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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十章:來歷

2024-05-03 00:55:25 作者: 沉香灰燼

  曾外孫抱過來之後,紀吳氏抱著哄了一會兒。喜開顏笑的:「長得多像你小時候的樣子,眉眼特別像。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去看你,揪著祖母的袖子就不肯撒手。」

  顧錦朝笑了笑:「真的這麼像?」她湊過去看,小長鎖靠著大紅的襁褓睡得正好,怎麼她就看不出來哪裡像自己了?

  紀吳氏笑道:「你滿三個月就跟著我去了通州!你母親說不定都沒有我熟悉得你。這孩子長大了肯定好看……」說了一會兒話孩子就醒過來了,紀吳氏熟練地抱著孩子哄,小長鎖啼哭不止,老太太一眼就看出是尿了,又親自給曾外孫換了尿布又包好。

  孩子讓乳娘抱去餵奶,紀吳氏和顧錦朝再說了幾句,又去見了陳老夫人。

  兩個老姐兒也是數年不見,自然是一番契闊。

  傍晚陳三爺招待完賓客後回來,聽說紀吳氏來了。又親自去陳老夫人那裡拜見。

  顧錦朝就靠著大迎枕,聽孫媽媽念洗三禮上長鎖得的東西。孫媽媽拿著本大紅綢面的冊子,念了什麼東西,就有小丫頭捧上來給顧錦朝看。

  張居廉送了一座高約兩尺的紅珊瑚,色澤鮮紅如玉,絕對是極好的上品。底座是上好的小葉紫檀木鏤雕雲紋而成。孫媽媽拿在手裡都不由得咋舌:「張大人果然好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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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珊瑚送到顧錦朝手上,她仔細端詳了片刻,又聞了聞味道。

  對於張居廉這個人,她可是忌憚得很。

  顧錦朝是在珠寶堆里長大的,立刻就能看出珊瑚的品質。怕是比同等的金子貴重十倍不止。

  她讓繡渠把這座紅珊瑚收起來:「這東西太貴重了,平常時候不要擺出來。」

  繡渠端著這座紅珊瑚去庫房了。

  有了張居廉的紅珊瑚在前,別的東西雖然也精緻貴重,卻也都是尋常玩意兒了。

  顧錦朝聽得犯困,直到孫媽媽念到葉限的名字,她才一驚。

  「你剛才說,長興候世子也隨禮了……是什麼東西?」

  孫媽媽又看了一眼冊子,回答道:「卻也不是什麼貴重玩意兒,就是只虎皮鸚鵡罷了。」

  葉限怎麼會送東西過來!

  顧錦朝頓時睡意全無,揉了揉眉心覺得有點頭痛,她還真不知道拿葉限怎麼辦才好。上次他和陳三爺說自己,陳三爺已經有些忌憚了……她問孫媽媽:「那隻鸚鵡現在何處?」

  孫媽媽也不知道,讓丫頭找了一圈都沒看到。然後雨竹才說:「也沒見有鳥籠子送過來。不過外院的賓客是三老爺和四老爺接待著,不如等三老爺回來了,您問問三老爺吧。」

  顧錦朝就是不想麻煩陳三爺,看不到就算了吧。

  把東西全部歸置好,天色也暗了下來。

  陳三爺回來了。

  他看到顧錦朝躺在羅漢床上,就著豆大的燈點寫字。

  他沒有做聲,無聲無息地走上前,抽去了她手裡的毛筆:「仔細費眼睛……這是寫什麼呢?」

  燭火下她穿著件丁香色白斕邊的褙子,膚色瑩潤白皙,白裡透紅。神態又平靜溫柔,顯得十分好看。顧錦朝也沒有看他,自己舉著冊子看了看:「人情往來的東西。妾身得親自記下來,以後各府有什麼喜事,還禮的時候不能還少了……」這說嘆了口氣,「別看長鎖今日有這麼多東西,咱們以後送出去的要更多呢!」

  陳三爺笑道:「他才多大點!」

  顧錦朝認真地說:「孩子見風就長,一不留神就會說話、會跑了。」

  陳三爺坐下來把她摟在懷裡,伸手去拿她寫的冊子。她學的是楷體,字寫得端正秀麗,前段時間又跟著他學寫隸書,頗有幾分端肅的古味。竟然比尋常的讀書人還寫得好。

  顧錦朝坐在他懷裡,挪了挪身子儘量往旁邊側,問他:「張大人送了一座紅珊瑚,兩尺多高。我看很是值錢。要是只作為孩子的洗三禮,實在是太貴重了些……」

  陳三爺說:「我知道,收下就收下吧。老師為官數年,積蓄頗豐,這還不算什麼。」

  顧錦朝前世聽說張居廉的事,都說這是個很兩袖清風的官,從不貪腐。

  她有些好奇,問陳三爺:「都說張大人清廉奉公,但我看他一年的俸祿都供不起一座紅珊瑚。張大人的錢財是何處得來的?」

  陳三爺只是笑笑,然後才解釋給她聽:「他不貪腐不要緊,張家這麼多人,總不可能依附他一個人吃飯。據我所知,他一個遠房的伯父就靠敲詐鹽場,每年都有上萬兩銀子的收益。老師要這麼多人跟著他,總不可能不給別人好處,憑藉老師的權勢,想要家族富足還是輕而易舉的。」

  「張家原來在荊州府就是個沒落的家族,底蘊不如世家大族。所以老師這一步步上來,為了鞏固勢力,把自己很多親眷插入了朝廷之中,他門生又多,如今的勢力可謂是根深蒂固。皇上都要忌憚他。」

  所以前世張家繁盛到極致,張居廉死後皇帝親自賜了『文忠』的諡號。他所提拔重用的官員在朝堂步步青雲,家族中有四代誥命。要等到萬曆十三年,也就是顧錦朝死後前一年,張家才慢慢被剷除。但張居廉死後,張家等於是他留下了的一顆毒瘤,經久不得治……

  顧錦朝沉默了一會兒。

  她想起來永昌商號的事,如果永昌商號背後有一個大勢力支撐。那麼張家是很有可能的。她還不如問問陳三爺,這樣的事去問外祖母問不出什麼,說不定問陳三爺卻問得出來!

