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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教你怎麼討好晉王殿下

2024-07-22 11:54:08 作者: 伊人歸

  說起來,雲旗和龍婉兄妹倆,他只見過兩次。

  一次是在晉王府的百日宴上,雲旗只會笑著流口水,龍婉打了沈風翎一巴掌。

  

  另一次是在宮裡的長廊上,雲旗依然笑著流口水,龍婉只是呆呆的不動。

  這樣想著,雲旗和外界的傳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入。

  只是……

  他是深知道軒轅玦自小早慧的,沈風斕也是個才名遠播之人。

  這樣的兩個人生下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傻的?

  更何況,龍婉顯然並不傻。

  沈風斕道:「若是可以,我也希望雲旗是個健全的孩兒。可惜他們兄妹倆不但沒有比尋常孩兒早慧,甚至有更多不好的跡象……」

  雲旗和龍婉會走路會說話,除了晉王府的人以外,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恆王妃、南青青,都是她信得過,不會出賣自己的人。

  至於軒轅福昀,他幾乎不會對其他人開口說話,更不必擔心他泄露秘密了。

  寧王眉尾一挑,不置可否。

  「難道寧王殿下不知道,雲旗和龍婉為什麼會這樣嗎?」

  沈風斕目中帶上些許不悅之意,寧王微微一怔。

  他當然知道。

  當然知道沈風斕在懷胎的時候,受過多少罪,吃過多少苦。

  以她所承受的那些,換了尋常女子,早就保不住腹中的胎兒了。

  雲旗和龍婉有命出生,已是大幸。

  他忽然說不出話來。

  此時,一旁的營帳之中,奶娘抱著雲旗和龍婉走了出來。

  沈風斕屈膝一福,「告辭了,殿下。」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寧王忽然覺得,面上紅腫之處灼痛難忍。

  他好像做錯了。

  雲旗和龍婉是聰明是傻,與他什麼相干?

  他答應過沈風斕,絕不會算計到她和她的孩子身上的。

  他不禁捏緊了拳頭。

  眼睜睜看著她的目光,從憐惜變為警惕。

  那種感覺,像是一把冰箭穿過他心口,比他面上的掌痕更疼。

  而後漸漸融化了去,看不出半點存在過的痕跡……

  元魁托著濕帕子走了出來,看見寧王呆呆地站著,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沈風斕離去。

  奇怪,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為什麼自家殿下現在的臉色,比方出賢妃營帳時更加難看……

  沈風斕一早帶著兩個孩子,去了福王的營帳那頭,丫鬟連忙請她稍坐。

  一面端上極好的新茶,一面命人進去請福王妃。

  領頭的丫鬟極有眼色,站在一旁恭敬又不失親熱地問候著。

  「沈娘娘,不知道大公子和大小姐用過早膳沒有?聽皇長孫身邊的媽媽說,他們喜歡喝南瓜粥?奴婢這就命人備一份上來。」

  沈風斕微微一笑,謝過她的好意。

  「不必麻煩了,我們都用過早膳了。今日前來,是為昨兒龍婉打傷皇長孫的事,特來賠禮的。」

  福王府只有皇長孫一個獨苗苗,福王妃疼愛他疼得跟什麼似的。

  將心比心,要是雲旗出去玩回家來,頂著一個老大的青眼睛,她也非氣死不可。

  昨日事情太多,她一時顧不上這事,福王妃也沒找她興師問罪。

  但是論情論理,她都該來賠禮道歉才是。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穿著單薄中衣,腳上趿拉著雲紋小靴的少年飛奔進來,帶來了一股帳外的秋寒。

