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霎時間整個大廳都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趙柏。

  自從這兩人被陳斌介紹進來，屋子裡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分了一點注意力在他們身上。在這個豪門少爺小姐聚集的小圈子裡，最可怕的不是某家隻手遮天的大少爺，而是某個在某一天突然推門進來的看似名不見經傳的陌生人。

  所以這裡有個潛規矩就是不要隨隨便便地去招惹不認識的人，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他背後是人是鬼。

  但簡楊那張面孔，又是走在大街上都能招人多看一眼的類型。大廳里有些人確確實實動了勾搭的念頭，但都礙於他身旁氣勢不俗的趙柏，沒敢上前搭話。

  而此時方凌黎站了出來，自願成為了這個來試探這兩個陌生人的人。他這一席話，等於是把在場某些人的心思扒開了放在明面上說。於是自然而然地，這場突如其來的賭局也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若是方凌黎贏了，這位趙先生身旁的美人就供在場所有人隨意享用——這種服務大眾的事情在「長島」這個沒有任何原則下限的地方無疑是最受歡迎的；若是趙先生贏了，能看到風流成性採花無數的方少爺栽一次跟頭，也不乏為一件樂事。

  總之這場賭局，不管最後贏的是誰，都能給這個糜爛的小地方添上一齣好戲。

  身為戲中主角的趙柏自然有身為焦點的自覺。他緩緩站起來，俯視著面前的方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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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鏡隔絕了他的目光，在場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情緒。他給了方凌黎一個冷冷的笑：「既然方少爺如此盛情邀請，那麼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又停頓了一下，緩緩道：「只不過方少爺若是輸了，可要答應我一件小事。」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時不時人群中泄漏出幾陣笑聲。一名女服務人員走上前來，平息了一下眾人的聲音，道：「那麼就請兩位入座，遊戲立即開始。」

  趙柏徑直走到桌子旁，途中沒再看簡楊一眼。

  簡楊則悠閒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他從桌子中間的工具欄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緩慢地削著剛從果籃里拿出來的一隻蘋果，用餘光掃著不遠處的賭桌。

  莊家發牌，賭局開始。

  趙柏的表情自坐在座位上開始就從來沒變過。他一直擺著那副似笑非笑的撲克臉，用指尖輕輕點著牌，目光定在對面的方凌黎身上。

  簡楊並沒有看他，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蘋果上。他用刀尖刺入削下來的一塊果肉，拿到嘴邊，將其整塊送入口中。

  「你不用擔心，他輸不了。」一道聲音傳來，簡楊轉頭，看到了手裡正拿著一杯鮮紅色飲料的陳斌。

  陳斌走到桌子旁，找了個離簡楊有一定距離，又能聽到彼此說話的位置坐下。他把手裡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繼續道：「給你的。趙柏不讓我給你拿酒——啤酒也不行，所以只能拿西瓜汁了。」

  簡楊禮貌地笑了笑，表示感謝，接過西瓜汁，抿了一口。

  牌桌四周氣氛正熱，所有人都在緊緊盯著兩人和兩人桌上的牌。

  「為什麼這麼說？」薄唇輕啟。

  陳斌看了一眼簡楊，笑了一聲，答道：「你別看他現在一本正經，他跟他對面那個小孩差不多大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天天來。」

  簡楊嚼著蘋果，示意陳斌繼續。

  「那時候他年齡不大，人倒是都快修成精了，桌子上其他人在想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得透透的。不到兩個月，他就把這裡所有人錢包里的錢都賺了個遍。」

  「兩個月之後呢？」簡楊眯起眼睛，看著橙黃色燈光下面無表情的趙柏。

  「之後他就被他爸打斷了腿，住院了。」陳斌說著說著就自己笑了起來，拍著桌子對簡楊道，「他家老頭子死板得很，兒子逛個酒吧就是家規伺候，據說是痛失私生子的後遺症……哎你可別跟趙柏說這是我告訴你的，我把他這黑歷史抖落給你，他知道以後非得斃了我不可。」

  簡楊慢悠悠地把蘋果一塊塊地削開，扎在刀尖上，一塊一塊地吃了下去。

  牌桌旁方少爺的臉色有些難看。圍觀群眾爆發出一陣哀嚎和歡呼混雜的噪聲。陳斌走上前去，只見趙柏面前是紅心3、梅花10、紅心A和黑桃6，而方凌黎面前則是黑桃5、紅桃10、黑桃J和黑桃3.

  ——方凌黎輸了。

  此時方凌黎緊咬著嘴唇，全身劇烈顫抖，雙手「啪！」的一下猛地拍在牌桌上，把幾張撲克拍到了地上，「這局……不算！三局兩勝！再來！」

  趙柏扶額，心想現在的小少爺怎麼都跟個三歲小孩似的，賭約還賴帳，碰上難纏的人怕不是要被打成殘廢。

  幸好，趙柏是個文明人，所以他只是對方凌黎這番叫罵充耳不聞，板起臉來嚴肅地回應道：「方少爺，輸了是小事，但是輸不起可就難看了。按照約定，你得給我辦件事。」

  他又用大拇指指指身後的樓梯：「上樓說。」

  方凌黎瞪大了眼睛，跟看混蛋一樣看著趙柏，身體向後縮，腳步緩緩往後挪：「你……你要把我騙到沒人的地方毀屍滅跡？想都別想！」

  趙柏按了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祖傳頭痛正瀕臨發作，畢竟不講理的小孩子是他最不擅長對付的類型。

  而就在他正思考該如何向面前這個小孩解釋自己既不會殺了他也不會剮了他的時候，一個頗有韻味的女聲從樓梯口傳來。

  「吵吵嚷嚷的，怎麼了？誰啊，我剛回來就鬧事情？」

  趙柏笑了，摘下墨鏡，轉身。

  「許久不見，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趙柏微微頷首，禮貌一笑，「趙某此次不速，還望傅夫人海涵。」

  方凌黎滿臉不知所措，嘴巴一張一合。不遠處有幾個人注意到了這裡的變故，便又走回來想看看是不是又有什麼好戲。

  於是傅夫人的下一句話就讓全場都炸了鍋。

  「趙三少不必客氣，這裡隨時歡迎你。」傅夫人身著晚禮服，扶著樓梯把手，溫和地笑著，「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趙三少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來上面說吧。」

  趙柏點頭，卻沒有立即上樓，而是微微側身看了簡楊一眼。簡楊會意，合上眼睛，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起身，在周圍人驚詫的目光下向樓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