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妾身由己不由天> 第一百六十章 狠狠羞辱平西侯(二更)

第一百六十章 狠狠羞辱平西侯(二更)

2024-07-22 11:54:56 作者: 伊人歸

  寧王殿下?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邱雙瑩睜大了眼,看著平西侯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狠命搖頭。

  「怎麼,你不願意?」

  平西侯的聲音一下子嚴厲了起來。

  他是侯府的大家長,除了他親爹老侯爺以外,沒有人能反抗他的權威。

  邱雙瑩下巴上的肉抖了抖,嚇得連忙回答。

  「不不不,我不是不願意……」

  能嫁給寧王,那當然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她最羨慕汪若霏的一點,就是她以後能嫁給寧王,做一個尊貴的王妃。

  何況寧王殿下風度翩翩,容貌俊秀,待人謙和……

  不過,這都是她從前的想法了。

  她低聲嘀咕著,「可是表哥說了,表妹的死可能跟他有關係,他不想娶咱們平西侯府的女兒……」

  啪的一聲,平西侯一掌拍在桌上。

  他原是個軍侯,年紀雖大,武力不減。

  這一掌拍下去,桌子發出了摧枯拉朽的聲音,濺起一層木屑。

  邱雙瑩嚇得一下跪到了地上。

  只覺得那一巴掌,若是拍在自己身上,一定疼死了。

  「誰和你說的這種話?!」

  平西侯怒斥一聲,而後忽然意識到,她口中的表哥就是汪傑人。

  越發沒了好氣。

  和自己的長子相比,這個次子實在是不堪重用。

  聖上御賜的明黃裘,唾手可得的東西,他都搶不來。

  要他有什麼用?

  平西侯不禁回想起,自己的長子,第一個名叫汪傑人的兒子。

  他像自己,手段狠辣,果敢聰明。

  那是他的驕傲,是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將來要繼承平西侯府爵位的。

  可惜……

  得了那種見不得人的髒病,就這樣死了。

  「侯爺……是,是表哥說的,不是我說的啊!」

  她嚇得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平西侯一看她那副蠢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昔日的長子,還有長女汪若霏,都是何等人物。

  如今平西侯府無人,只剩下一個次子,再就是眼前這蠢女……

  他自欺欺人地給次子,改了和長子一樣的名字,又有什麼用?

  「罷了,本侯好幾日沒見著傑人了,去看看他在做什麼。至於你……」

  邱雙瑩連忙抹了抹眼淚。

  平西侯府的女子,從來沒有動輒流眼淚的毛病,會被罵無用。

  她可不敢此刻觸霉頭。

  「你這幾日,不必來前頭用膳了。」

  邱雙瑩點了點頭,不去前頭跟侯爺他們一起用膳,她樂得自在。

  自己在屋裡用膳,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慢著,她怎麼覺得,平西侯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侯爺,您的意思是……」

  「你都胖成這樣了,還好意思用膳?本侯會命人每日給你一碗稀粥,省得寧王殿下看不上你!」

  就算她恢復從前的體態,寧王也未必看得上她。

  但是政治上的聯姻,從來就不是看女子是否美貌的。

  只要寧王還想要平西侯府的勢力,就能聽從他的話。

  他必須在樓蘭使臣進京之前,搶先和寧王談妥之事,再向聖上請旨……

  丟下愣在地上的邱雙瑩,他大步邁出前廳,朝汪傑人的院子走去。

  這處院子,也是他早逝的長子所居的,離正房極近。

  地方寬敞,四面通透,風水極佳。

  相師曾經說過,這處院子的風水,是最旺後代子嗣的。

  希望長子的早逝,只是一個意外。

  他走進庭院之中,院中的下人見他過來,都有些吃驚。

  自從大公子病逝之後,這處院子便空了出來,一直沒有再住人。

  沒過多久,侯爺把二公子的名字,改成和大公子一樣,又讓他搬了進來。

  這種感覺十分詭異,就好像強行讓一個死去的人,再復活過來似的。

  伺候汪傑人的下人,看著他的時候,幾乎產生了錯覺。

  二公子改成了大公子的名字,那他是大公子呢,還是二公子呢?

