話音沉重,「解剖結果出來了,死因是二甲基汞。除此以外,死者下體有遭受暴力性侵的撕裂痕跡,殘留精液的鑑定結果顯示,犯罪者為——」

  「——她的父親鄭海。」

  「說!」

  趙柏怒喝一聲,把手上的報告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砸。

  昏黃的檯燈晃了晃。

  桌子另一邊的男人如驚弓之鳥,猛地從椅子上彈起,又瞬間被旁邊的警員壓回座位上。

  手銬嘩嘩作響。

  「說說說說……說什麼?」鄭海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驚慌,不如說是恐懼,「我我我我我什麼都說了啊!我認罪,我承認我襲警!你你你你你們快把我關……關起來吧!」

  趙柏冷笑一聲,給了身邊的陳斌一個眼神。

  「照我說啊,你們這些暴發戶的想法可真奇怪。」陳斌走上前來,挽起袖子,不急不慢地搬過來一把椅子,往鄭海面前一坐,「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給點賄賂,篡改病歷,堵住醫生的嘴,就能高枕無憂了?」

  趙柏清了清嗓子,嚴肅道:「涉事醫務人員已全部被停職調查。據鄭天瑜的主治醫生交代,兩周前鄭天瑜的母親孫琳毓曾帶她到醫院,對下體的撕裂傷口進行縫合。縫了幾針,開了多少消炎藥,期間他們說了幾句話,都被完完整整地記錄在了醫生電腦上的備份文件夾里。」

  「至於鄭天瑜失蹤前的那個晚上——」

  銳利的眼眸逼視著鄭海,似是要將他一劍刺穿。

  「——你幹了什麼禽獸事,你自己知道!」

  鄭海面色煞白,全身不住地哆嗦。

  「我……我愛她……」鄭海像一隻受了驚的鴕鳥一樣,低著頭,把腦袋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我控制不住,只要見見……見到她,我就……我就……」

  「她是我親生女兒,我最愛的人……我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又小又白的身體每天穿著小裙子在我面前跳來跳去。一想到她長大以後就會有男人覬覦她,名正言順地把她從我身邊奪走,我我……我就恨不得直接把她糟蹋了……」

  陳斌倒了一杯水,回到椅子上,一飲而盡。趙柏則一動不動地直立在屋子正中央,死死盯著鄭海,右手掐著報告紙,手背上青筋近乎爆裂。

  「然而,你一開始並沒有這麼做,」陳斌見趙柏沉默,便自覺接了話,「你知道你不應該碰她,你以前也只是想想。但是在兩周前,你又為什麼突然強姦了她?」

  「因為……因為……因為……」鄭海痛苦地用抓著頭皮,「因為她穿了那件衣服!」

  「衣服?」

  「就就就……就是那件收腿的人魚裝!」鄭海瞪著眼睛,「她晚上就穿著那件衣服在鏡子面前晃,見到我還跑,我一生氣,腦袋一充血,就……」

  「啪!」的一聲,一沓厚厚的報告紙就從鄭海耳畔掠過,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一共對她動過幾次手?」 趙柏的眼睛裡似是要噴出火來,「你讓她受過幾次傷?從實招來!」

  「兩兩兩——兩次!」鄭海不顧一切地大吼著,「兩周前一次,四天前一次。兩周前從醫院裡出來以後,琳毓說我要是再敢幹這事,她就帶著她肚子裡的孩子跳河,所以我就沒再敢碰天瑜,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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