  顧錦朝就跟陳三爺說:「方才和外祖母說話,聽說如今有個永昌商號厲害得很。別人都窺探不了,這個永昌商號,難不成就是朝上哪個大人所有的?」

  陳三爺聞言揉了揉她的發:「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顧錦朝躲開他的大手,她好久沒有洗頭了。敷衍說:「……就是聽著覺得耳熟,才想問問的!」

  陳三爺笑說:「你當然該覺得耳熟,這是陳家的商號。」

  顧錦朝一怔……她還以為是張家的,沒想到這個商號竟然是陳家的!

  「老四前幾年弄出來的,發展得倒是不錯。」陳三爺想了想說,「他做這些生意,我和二哥都不怎麼插手管他。我倒是聽說你有好些鋪子。若是要他的商號幫忙,儘管說一聲就是了。」

  顧錦朝搖頭笑笑:「就是隨便問問,要是我求了您幫忙,怎麼還算是自己的私房呢!」

  不再說永昌商號的事,顧錦朝把洗三禮上別的好東西給陳三爺看。

  兩人也都沒有提葉限的事。

  顧錦朝讓丫頭扶著去了淨房,用熱水擦了擦身子。回來的時候陳三爺已經躺在床上看書了,這是在等她。

  想到陳三爺明天又要早起去上朝。顧錦朝也沒有耽擱,很快躺到他身邊。

  陳三爺見她躺下,又自己蓋好了被褥閉上眼。便把書放在塌邊的高几上,讓丫頭吹滅燈籠放了羅帳。伸手來摟著她睡。

  顧錦朝不知道陳三爺睡沒有,但是她還沒有睡意。

  她想起為什麼覺得永昌商號耳熟了。前世外祖母死後,北直隸最大的商行不是紀家,而是永昌……

  陳三爺那時候已經不在了,陳家也已經分家。難不成陳四爺就這麼厲害。能把永昌商行做得如此大?顧錦朝再想起陳玄青和陳四爺之間的恩怨,更加覺得不對。

  就算是分家鬧得不愉快,也不可能到這種反目成仇的地步……除非是陳四爺做了什麼對不起三房的事,而這事有可能關係到陳三爺的生死。也就是說,在四川剿匪的關鍵時候,他很有可能背叛了陳三爺,和想致陳三爺於死地的人合作了。陳三爺就算再厲害,也敵不過腹背受敵。

  顧錦朝睜開眼,突然覺得心情很沉重。

  她這個猜測不知道該怎麼跟陳三爺說。陳四爺和他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如果她判斷有錯,無端讓他們兄弟生了墟隙,那該怎麼辦呢?如果知道是自己的兄弟背叛自己,陳三爺該是什麼感受?

  她看著陳三爺的側臉,直挺的鼻樑,柔和的嘴唇……伸手觸了觸他的臉,心裡無端地痛。

  這些只是猜測,她畢竟沒有證據,還是先不要跟他說吧。

  正等到她閉上眼的時候,暖房裡又傳來孩子的啼哭聲,乳娘抱著哄的聲音,好久都沒有安靜下來。

  顧錦朝更不想睡了。聽著孩子還在哭,心裡也有些著急,恨不得去抱過來自己哄。

  但難免會吵到陳三爺……

  「讓乳娘把孩子抱過來吧。」陳三爺突然說。

  顧錦朝有些詫異,他竟然沒有睡著。那她的那些動作她都知道了?「您……明天不是還要早朝嗎?」

  陳三爺已經坐起來了,淡淡道:「沒事,孩子哭著你也不能安心。」

  找丫頭過來吩咐,乳娘很快就把小長鎖抱過來了。

  陳三爺抱著他下床哄,來回地走著。過了一會兒,小長鎖竟然漸漸不哭了,躺在父親懷裡乖乖地睜著眼睛。陳三爺把孩子放到顧錦朝枕邊,給他蓋好被褥。「就讓乳娘住在碧紗櫥吧,他晚上還要吃三次奶。要是他再哭,便我來哄吧。」

  那豈不是太辛苦了……顧錦朝拉了拉陳三爺的胳膊:「那您先睡吧,要是他哭我再叫您起來。」心裡卻打定主意自己來哄。

  陳三爺點了點頭,才閉上了眼睛。

  錦朝把孩子抱進懷裡,拍著他的背哄睡著了,才放到枕頭邊。

  她回頭一看才發現陳三爺已經睡著了。這幾天他也沒有睡好,睡得很沉。

  錦朝看著他們父子,睡覺都向同一邊側著身子,不由笑了笑,讓丫頭滅了燭火。

  長鎖這一夜倒是安穩了,沒有再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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