  唯一產生的改變便是,以前平西侯常常到這處院子來,同自己的長子商議事情,照看他的生活起居。

  二公子住在這裡之後,平西侯就很少來看望了。

  這心愛的長子,和一個頂替長子名字的兒子,還是不一樣的。

  他今日怎麼忽然就來了?

  「侯爺今日怎麼趁夜過來了?」

  下人迎上去請安,平西侯點了點頭,道:「公子呢?怎麼這些日子,也不見他出門?」

  又不繡花又不紡織,男兒家整日待在房中,像什麼話?

  他也不等下人回答,逕自朝屋裡走去。

  屋子裡頭,竟然瀰漫著一股藥味。

  他愣了愣,朝裡頭走去。

  只見內室之中,錦榻之上,一個人躺在那裡。

  正是汪傑人。

  「你是想氣死為父嗎?晚膳還沒用,你躺在床上做什麼?」

  他走上前去,一把揭了被子。

  只見汪傑人蜷縮在榻上,面色蒼白,滿額大汗。

  「父親,父親……」

  他見了平西侯,下意識地有些害怕,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平西侯面色才緩和了些。

  原來他是病了,不是早早就在屋裡睡覺。

  「怎麼病了也沒人告訴為父?你這院子裡的下人,也該好好整治整治。病得怎麼樣了?」

  說著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隱約有些發燙。

  不知道是在被子裡頭悶的,還是風寒發燒引起的。

  汪傑人一聽他提病,不由瑟縮了一下,面露惶恐之色。

  「不,孩兒沒病,沒病……」

  平西侯眉頭蹙起,「病了就治,畏畏縮縮的做什麼,成何體統?」

  他越看汪傑人,越覺得他上不得台面,與長子相去甚遠。

  生病就生病了,難道自己還會責罵他不成?

  汪傑人使勁朝床榻里躲,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畏縮得更加厲害。

  這樣反常的舉動,終於引起了平西侯的懷疑。

  「你到底得了什麼病,做什麼藏著掖著的?」

  有了長子的的前車之鑑,平西侯一下子敏感了起來。

  汪傑人身體抖如篩糠,瑟瑟地低著頭,不敢直視自己的父親。

  平西侯對他一向嚴厲,他怕自己要是說出來,會被活活打死……

  「沒,沒什麼,孩兒過兩天就好了……」

  他萬萬不敢說出實話。

  平西侯警惕道:「你不肯說,我現在就讓府醫來,當著我的面給你診治。來人啊——」

  汪傑人連滾帶爬下了榻,抓著平西侯的腳踝,不讓他叫人。

  「父親,父親!您別叫府醫來,千萬別啊!」

  他患的病一旦叫人知道,平西侯府的顏面,就蕩然無存了。

  一股急劇的瘙癢襲來,他忍不住朝狂撓。

  撓的太過用力,致使他白色的中衣上頭,都帶上了血痕。

  平西侯看清了他撓的位置,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是不是得了,和你大哥一樣的病?!」

  汪傑人窘迫得不敢抬頭。

  而後幾滴眼淚,慢慢地掉落下來,將他衣褲上的血痕暈染成淡紅。

  這副姿態,分明是默認了。

  平西侯怒不可遏,運足了氣,上前一個巴掌將他掀翻。

  「逆子!」

  汪傑人被打得口角血流不止,忙道:「父親,我是被設計的,是有人針對我們平西侯府啊!孩兒一向潔身自好,您是知道的,我從來沒找那些下等娼妓啊!」

  平西侯的長子,就是與下等娼妓尋歡作樂,才會得了花柳病的。

  汪傑人深知此病的厲害,有他大哥前車之鑑,他怎麼敢?