  他身後緊跟著兩個婆子,手上攤著外衣和小襖,急急地追在身後。

  「皇長孫呦,您倒是把衣裳穿好再見客啊!」

  軒轅福昀像是根本聽不見她們的聲音,眼睛裡只有一個龍婉,急急地便趕了上來。

  一見沈風斕在旁,他立馬剎住了腳步。

  而後他恭恭敬敬地站好,朝著沈風斕拱手行了一個禮。

  等他抬起頭來,只見昨兒眼上的烏青好了許多,變成薄薄的一層淡青色了。

  沈風斕一面招手,讓婆子們上來給他穿衣裳,一面同他說話。

  「皇長孫的眼睛好了許多,想是昨兒敷的熱雞蛋有效果?」

  他被婆子們擺布著手腳,好說歹說終於穿上了一件小襖。

  再一看龍婉坐在奶娘的懷裡,朝他露出一個嫌棄的眼神,他立馬羞紅了臉。

  龍婉這分明是嫌棄他,這麼大一個人了還當眾衣衫不整!

  他一下子奪過外衣和褲子,刺溜一聲跑到屏風後頭去,自己穿了起來。

  帳子外頭響起福王妃著急的聲音。

  「昀兒,這大冷天的,你怎麼能不穿衣裳就跑出來了?」

  她走進帳中,一見沈風斕在那,先朝她打了聲招呼。

  聽著口氣,不像有怪罪之意。

  緊接著又朝四周看了一圈,沈風斕朝屏風後頭使了個眼色,福王妃朝那頭看去。

  只聽見屏風後頭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她這才放了心,和煦地笑了笑。

  「斕姐兒怎麼來得這樣早?雲旗和龍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也這麼早起來了。」

  看見沈風斕愣了愣,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聽恆王妃也是這樣叫你的,你不介意的話……我也這麼叫你吧?」

  沈風斕忽然想起,衛皇后的春宴之上,福王妃幫著她讓那些東宮姬妾羞辱於她。

  那個時候,福王妃還是太子妃。

  細細想來,福王妃也是遵從衛皇后之命辦事,對自己也沒有什麼惡意。

  她輕輕頷首,「不介意。風斕今日來得這樣早,是來替龍婉給福王妃陪個不是的。昨兒龍婉淘氣了,把皇長孫打成那個樣子,實在是不應該。」

  才聽見話頭,屏風後頭的少年就跑了出來,渾身已經穿戴整齊。

  只有頭頂的束髮還有些松,想來是他未曾替自己束過發,手生的緣故。

  福王妃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別一口一個王妃了,叫我大嫂嫂就好。你瞧瞧,兒大不由娘。我還沒說什麼,他就生怕我責怪龍婉跑出來了。說真的,我也不怪龍婉。」

  福王妃愛憐地看了龍婉一眼。

  像是知道她目光中的善意,龍婉朝她咧嘴一笑,露出細如米珠的乳牙。

  福王妃的聲音又軟了幾分,「她還這樣小呢,哪裡知道那些,打了福昀也不是故意的。何況……我還得感謝你和晉王殿下,肯讓福昀同龍婉在一處玩。」

  為了福昀日後能夠正常地開口說話,這麼不輕不重地挨一下,她也不會亂心疼。

  沈風斕還是客氣了一下,把龍婉從奶娘懷裡抱過來,教著她說話。

  「龍婉,你昨兒打了福昀哥哥,還沒道歉,是不是?」

  龍婉扁了扁嘴,像是鼓足了勇氣,隨後朝著福王妃張開了手。

  一副要抱抱的可愛模樣。

  福王妃連忙把她摟在懷裡,「好了好了,這么小的孩子,幹嘛逼她道歉呢?」

  她幾乎是埋怨地看了沈風斕一眼,後者哭笑不得。

  福王妃這個姿態,活像是極為寵溺孩子的祖輩一樣,對沈風斕這個親娘正統的教育方式提出挑戰。

  龍婉一見自己娘親被埋怨了,小臉立馬正色了起來。

  「對不起,大伯母……」

  福王妃先是一愣,想著龍婉怎麼自己就會說話了,她才多大啊?

