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還是忍著吧

  謝元輕聲笑了出來，頓了一下腳步，將他往上顛了一下，背得更穩了一些，才又走了起來，說道：

  「你不知道跟你相處的人是什麼心情。有一個詞叫又愛又恨。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將墨點子甩到你桌上了，你扭過頭對著我笑。

  我當時心想，哎呀，沈留禎笑起來怎麼這麼好看……下一刻你就大哭著跟我爹告惡狀，我想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沈留禎笑了兩聲，說：

  「哎……說點好聽的吧，我們阿元總是這麼耿直幹什麼。」

  謝元想了想，隨即嘆了一口氣說道：

  「……總之，跟你在一起不覺得孤單。你知道嗎，今天在朝堂上，我突然想起了宋國的朝堂了，當時多麼的無助，多麼的心力交瘁……但是看見你在對面站著，滔滔不絕地跟他們辯論，我也覺得安心，覺得現在這些問題，都不算是什麼問題。」

  沈留禎沉默了一會兒，說：

  「太過正直的人，可做的選擇很少。」

  「我知道……師父就是被困在了選擇上。可是當時，我明明都已經準備控制小皇帝了，依舊落了那麼一個結果。」

  

  沈留禎想了想，說：

  「對付人就要用對方在意的東西去策略，用理想去說服現實的人是說不通的，他們只會嘲笑你天真、虛偽。」

  謝元回憶了一瞬，撇了撇嘴說道：

  「不好說……正直的人又不止我一個，有理想的人也不止我一個，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在宋國沒有起作用。」

  沈留禎說：

  「因為他們都知道會被人嘲笑天真、虛偽，所以藏起來了。

  阿元，其實不是你能力的問題，假如你是個男人，在當時的情況下，能追隨你響應你的人會更多。

  人心其實沒有那麼勇敢，有時候一點顧慮再加一點顧慮，選擇就不一樣了。」

  謝元沉默了一會兒，腳步依舊保持著穩定的頻率，一步步地向前。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

  「你說……太子……不，陛下親政之後，朝堂會是什麼樣？不會成了宋國小皇帝那個樣子吧？到時候咱們怎麼辦？」

  沈留禎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過了一會兒，他惆悵地說：

  「我時常想起當初烏雷剛登基時的日子了，當時我們信心滿滿，鬥志昂揚的，一心要繼承景穆皇帝的事業。

  當然，我們做的也不錯……現在……阿元，我知道你不想聽，可是……一想到又要從穩定朝堂開始，就覺得累……真累啊……」

  他說累的時候，語氣里都帶出了疲憊來，聲音都漸漸地低了。

  謝元聽著心驚，總覺得不詳，她咬著牙眨了眨眼睛，隨即故意埋怨道：

  「沈留禎，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就是太懶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連個手指頭都不想抬！……現在是偷懶的時候嗎？……再說了，你覺得累，是因為生病了，等將病養好了就好了。」

  沈留禎見謝元急了，想了想配合著說道：

  「啊……對，我生病了，都差點忘了這回事了。」

  謝元被安慰到了，長長地吐了一口鬱氣，再也沒有吭聲。

  ……

  ……

  後來的好幾天，沈留禎都沒有上朝。

  一來確實是病的厲害了，太醫囑咐需要靜養，要不然病情還會惡化。

  二來，這也是沈留禎故意的。

  雖然說太后攝政，對於已經習慣了馮伯羊輔政的大臣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但是看著朝堂沒了主心骨，而心懷不軌的人，那心思該活絡還是活絡的。

  這不麼，後來的好幾天，石余財莊和獨孤留城，就在私底下到處的遊說，營造出一種因為沈留禎和謝元，漢人大權在握，馬上就要奪了鮮卑人的江山的謠言。

  恐慌，是最容易造成騷亂的原因。

  於是沈留禎趁著養病的時機，直接不上朝，也不給太后馮伯羊什麼意見，直接將這些時日的朝政給撂下了，一副閒雲野鶴的模樣，一點也不像輔政大臣的樣子。

  而謝元呢，也聽了沈留禎的勸告，還像往常一樣，時不時地就跑大營監督一下訓練，上了朝也一聲不吭，老實地跟個站樁似的，一下子讓那些人沒了攻擊的地方……

  這一日，謝元從大營回來，剛剛在自家門前下了馬，就瞟見不遠處的牆角還有街邊，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閃而過，她手裡拿著馬鞭子，站在原地甩了幾下。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將那些人打一頓。

  「怎麼了，將軍？」趙念有問。

  謝元咬著嘴唇，頂著日頭皺著眉轉了一圈，說：「沒事。」便利落地進了家門。

  她腳步飛快一路疾行，直接到了後院，就見沈留禎裹得跟一個雪娃娃似的，正閉著眼睛，坐在院子裡頭曬太陽。

  她腳步漸漸地緩了，走到了他的身邊站定，看著他的臉，憂心忡忡地沒有吭聲。

  沈留禎早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沒有睜開眼睛，微微笑著問：

  「謝將軍今日怎麼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謝元轉了一下腳尖，直接坐在了他身旁的迴廊欄杆上，問：

  「你怎麼知道我不高興？」

  沈留禎笑著說：「……聽腳步聲聽出來的。」隨即側過臉來看向了她。

  謝元皺著眉頭煩躁地說：

  「這兩日我總感覺有人盯著咱們家大門，今日一下子看到了好幾個，真想將那些抓起來打一頓。」

  沈留禎說：

  「啊……沒事，他們想要看看誰來跟我聯絡，找暗探和採風使的中間人呢。讓他們盯著吧，要是這麼容易就讓人發現，那我這麼多年白幹了……」

  謝元聽聞點了點頭，似乎還是不放心，過了一會兒問：

  「咱們真的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好嗎？……就怕他們計劃著什麼，當頭給一棒，來不及應對。那個石余財莊還有獨孤留城……是不是得先下手為強，不知道他們要鬧出什麼事情來，總是不安生。」

  沈留禎聽聞，認真地想了想，隨即嘆了一口氣說道：

  「還是忍著吧……過一段時間再說。如果他們真的有什麼舉動，到時候再應對。雖然風險大了一些，但是，後出手的人占著大義名分，讓人挑不出錯來。省得他們說咱們兩個利用職權排除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