  唯獨那一次,他被美色所惑,一時忘了這一茬。

  那個倒在路邊草叢裡的美人兒,開口就要五百金,絕非下等娼妓。

  可他就是那一夜之後,才覺得渾身瘙癢……

  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平西侯將信將疑,「何人設計誰?誰敢如此大膽,設計本侯的世子?」

  說著目光朝他身下看去,想知道到底是何情況,又唯恐看到的東西不堪入目。

  那種不堪入目的東西,他多年前就已經看過一次了。

  「是一個女子,一個瞳仁發黃的女子!」

  汪傑人便把那一夜的來龍去脈,統統告訴了平西侯,不敢有絲毫隱瞞。

  平西侯聽罷,又是一巴掌。

  「蠢貨!國喪才多久,家裡的通房和侍妾,就不夠你玩的?路邊野物,你也下得去手!」

  顯然那個女子是有備而來,特意在那裡等著他的。

  她不對別的紈絝公子投懷送抱,偏偏是對汪傑人,還把其他人都支開了。

  事後和他翻雲覆雨的,想必早就換了身染重病的下等娼妓,才能這麼快把病傳給汪傑人。

  瞳仁發黃的美貌女子,會是誰?

  任平西侯怎麼想,也想不出京城裡頭,何來這樣一號人物。

  「父親,你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啊!」

  他這些日子,也派人出府偷偷尋找大夫,抓一些藥來吃。

  可府外的尋常的大夫,哪裡比得上宮中的御醫?

  那些藥吃下去,根本就不管用。

  汪傑人哭著抱著他的腿,白色衣褲上沾染的血跡,讓平西侯下意識想躲開。

  這種病,是會傳染的。

  他一腳踢開了汪傑人,怒道:「事到如今,為父怎麼救你?難道要讓為父豁出老臉,替你去宮裡請個太醫嗎?!」

  這樣一來,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平西侯世子得了花柳病。

  汪傑人膝行上去,再度抱住了他的腿。

  「父親,可是當年大哥的病的時候,您不就去宮裡給他請了太醫嗎?為什麼大哥可以,我……」

  他再度被一腳踹開。

  這一腳不僅是怕被染上病,更是出於憤怒。

  「你如何敢與你大哥相比?他行事穩妥,從來沒有讓為父失望過。便是一著不慎染上了病,也是運氣不好。更何況,太醫治好他的病了嗎?」

  不但沒治好,反而讓他因花柳病而死的傳言,散播了出去。

  那是平西侯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早知如此,就讓他死去好了,何必請太醫來。

  汪傑人聽罷此話,不明白為什麼。

  大哥去找下等娼妓尋歡,染上了花柳病,就是運氣不好。

  他分明是被人設計,才會染上此病,卻得不到父親的半點憐惜。

  這是為什麼?

  「父親,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孩兒死去嗎?孩兒還年輕,連個子嗣都沒留下,孩兒不想死!」

  他捶胸頓足地哭喊著,看著平西侯平靜的面容,漸漸陷入了絕望。

  平西侯深吸了一口氣,眸子輕輕閉上,而後又睜開眼來。

  所有的憤怒和痛苦,仿佛石投大海,被他藏起。

  「汪家絕不能再有一個世子,死於花柳病了。」

  汪傑人忽然明白,平西侯說的不是氣話。

  而是真的不會為自己請太醫,寧願放棄那他僅有的一絲生機,也不想給平西侯府再蒙羞。

  他的性命,在平西侯眼中,不值一提。

  要緊的,永遠是平西侯府的利益和名聲。

  「父親,不,不要!孩兒求求您了,父親!」

  死亡的氣息頭一次如此逼近,叫人不得不恐慌。

  汪傑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直把額頭上磕出血來也不肯停下。

  「求求您了,救救孩兒吧,孩兒不想死!孩兒或許能活著,對您還有用啊!」

  平西侯淡淡道:「還能有什麼用?你大哥那個時候,我傾盡全力,連名聲都顧不得了,只求保他一條命。他還不是死了,反而白糟蹋了平西侯府的招牌。」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汪傑人,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件無用的器物。