  沈風斕忙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道:「哎呀,我方才在帳中教了她半天,教她說這一句話,她總是說不清楚。沒想到一見了大嫂嫂,這就會說了!」

  原來是沈風斕教她的。

  福王妃喜道:「她才這麼大點,能把你教的話重複一遍,已經很厲害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她能學清楚呢!」

  沈風斕傻笑著應和,福王妃顯得比她還高興。

  妯娌兩個就龍婉學舌這一件事,展開了熱烈而親切的討論,反將孩子們撇到了一邊。

  正聊到行頭上時,忽見丫鬟面色匆匆地走了進來,湊到福王妃耳邊回稟著什麼。

  福王妃聽過了之後,面色變了一變。

  待要同沈風斕說些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帳門一掀,一個脆生生的嗓音傳了過來。

  「大表嫂,我來看你和昀兒了!」

  一襲鮮紅的騎馬裝映入眼帘,衛玉陵大剌剌地走進帳子,一見沈風斕母子,立刻變了臉。

  福王妃連忙緩解尷尬,把衛玉陵拉到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下。

  她一面招呼丫鬟奉茶上來,一面笑著同衛玉陵說話。

  「你今兒怎麼來得這樣早?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衛玉陵冷哼一聲。

  「原是我母親聽聞,昀兒會開口說話了,命我得空來看望一下。沒想到我來得不巧了,大表嫂正和沈側妃在這裡親親蜜蜜,笑聲都傳到帳子外頭去了。」

  她話帶諷刺,福王妃面上有些尷尬。

  衛玉陵和沈風斕之間,早有嫌隙,別說是她了,滿京城都知道沈風斕打過小郡主一巴掌。

  為了爭這個晉王妃的位置,衛玉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狠心要對雲旗和龍婉下手。

  今日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偏偏是在她福王妃的帳子裡頭相見,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強笑著道:「昀兒這幾日能開口說話,全都是龍婉的功勞。所以這幾日我們走動頻繁了些,也好讓他們堂兄妹多親近親近。」

  福王還是太子的時候,衛玉陵也沒把他放在眼裡,福王妃就更不必提了。

  如今衛玉陵見她這副模樣,越發不屑。

  「要是姑母知道了,一定會誇大表嫂是個賢惠母親,還是個賢良的兒媳。」

  她口中的姑母,便是衛皇后。

  福王妃的笑意僵在了面上,一時場面極其尷尬。

  衛皇后嫉恨蕭貴妃,同樣嫉恨她的兒媳沈風斕,因為她們都是同一種女子。

  一樣美貌聰慧,風情萬種,深得男子喜歡的那一種女子。

  這是衛皇后最容不得的存在。

  衛玉陵意在告訴她,她和沈風斕親近,要是衛皇后知道了,必定會惱怒。

  福王妃正不知如何回應之時,只聽得沈風斕輕聲一笑。

  「大嫂嫂自然是個好母親,好兒媳。她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皇長孫更加像正常孩子。皇長孫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嫡親孫兒,她難道不希望皇長孫好起來嗎?」

