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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雞犬升天

2024-07-22 11:52:35 作者: 伊人歸

  與沈風斕想像的差不多,室中的種種設計,仍是仿照桐醴院。

  只是比之又改善了許多缺點,譬如鏤空隔板加厚了一層,更為堅固。

  多寶格架製得更大,上頭擺的玩器也大氣古樸。

  輕薄的紅紗帳換成了細密的鮫綃帳,天涼的時候更加溫暖。

  地面鋪了一層毛茸茸的羊毛氈,踩上去柔軟舒適……

  可以想見,他是真的很用心,在為她布置天斕居。

  「沈太師續弦之禮那日,見過你的閨房,才知道靜清院,實在簡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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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論貴重,靜清院小到碗碟器皿,大到座椅窗扉,樣樣價值不菲。

  軒轅玦所謂的簡薄,是靜清院的單調。

  用銀子堆砌出一個不失王府身份的院子,實際上裡頭沒有花半點心思。

  哪像沈府的桐醴院,各色香花香草,鴛鴦仙鶴,精巧玩器……

  可以想見,她未出閣的時候,也是個情趣高雅的女子。

  而他把她放在靜清院,那裡又清又靜,不像是一個少年女子的住所,倒像是座庵堂。

  就連唯一一架鞦韆,也因為一場大火不能再用了。

  他特特命人造了一架,就按著先前那架的模樣,讓她可以有個嬉戲的地方……

  沈風斕毫不在意,「以殿下那時的心思,沒讓我住柴房就好了。」

  她那時處處防備,入口之物必須浣紗、浣葛親自去廚房拿。

  驗喜帕那日,軒轅玦要拿匕首取血,她都以為他是要殺了自己……

  她那時戰戰兢兢,只求自保。

  面對他的時候,大概也像個刺蝟一樣吧?

  靜清院位置偏僻,庭院空曠,正好讓她安靜養胎。

  所以什麼簡薄不簡薄的,她的確沒有感覺。

  當人連自己的生死都把握不了時,又怎會在意那些觀賞玩物?

  只是那一架林邊的鞦韆,到底泄露了女兒心思。

  他聽得有些不是滋味,轉移了話題,「天斕居與正房並列,兩相鄰近,有什麼事我很快就能趕到。」

  他始終有些自責,那夜他沒在沈風斕身邊。

  若他在,必不會讓她受到殺手一擊,性命垂危。

  若不是他當初苛責沈風斕,將她安排在靜清院那個偏僻之處,府中侍衛也不會救之不及……

  所以這一回,他乾脆把沈風斕,放在了自己身邊。

  天斕居布局宏大,修飾精緻,又與王府正房並列……

  沈風斕心下一驚。

  放眼府中,除了正房以外,天斕居便是最高大、最靠近王府正中的居所。

  這該是正妃的居處才是。

  這事若換了旁人,不是誠惶誠恐,便是大喜過望。

  沈風斕則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她的確需要這樣一處地方,離軒轅玦的居所近一些,也就是——

  離王府侍衛布置最嚴密的地方,近一些。

  她現在行動不便,再碰上那晚刺客入府的事,她仍然毫無招架之力。

  只能依靠軒轅玦的保護。

  待他日軒轅玦娶了正妃,她再把這居處讓出來便是。

  因而只是一笑而過,「謝啦。」

  她這般輕鬆自在,倒叫軒轅玦心裡鬆了一口氣。

  「既然喜歡,今日就收拾進來吧。」

  多放她一人在靜清院一日,他都覺得不安心。

  所以這些日子他在靜清院四周,明里暗裡都安插了許多侍衛,他自己也天天親自前去。

  就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

  想到她腹中孕育著自己的骨血,還是雙生胎,他所有的戾氣便都化作了柔情。

  再過兩個多月,他即將為人父親。

  這件事的起初,是猝不及防,是一場災難。

  直到現在,他方覺得是一件幸事。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把毫不相干的他們倆綁在一起,從掙扎到甘之如飴。搬進天斕居的那日,若不是軒轅玦怕吵鬧驚動她胎氣,莫管事差點就命底下人吹打起來了。

  最後還是遠遠在院牆一角,放了一掛大紅鞭炮,驅邪避凶。

  芳姑姑著意挑選了十來個丫鬟婆子,個個都是穩重機敏的,好讓她一直到生產都能安穩自在。

  沈風斕相信芳姑姑的眼光,客氣了一番,還是婉言拒絕了。

  她把靜清院原來伺候的下人,原封不動地帶到了天斕居。

  眾人大喜過望,口中直念阿彌陀佛,搬過來時幹活格外賣力。

  她們原以為,在靜清院那個偏僻地方,伺候一個無寵的側妃,是撈不著油水了。

  所以干起活來從未用過十分力,不過應景罷了。

  沒想到沈風斕病怏怏躺了一個多月,就懷上了晉王殿下的孩子,還因為一場大火因禍得福。

  ——殿下不僅天天來見她,還給她興修了這麼好的居所!

  聽這名字,大氣!

  看這布置,高雅!

  想這位置……

  眾人心中有數,怕是沈側妃生下孩子後,就是堂堂正正的晉王妃了。

  她們一邊心裡感恩戴德,一邊更加賣力做事。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們若是伺候正妃的奴才,可比伺候側妃要體面多了!

  天斕居上上下下喜氣洋溢,連帶著沈風斕看著也舒心。

  看著她歪在臨窗貴妃榻前,手邊錦杌上躺著王怪,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貓兒的頭。

  貓兒團成一個圈兒躺著,時不時懶懶地抬抬眼。

  而沈風斕看著底下進出的下人,面露喜色忙碌的模樣,怡然自得。

  浣紗不禁埋怨道:「小姐為什麼要把那些人帶過來?難道小姐忘了,那些婆子從前怎麼編排你的嗎?」

  她當然沒忘。

  正是因為沒忘,她才要把這些人帶過來,繼續伺候。

  「浣紗,和那些婆子計較什麼?她們不過閒來無事,編排幾句打發時光罷了。」

  嘴長在別人身上,你禁不住別人議論紛紛,又何必自己心裡耿耿於懷?

  浣紗上前,將一件白狸披風蓋在她身上,「小姐氣量大不與她們計較,又何必便宜她們呢?芳姑姑選的人必是精幹的,讓她們伺候不是更好嗎?」

  沈風斕櫻唇輕啟,吹在白狸披風上,看那潔白的絨毛拂動。

  「精幹固然好,若是心不向著咱們,要精幹又有何用?不如笨笨的好。」

  這些丫鬟婆子沒什麼過人之處,但她們受了沈風斕的恩惠,總會回報她幾分忠心。

  浣紗立馬緊張了起來,「小姐是說,芳姑姑她……」

  沈風斕搖了搖頭。

  她和芳姑姑接觸甚少,只覺得她忠心能幹,進退有度,是個管事的人才。

  但她忠心的是蕭貴妃,是軒轅玦,而不是她沈風斕。

  眼下她和軒轅玦站在統一戰線,自然無事。

  可誰又能保證,他們日後不會分道揚鑣,甚至倒戈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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