  器物若是無用了,丟出去也就罷了。

  汪傑人,始終還是不一樣的。

  他走出了內室,一面走,一面朝底下人吩咐。

  「將少爺看管在屋裡,所有的門扉和窗戶,全都釘死。沒有本侯的意思,誰也不能進出!」

  身後的汪傑人聽見這話,越發恐懼。

  門窗全都釘死,那他待在屋子裡,和躺在棺材裡有什麼兩樣?

  下人們聽見這話,心裡都有了數,紛紛答應。

  不一會兒,就有人扛著木條和木釘,在窗子上敲敲打打了起來。

  每一面窗子,都被兩根交叉的厚重木條,釘成一個叉。

  這種粗陋的阻隔,和庭院的精緻寬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所有院中的下人,只是默默地看著,沒有人為汪傑人求一句情。

  甚至連問一句,為什麼忽然要監禁汪傑人都沒有。

  他們在平西侯府已久,府里的風氣便是如此。

  少說話,多幹活,察言觀色,不要泛濫好心。

  這才是活得長久的道理。

  被釘死的屋子裡頭,汪傑人的身影撲在窗上,使勁地拍打著。

  「放我出去,父親,求求你放我出去!」

  即便他再努力,因為患病而羸弱的身體,也無力打破窗子。

  平西侯站在庭院裡,想了想,又道:「在門上開個孔,每日按時把飯菜送進去。」

  這個兒子,註定是活不成了。

  但不該由他,親手來餓死。

  有了汪傑人這一檔子事,平西侯也顧不得避嫌了,次日一早就往寧王府趕去。

  寧王聽聞平西侯來訪,讓人將他請入,在前廳見他。

  平西侯進了前廳,威嚴鎮定的模樣和從前似乎相仿,又隱約不同。

  那股鎮定,更像是強撐著的表象,用來嚇唬人罷了。

  看來賢妃被廢,平西侯總歸還是著急了,竟然親自登門來找他。

  「寧王殿下,你最近在忙迎接樓蘭使臣之事,真是辛苦了。」

  平西侯笑著寒暄,聽在寧王耳中,頗為好笑。

  他幾時對自己,如此客氣過?

  「侯爺坐罷,親自登門,不知有何貴幹?」

  兩人分主賓而坐,丫鬟端上茶來,平西侯笑而不語。

  待廳中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他這才開口。

  「殿下,賢妃娘娘出了這等大事,殿下一點也不著急?本侯還以為殿下和娘娘生了什麼嫌隙,昨夜特意進宮問了娘娘才知道……」

  他說到此處,滿面愁容地嘆了一口氣。

  「賢妃怎會如此糊塗,做出這樣的事來?她連本侯這個兄長都瞞著!這麼多年,真是委屈殿下了。」

  認賊做母的恥辱,在他口中,就是一句委屈。

  一句委屈,就想把平西侯府撇乾淨?

  寧王輕輕一笑,端起了茶盞,慢騰騰地喝著。

  「侯爺嘗嘗看,這是龍珠茉莉,喝起來格外香甜。」

  平西侯一怔。

  龍珠茉莉,那是花茶。

  平西侯府喝茶的規矩,一貫喝的是苦茶。

  賢妃的掖庭宮裡,從前也是照著這規矩來的。

  寧王拿香甜的花茶來招待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訕訕地端起茶盞來,強顏歡笑,摸不清寧王的意思。

  「侯爺的意思是,賢妃設計害死我母妃,此事與平西侯府無關,與侯爺無關?」

  「無關!絕對無關!本侯也是昨夜進宮,才知道真相!」

  平西侯果斷地回答了他,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寧王還未開口,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後堂之中施施然傳出。