  沈風斕的話挑不出毛病,越發讓衛玉陵氣惱。

  尤其是大嫂嫂三個字,她怎麼聽怎麼生氣。

  衛皇后是她的姑母,從這份關係來說,福王是她表兄,福王妃是她表嫂。

  而晉王與福王同是皇子,沈風斕從這份關係稱呼福王妃大嫂嫂,也合情合理。

  慢著,還是有些不合理的。

  衛玉陵仰著下巴,輕蔑道:「你只是一個區區側妃,又不是晉王哥哥的正妃,憑什麼稱呼福王妃為大嫂嫂?你也配?」

  福王妃連忙道:「是我讓斕姐兒這麼叫的,玉陵,你說話也需客氣一些,她是晉王側妃,又不是那等無名無分的姬妾,你豈能這樣說話?」

  衛玉陵眼睛一瞪,對福王妃瞬間沒了好氣,眼看就要說出難聽的話來,卻被沈風斕搶白了。

  「因為她連想做晉王殿下的側妃,都被殿下拒絕了。」

  沈風斕笑著端起茶盞,因是秋日的早晨,寒意頗重,丫鬟上的是摻了牛乳的奶茶。

  她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甜香暖暖地湧進鼻中。

  雲旗在奶娘的懷抱里,不知是嗅到這氣味香甜,還是見了沈風斕的神情眼饞。

  他也咿咿呀呀地湊上來,想嘗嘗奶茶的味道。

  沈風斕一笑,將茶盞遞到他面前。

  福王妃連忙勸阻,「雲旗太小了,不能喝茶,千萬別給他喝!」

  「我知道,只是給他嗅嗅甜味罷了。」

  沈風斕果然很快將茶盞收回,雲旗聞那甜香味勾起了饞蟲,嘴角又流下了亮晶晶的口水。

  也不知道是奶茶太香,還是他演戲給衛玉陵看。

  衛玉陵沒想到,軒轅玦竟然會把此事告訴沈風斕,讓她當眾丟了一個大臉。

  她正在面紅耳熱之際,沈風斕又朝她補了一刀。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她最疼愛的小侄女你,竟然為了區區晉王側妃的位置,就想與皇后娘娘割袍斷義,不知她會不會開心呢?」

  福王妃聽得面上一沉。

  她一直都知道衛玉陵喜歡晉王,卻沒想到,長公主府這母女二人竟然對太子毫不顧念。

  長公主向聖上求旨,將衛玉陵嫁給晉王為正妃,被聖上擱置不提。

  衛玉陵又向晉王求一個側妃的位置,就此和衛皇后和太子割袍斷義。

  實在叫人心寒。

  哪怕現在太子已經成了無權無勢的福王,福王妃想到這些,還是深感到骨肉親情的冷漠。

  衛玉陵她,何嘗真的當福王是表哥,當她是表嫂呢?

  她的面容瞬間冷淡了下來,對衛玉陵淡淡道:「昀兒挺好的,你回去告訴長公主,不必掛心吧。」

  這話相當於逐客令,讓衛玉陵更加羞憤難當。

  「你……你竟然趕我走?」

  她連表嫂都不稱了,直接用手指著福王妃,刁蠻的派頭原形畢露。

  福王妃抿著唇不說話,便是默認了衛玉陵的話。

  反正福王失勢再無翻身的可能了,長公主府和他們也不再是一條心了,她何必再委屈自己討好衛玉陵?

  這些年來,她為了衛皇后,為了福王,對衛玉陵討好得還少嗎?

  卻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怪不得她冷眼看著,長公主府里當家的馬氏,現在也對衛玉陵不冷不熱了……

  「好,你們等著!」

  衛玉陵氣得一跺腳,朝帳子外頭跑去。

  「站住!」

  沈風斕放下那杯奶茶,叫住了衛玉陵。

  「借大嫂嫂這裡,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你想說本郡主就要聽嗎?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衛玉陵嘴上這樣說著,腳步還是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她。

  沈風斕也不惱,只是笑道:「我想告訴你,你成日到晉王殿下面前求他娶你為側妃,是無用的。我教你幾招,比你費心費力的好使。」

  福王妃一愣,聽沈風斕的口氣不像是在胡說,她真的要教衛玉陵如何追求晉王殿下?

  這是心多大啊!