  「無關個屁!」

  門帘一響動,一個穿著白色春裳的女子走了出來,體態婀娜而妖嬈。

  穿的雖是漢家衣裳,嘴唇卻畫得無比鮮紅,一手長長的紅指甲更加瘮人。

  平西侯眸子微眯,一個猜想在腦中成形。

  「你是,胡人?」

  她身上那股野性,不像是大周的女子。

  那女子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

  「老頭眼力不錯啊,可惜你那兒子,眼睛就不太好。」

  平西侯一驚,騰地一下從座椅上起身。

  汪傑人口中說的,那個容貌妖嬈,瞳仁發黃的女子……

  看到平西侯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蘭公主笑著眨了眨眼,任由他看。

  「你是何人?竟然陷害本侯的世子!寧王,你的人?!」

  蘭公主搶白道:「就害你的世子了,你能拿我怎麼樣?本公主是樓蘭王的嫡公主,是你惹不起的。」

  她有意羞辱平西侯似的,「不知道你家世子現在如何了?本公主特意給他找了一個,病重得快死了的暗娼。找到她的時候,她渾身都是那種水泡……」

  說著雙手環住自己,一副雞皮疙瘩掉一地的神情。

  平西侯能想像到,她說的是什麼場景。

  他的長子死之前,就是那樣渾身都是水泡,發黃的濃汁不斷滲出體外。

  那場面,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樓蘭公主出現在寧王府,不是寧王指使她做的,還能是誰?

  他冷笑了一聲,看向一言不發的寧王。

  「原來寧王殿下是找到了樓蘭這座大靠山,便不將平西侯府放在眼裡了。本侯倒是要看看,沒有平西侯府的支持,你要如何靠著樓蘭人的勢力,奪得太子之位?」

  寧王聽他這話,便知他是不知道,寧才人的真實身份。

  知道的人都明白,他是沒有成為太子的可能了……

  「連母妃的仇都報不了,當太子又有何益?本王不想當太子了,就想看著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

  他索性把汪傑人的事攬到自己身上。

  反正蘭公主今日鬧了這一出,寧王與平西侯府之間,勢必決裂。

  平西侯踉蹌了一步。

  蘭公主接話道:「老頭,你不會還以為,寧王殿下不知道你的詭計吧?你不就是想把寧才人的事,全都推到賢妃身上,再撇開賢妃和寧王合作嗎?」

  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髮絲,挑出一束來,在手中把玩。

  「讓我猜猜,你想怎麼和寧王合作。總不至於,是想趁著本公主還沒入京,把你府里那個又蠢又胖的老丫頭,嫁給寧王殿下吧?」

  平西侯面色一變,正中她下懷。

  她笑得越發放肆,「還真被我猜對了啊?哈哈哈,你這老頭還真有意思。那種丫頭,給本公主洗腳都不配,還想做寧王妃?」

  她說話毫不留情,惹得平西侯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夠了!區區一個樓蘭公主,你以為自己能有多尊貴?本侯堂堂大周侯爵,由得著你羞辱嗎?你就不怕本侯告訴聖上,你無旨私自進京?」

  樓蘭使臣的行程,都是朝中專人備案,時刻注意著的。

  現在應該才到太原府附近,這個樓蘭公主,分明就是私自入京。

  若是別國也就罷了,樓蘭?

  那可是敵國。

  蘭公主笑道:「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一把年紀要斷後了,是不是該回去抓緊些,設法來個老來得子?千萬要小心哦,別跟你兒子似的得那種髒病,哈哈哈。」

  她盡情取笑平西侯,這種赤裸裸的話語,是大周的貴族女子不可能說出的。

  從她口中說出來,平西侯羞憤難當,寧王卻莫名覺得痛快。

  故而他只是坐在一旁,閉口不言,靜靜聽著平西侯被羞辱。

  「你!」

  平西侯哪裡招架得住,氣得差點沒暈過去,袖子一甩就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蘭公主適時補了一句。

  「您慢走啊,下回本公主帶著輓聯上門拜訪!」

  平西侯的腳絆到石子,差點沒摔一趔趄。

  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她拍了拍手,像是上面有灰塵似的,得意洋洋地轉頭看向寧王。

  寧王宛如一個泥胎木雕,端坐在那裡喝茶,面上幾乎沒有什麼神情。

  難道他的心裡,就不痛快嗎?

  蘭公主到他身旁坐下,這才聽到他開口。

  「你這樣得罪平西侯,就不怕他設計找你麻煩?」

  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挺關心自己的嘛!

  蘭公主想著,親熱道:「表哥,我為什麼要怕他?就算聖上知道了,我就說想提前入京看看自己的未來夫婿,這點小女兒情腸,聖上難道會不諒解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乖巧和無辜。

  若是在聖上面前這樣一解釋,聖上必然不會怪罪她。

  這個蘭公主,演戲一流。

  他便不再開口,低頭嗅著杯中的茉莉香。

  「你倒是說話呀,難道你是怪我自作主張,把平西侯得罪了?」

  寧王搖了搖頭。

  他若是怪她,就不會把汪傑人的事,攬在自己頭上。

  昨夜蘭公主突然入府,輕車簡從,他本就是負責此次迎接使臣,自然明白她是偷偷潛入京城。

  她一見面就喊他表哥,還說給他備了一份大禮。

  那份大禮,就是汪傑人。

  「賢妃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平西侯府的地位和尊重。若不是平西侯授意,她沒有那麼大的能耐,陷害本王的母妃通姦、自焚。」

  「賢妃只是個傀儡,平西侯府才是罪魁禍首。不是不恨,只是本王現在的能力,還動不得他們。你方才那一番話,說得我心裡也暢快。」

  蘭公主嬉笑了起來,「暢快就好,你要是覺得暢快,日後見他一面,我就羞辱他一次!」

  寧王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她。

  「你我才剛剛認識,便是血緣上有什麼牽扯,也不必如此親厚。公主扮演兄妹情深,不累嗎?」

  他的眼睛像是能洞穿人心。

  而他看到的蘭公主,絕不是一個天真友愛的人。

  她甚至是冰冷的,狠辣的。

  平西侯的長子就是因花柳病死的,她想必是調查得十分清楚,才用同樣的法子來陷害汪傑人。

  一向看重名聲的平西侯,兩個兒子都死於花柳病。

  這對他而言,是全天下最大的恥辱了。

  沒有足夠的心機,和狠辣的手段,她是做不出這樣的事來的。

  蘭公主笑著將茶盞拈起,在手中把玩,嗅著上頭的茉莉香氣。

  「誰說是兄妹一情深了?我送你大禮,只是想讓你對我多一些好感,不行嗎?畢竟我是要嫁給你的,而我不確定,你願不願意娶我?」

  她目光中,透出試探之意。

  讓她嫁給寧王,來鞏固寧王和樓蘭的關係,然後扶助寧王上位。

  那樣的話,樓蘭就能在大周攫取利益。

  可這一切,都是邸家長輩們的一廂情願,寧王從來就沒有給過一個確切的答案。

  她自己也是個年輕人,她也曾想過,如果寧王是個草包,那她寧願違抗母命也會拒絕這樁婚事。

  將心比心,她理解寧王。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加大自己的砝碼,讓寧王更加願意娶她。

  哪怕她費勁設計汪傑人,只能讓他的願意程度多少一絲,那也是有價值的。

  寧王卻反問她,「本王若願意娶你,你就願意嫁給本王?」

  她看起來可不是汪若霏一流人物,會為了家族的利益,犧牲自己的人生。

  蘭公主很是坦然。

  「當然願意,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子。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自然要挑一個好的嫁。我放著大周未來的皇后不做,何必去選別的男子呢?」