  衛玉陵將信將疑地走了過來。

  「你說的是真的?你會有這麼好心,教我如何取悅晉王哥哥?」

  沈風斕廣袖一拂,示意她坐下說話。

  衛玉陵果然老實坐了下來,一臉狐疑地盯著沈風斕,不知道從她口中會說出什麼來。

  而晉王府的營帳那邊,軒轅玦見沈風斕去了許久沒有回來,親自過來接她。

  這才走到帳外,便聽到了沈風斕和衛玉陵的對話。

  他連忙擺手,示意丫鬟不必進去稟報,就站在營帳外頭聽了起來。

  「第一,小郡主不該追在晉王殿下屁股後頭跑,別相信什么女追男隔層紗,越是位高權重的男子,就越不喜歡對他們過於主動的女子。」

  「因為對晉王殿下主動的女子,實在太多了。如果你不主動,他也許還能高看你一眼。」

  衛玉陵聽這話似乎有道理,不禁一拳打在自己手心。

  「可是我已經追了他太久了,現在再假裝不主動,他也不會相信了呀!」

  沈風斕道:「這就是第二點,你給他繡髮帶,甚至許他長公主府的支持,百般好晉王殿下還是不喜歡你。因為他要的不是待他好的人,而是他覺得有趣的伴侶。」

  她斜睨了衛玉陵一眼,「待殿下好的人比比皆是,你再好能有貼身丫鬟服侍得周到嗎?你得讓自己有趣起來,跟上他的思維和談吐,想他所想,跟他聊到一塊兒去。」

  福王妃聽得心中一動,不自覺地坐了下來,跟衛玉陵一起聽著。

  就連軒轅福昀和雲旗他們兄妹,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沈風斕,聽她那些新鮮的話。

  「晉王殿下喜歡讀書,你就多讀幾本書去找他討教。他喜歡騎射,你就練好騎射功夫,把他打敗,你試試他會不會高看你一眼?」

  「而小郡主你呢,每次見了他,只會逼著他娶你,哪個男子會不急著跑?誰會願意娶一個上趕子恨嫁的女子?」

  衛玉陵聽著咬了咬唇。

  沈風斕說得沒錯,她每次好不容易見到軒轅玦,總是在要求他娶自己。

  沒有正常的談話交流,也沒有歡聲笑語,總是不歡而散。

  這不僅無法拉近他們的關係,反而把軒轅玦越推越遠……

  心中還是有些喪氣,她道:「你說的好聽,晉王哥哥喜歡你,難道不是因為你生得比我……比我好看些嗎?」

  沈風斕何止是比她好看些?