  因為寧王優秀,所以她願意嫁。

  也因為寧王有即位的可能,能給她帶來更高的榮耀。

  她的理由很俗氣,勝在坦誠。

  寧王想了想,竟然會心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蘭公主,讓他想到一個人——沈風斕。

  她有沈風斕的坦誠直率,可惜,沒有她不慕名利的豁達。

  蘭公主也笑了起來,「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咱們來日方長。」

  等她見過了那個沈風斕,再來考慮,能不能讓寧王喜歡上自己的問題。

  就算不能喜歡,合作互贏,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沒了賢妃,沒了平西侯府。

  現在的寧王,除了樓蘭,還有什麼呢?

  ——

  自打汪傑人帶著京兆尹的人上門,被陳墨打折了腿之後,晉王府的人一直在監視著平西侯府。

  因為軒轅玦擔心,沈風斕命人出手,會被平西侯記恨上。

  平西侯此人行事陰詭,手段狠辣,不得不防。

  這一遭,他們的監視有了最新消息。

  「在平西侯府監視的人回報,汪傑人已經半個月,沒有出過門了。」

  軒轅玦坐在鞦韆上,沈風斕斜倚著他,歪著視線看書。

  正是那本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沈風斕一開始極為嫌棄,後來倒是看入迷了。

  這個南陵小小生,以自己的真實經歷作為噱頭,其實後面的內容完全與她無關。

  她這才看得下去。

  「國喪期間,既不讓宴客會友,外頭的歌舞伎館又都關了,不出門也是有可能的。」

  沈風斕覺得這事很正常。

  軒轅玦神秘地一笑。

  「可是前一段時間,他幾乎是日日都要出門,跟一群紈絝子弟去京郊尋歡作樂。」

  「尋歡作樂?」

  沈風斕道:「難道那些歌舞伎館,在城中做不了生意,竟搬到城外去了不曾?」

  「倒不是歌舞伎,只是些暗娼寮子。京郊有幾處女道觀,原本就是混著暗娼的。」

  軒轅玦一解釋,沈風斕恍然大悟。

  女道觀裡頭藏著這種生意,也不算什麼新聞了。

  只是那些地方偏遠,從前京城的貴公子不愛去,現在倒想起它的好處來了。

  正因為偏遠,才不會受國喪所限,可以痛快玩樂。

  「那汪傑人怎會一連半個月不出門?殿下可查到了什麼,他不會是憋著什麼壞水兒吧?」

  說起汪家的人,沈風斕下意識地沒往好處想。

  軒轅玦搖了搖頭。

  「不像是憋著什麼壞水,倒像是……被平西侯軟禁了。」

  監視的人回報,就連一向和汪傑人交好的幾個紈絝,都被擋在門外不讓進去。

  平西侯對外宣稱,汪傑人得了重病,不宜見客。

  要是真的重病,怎麼會連太醫都不請?

  沈風斕聽了這話,啪地一下合上了書。

  「殿下想到了什麼?」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暗藏著揣測。

  有什麼病,是極為嚴重,又不需要太醫看診的呢?

  自然是不能為人所知的——花柳病。

  「平西侯不會這麼倒霉吧?他的長子患此病而死,次子又這麼巧患上此病?」

  也不是不可能。

  他閉門不出之前,不是天天和紈絝子弟們去尋歡作樂麼……

  軒轅玦輕聲笑道:「不能說是倒霉,應該說,是報應。」

  平西侯府滿門,都是心機陰沉之輩,手段狠辣無情。

  這種報應,是他們應得的。

  「俗話說的好,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只看賢妃如今的境況,便可見一斑了。」

  沈風斕忽然想起,上回入宮的時候,蕭貴妃十分痛快地對她吐露真心話。

  「賢妃名聲好,本宮若是針對她,旁人就會說本宮刻薄。本宮忍了她十幾年,這回終於揚眉吐氣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