  在這京城裡頭,要找出一個容貌堪與沈風斕相較的,怕是只有軒轅玦了。

  無論多美貌的女子,站在沈風斕身旁,都有如珠玉在側,暗自蒙塵。

  所以衛皇后見她第一眼,便容不得她的美貌存活於世。

  沈風斕誠實道:「我若是謙稱自己不美,那就太虛偽了。但是你生得也不醜,晉王殿下何以一見你就躲?不信問問福王妃,福王殿下最喜歡的姬妾,是最美的那個嗎?」

  福王妃若有所思,聽她這一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不是。」

  從前福王最喜歡被罰去皇陵的那個錢良媛,因為她最妖嬈風騷,但錢良媛的容貌根本比不上趙良娣。

  現在福王最喜歡的是南青青,南青青的容貌稍顯稚嫩,算不得最美。

  但這種稍顯稚嫩,正好讓她在一眾妖嬈女子中間脫穎而出,顯得她清純如出水芙蓉。

  衛玉陵聽福王妃這樣說,又道:「福王一個例子不算,那聖上最寵愛貴妃娘娘,不是因為貴妃娘娘最美嗎?」

  「貴妃娘娘再美,也有了春秋了。宮裡每年進去那麼多鮮花似的十來歲少女,難道美不過貴妃娘娘?」

  沈風斕這樣說著,果然看到衛玉陵陷入了思索之中。

  福王妃同樣在思索著沈風斕的話。

  她這話不單給了衛玉陵啟發,也給了福王妃極大的啟示。

  這麼多年來,她自問對衛皇后謙卑,對福王恭敬,卻沒有得到正室應得的風光。

  也許她也該改改自己,讓福王重新正視她,喜歡她……

  忽然,營帳外頭傳來一聲男子輕咳的聲音。

  軒轅玦從帳外進來,朝著福王妃拱手,「大嫂。」

  眾人起身福禮,衛玉陵還陷在雲霧之間,一時沒消化沈風斕的話。

  她乍一見到軒轅玦,不知道該像從前那樣熱切地貼上去,還是該像沈風斕說的,不要太過主動……

  就在她思索之時,軒轅玦一把攬過沈風斕的肩。

  他對福王妃道:「本王見他們母子出門多時,便親自過來接他們回去。如今時辰也不早了,就不打擾大嫂了。」

  福王妃識趣道:「對對對,斕姐兒也過來小半日了,是該回去了。」

  兩人攜手出了營帳,奶娘抱著兩個孩子跟上,軒轅福昀一個箭步追了出去。

  福王妃不禁嘆了口氣。

  她知道福昀一定是跟著龍婉過去了,要是他對自己也有這般依賴之心,那該多好……

  衛玉陵看著他們一家四口離去的方向,默默地下了決心。

  她決定,就按照沈風斕所說的試一試!

  回去的路上,軒轅玦一直保持著神秘莫測的笑容,看得沈風斕好生不自在。

  「殿下方才在帳外,偷聽多久了?」

  軒轅玦連忙反駁,「本王是光明正大地聽,不是偷聽。就是從我教你幾招那裡,開始聽起的。」

  她一下子泄了氣。

  這麼說,她教衛玉陵的那些,軒轅玦都聽到了?

  怪不得他笑得這麼神秘。

  「你倒是會教她,怎麼也沒見你自己用過幾招?」

  沈風斕撇了撇嘴,「我沒用嗎?其實我早就在無形之中用了,只是裝得太好,所以殿下絲毫感覺不到罷了。」

  軒轅玦道:「那你記好了,我除了喜歡看書和騎射,還喜歡品茶,也頗喜歡奇巧機關,還有詩詞……」

  沈風斕連忙打斷了他。

  「殿下說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讓你跟我聊到一塊兒去。」

  沈風斕忽然站住了腳步,轉過頭來,對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那殿下也記好了,我除了喜歡看書和彈琴,還喜歡佛語禪經,閒雲野鶴,輕功武藝……」

  當然,最後一項她還處在欣賞階段,自己並不會。

  「殿下記住這些,就能同我聊到一塊兒去了。」

  她只是逗著玩說的這些,沒想到軒轅玦忽然正色了起來,認真地點點頭。

  「嗯,我記住了。」

  草原上一陣秋風,拂起他月白色的髮帶,靈動而飄逸。

  他說話的時候,眼眸裡頭,有草原上最美的星星。

  一件素白織錦的披風裹到她背上,他的聲音低而暖,在她耳邊輕喃。

  「起風了,回吧。」

  兜著兩袖秋意,他們滿載而歸。

  白日,聖上命人把昨日狩到的獵物做成食物,所有人一同聚宴。

  昨兒出了那樣的事,聖上也沒了心情,故而今日才想起這一遭來。

  又特特命人盯著廚役,防止類似黑熊被餵食五石散的事情,再度發生。

  這不僅是單純的秋獵聚宴,更是為了消散人們心中的緊張。

  見聖上都沒為昨日的事情煩心,眾臣也輕鬆了許多,安心享受鮮嫩的野味。

  龍駿原本還要帶人上山搜尋,想趁著白天光線清晰,再好好地查找一番。

  詹世城卻主動接替了他,說他一夜搜尋辛苦,自己帶著御林軍再去找也是一樣。

  龍駿謝過了他,便回營歇息去了,連前頭的聚宴都沒去。

  他一夜未眠,實在是累了。

  和龍駿不同的是,一夜未眠的寧王,又和詹世城一起上了山。

  知道的,說是寧王攝於賢妃的威壓,不得不盡全力去尋找汪若霏。

  不知道的,都認為汪若霏是聖上賜婚的寧王妃,所以寧王才這般緊張。

  汪若霏失蹤了一天一夜,又是在野獸遍地的山林之中,任誰心裡都清楚,她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看著平西侯自在吃肉的模樣,不禁有些膽寒。

  這個親爹,還不如寧王一個未婚夫婿緊張。

  聖上體恤,特特吩咐給寧王和龍駿的營帳之中,都送一份烤山羊脊去。

  還有各色獸肉,諸如野豬,山雞,山雀……

  眾臣公邊吃邊閒聊,都說寧王有毒。

  這前一個御賜的寧王妃沈風斕,乃是沈太師唯一的嫡女,又容貌出眾才名遠播。

  那是所有京中的王孫公子,夢寐以求的對象。

  聖上就輕易賜給,當初名不見經傳的寧王了。

  結果沈風斕成了晉王側妃,寧王的婚事就拖了下來。

  過了一年半載,聖上又把汪若霏許給了寧王,那可是京城中除了沈風斕名頭最盛的小姐。

  一下子,京城雙姝都輪到寧王頭上了,不由不叫人羨慕。

  原以為這一次他們能順利成婚,沒想到婚事還沒提上日程,汪若霏又失蹤了。

  這寧王有毒,寧王妃的位置更加有毒。

  好像哪個女子被聖上賜婚給寧王,就會莫名其妙發生一些怪事。

  這樣一來,王公大臣們心中緊張。

  家中有適婚女子的,生怕聖上忽然想起自己,把女兒許給寧王。

  家中沒有適婚女子的,也怕自己的侄女、外甥女被許給寧王……

  雖說,現在朝中的局勢,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莫過於寧王和晉王兩人。

  但是寧王他有毒,自家女兒若是嫁給他,當不成皇后反而先死於非命,那可怎麼好?

  和那個虛無縹緲的皇后之位比起來,還是自家姑娘的性命要緊。

  眾臣心中這樣想著,不免又同情起寧王來。

  他熬了一宿沒睡,這會兒又去山上搜尋汪家大小姐了,可謂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好好的一個賢王,現在鬧成了孤家寡人,真是可惜了。

  沈風斕假裝一心撲在肉上,悄悄聽著眾臣公的談話,暗自搖頭。

  「他可真是有本事,不管做了什麼惡事,在眾人心中他都是受害者,還是有情有義的賢王。」

  軒轅玦在她耳邊低聲說著,又朝她碟中夾了一片剛削好的羊腿肉。

  那片肉肥瘦間半,油花直冒,上頭撒著均勻的香料,一看就很美味。

  她不客氣地用夾起來,送進自己口中,唇齒留香。

  一面吃著,她一面道:「起先我以為他這只是為了應付賢妃,現在一聽眾臣公的言語,才發覺,他這還是在為自己博名聲。」

  可能某種舉動做成了習慣之後,他無論再做什麼事,都會下意識如此吧。

  這讓沈風斕不禁產生同情,和排斥。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或許她的決定真的是錯的,在法相寺那個閒雲野鶴的寧王,並不是真實的。

  現在這個不擇手段的他,才是真的……

  這樣的他,真的能做自己的朋友嗎?

  因為聖上興致好,昨日發生之事的陰霾慢慢消去,沈風樓又向聖上提議,今日再上山尋獵。

  「一則可以再獵到一些新鮮的野味,讓久在宮中的聖上和諸位娘娘們,能夠吃得盡興。二則能順便幫忙找找汪小姐,不知聖上以為如何?」

  聖上還未開口,陳執軾又起身附和。

  「聖上就准了吧,也給我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子一個機會,在聖上面前耍耍大刀,討個彩頭!」

  自來秋獵的規矩,得到獵物最多的人是會得到聖上獎賞的。

  這次秋獵僅昨兒上了山,哪裡能夠分出勝負?

  故而這些高門世家的公子,一個個都不肯罷休,還想再來比試一番。

  沈風樓和陳執軾,便是京城這群公子哥兒的代表,有他們在聖上面前開了口,附和者越來越多。

  聖上一見這些年輕後生,個個勇往直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心裡就歡喜。

  哪裡還有不準的道理?

  當下便應了眾人,又道:「好,誰今日能奪得頭彩,朕便賞賜明黃裘與誰。」

  李照人雙手捧著托盤,上頭疊著一件整齊的狐裘披風。

  與尋常的狐裘披風不同,這一件狐裘雪白的皮毛之下,是明黃色的繁複織錦。

  明黃為天家所用之色,除了聖上能著一身明黃,就連一眾皇子也只能稍用其色點綴而已。

  能身披明黃裘者,皆是聖上極為寵幸的臣公,見官大三級。

  如今朝中擁有此裘者,除了沈太師,便是定國公、平西侯,龍駿,以及幾個告老隱退的老將軍。

  至今在朝中仍為人稱道的衛大將軍,昔年也有這麼一件明黃裘。

  一見這明黃之色,眾人心裡便知,沈風樓這一提議是完全迎合了聖上的心意。

  聖上並不希望,眾人沉浸在昨日的意外之中,而是希望一切如常。

  那些老成了人精的大臣都未能看出來,反而叫沈風樓這個後生,當先提了出來。

  眾人不得不感慨,不愧是沈太師的兒子。

  沈太師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這些年輕後生比試狩獵,與他沒什麼相干。

  而一眾臣公心中卻怕,要是這件明黃裘再落到沈風樓身上,那沈家,就是大周開朝以來唯一擁有兩件明黃裘的仕宦人家了……

  座中一眾年輕公子,起身行禮告退,摩拳擦掌上馬奔向山林。

  沈風斕遠遠望著,數道馬蹄濺起的煙塵滾滾而去。

  正是少年得意,馬踏風流。

  她不禁對軒轅玦道:「殿下猜猜,會是誰奪得頭彩?」

  軒轅玦手握一把精緻的匕首,對著盤中一塊新鮮的烤鹿肉上下其手,切成一片一片的。

  陳墨等人站在一旁,要替他切,他卻不要。

  「自己切著吃才有意思,不用你們動手。」

  說著就著那鋒利的匕首,湊上唇去咬下一片來,入口鮮嫩無比。

  他又給沈風斕的盤中切了一片,示意她嘗嘗,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不是你大哥,就是你表哥,還有什麼猜的必要嗎?」

  沈風斕夾起那片鹿肉,「我猜,是軾表哥。」

  「何以見得?」

  軒轅玦未曾同他兩人騎射過,不知底細,只是聽聞他們弓馬嫻熟,文韜武略。

  這文采是見識過了,武藝倒沒見過。

  只是聽詹世城提過,那夜詹府闖入刺客,沈風樓與陳執軾親自拔劍驅散了刺客。

  若沒有點本事,堂堂名門公子,怎敢親自與刺客正面交鋒?

  有了這一出,聚宴的氣氛又活躍了許多。

  聖上與眾臣都在討論,說這些年輕公子中,到底誰武藝最高,弓馬最熟?

  說沈風樓與陳執軾的最多,然而沈太師和定國公兩個,都謙虛得不像話。

  「哪裡哪裡,犬子只會紙上談兵,看看案卷還成,弓馬哪裡比得上武將世家的公子?」

  「過獎過獎,我家軾兒世家紈絝,只會走馬鬥雞,同諸位家中公子湊個熱鬧罷了。」

  平西侯微微抬眼,口中嚼著烤山雞肉,似有陰笑之意。

  那些策馬而出的公子之中,也有平西侯府的公子,平西侯嫡次子汪傑人。

  他一向很少露面,也很少與京城的公子哥們聚在一處,眾大臣對他知之甚少。

  對於他的弓馬騎射,平西侯胸有成竹。

  他原就是抱著,讓汪傑人趁著此次秋獵,大展聲名的意圖帶他來的。

  可惜昨日黑熊一事,寧王未曾和他們商量就自作主張,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沈風樓的提議,將聖上這一彩頭請了出來,正好如了他的意。

  便是汪傑人弓馬騎射比不過沈風樓他們,在心機手段上,他也絕不可能輸……

  他口中的油花慢慢冒出,嘴唇和鬍子上,沾染了一層油膩。

  那些油渣落在他稀疏的鬍子上,就像是發臭的水溝,上頭一層腐爛的漂浮物。

  令人作嘔。

  隨著一個奸詐的笑容,他掏出帕子,抹在了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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