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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他的成長

2024-07-22 11:52:30 作者: 伊人歸

  初見軒轅玦,是大婚那日。

  他姿態閒暇,一身正紅繡蟒吉服,襯得膚白唇紅。

  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眼尾翹起。

  邪魅,迷離,恣意。

  彼時他張揚輕狂不改,加上被聖上責罰冷落,一身的戾氣。

  

  ——幾乎都撒在了無辜的沈風斕身上。

  她訝異,是因為軒轅玦的成長。

  這數月以來,他已經逐漸接受了被冷落的事實,也不再怨天尤人。

  他從前對沈風斕有怨氣,連累她受到皇后罰跪,現在褪去衝動,彌補自己的過失;

  他從前不屑鬥爭、算計,得到慘痛的教訓之後,他已經學會了揣度人心、分析局勢;

  他從那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受寵皇子,成長為一個隱忍待發的閒散王爺;

  從一身綾羅珠玉的天之驕子,蛻變為手捧一碗清粥的素衣兒郎。

  這樣的改變,是出乎沈風斕意料的。

  她看著他微微低垂的眉眼,睫翼輕覆,邪氣的神態斂了大半。

  若是這樣看起來,真是翩翩佳公子,如玉山上行。

  這一看,良久。

  軒轅玦注意到她凝滯的目光,仰起臉來,嘴角勾起邪肆笑意。

  「有那麼好看嗎?」

  值得她晃神看了這許久。

  沈風斕:「……」

  晉王殿下真是經不起念叨,一念就破功。

  「殿下要是不說話,會更好看。」

  軒轅玦無聲地笑,比方才笑意更深。

  沈風斕不讓他說話,那他就不說好了。

  ——看看誰會沉不住氣。

  看著他嘴角加深的笑意,沈風斕這才意識到,她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來跳。

  她臥病在床兩個月,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連市井流言都要通過說書先生的口。

  不讓軒轅玦說,她還能聽誰說?

  「咳咳……」

  她掩口咳了兩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王府四周,龍騎營的兵士還在麼?」

  軒轅玦笑看她,忽然覺得這樣前後矛盾的她……

  很可愛。

  「還在。」

  他低眉柔聲,沒有如沈風斕想像的一般,非要她認錯才肯開口。

  她也不自覺低了聲音,「那麼殿下覺得,那夜的死士會是太子派來的嗎?」

  會是太子嗎?

  這也是軒轅玦一直在想的問題。

  怎麼想——

  都不該是太子。

  「不會。御前對質之後,太子的底牌已經攤開了,他不敢這麼明目張胆。」

  他的話正合沈風斕之意。

  「我也認為,若是太子所為,他的奇兵一定會出在殿下身上,而不是我身上。」

  兩人對視一眼,隱約有了某種默契。

  軒轅玦道:「還有一點。太子派人散播流言不奇怪,奇怪的是,這番流言效力強得驚人。」

  一個被禁足東宮的太子,又剛剛折了東宮侍衛統領譚三,猶如虎失前爪。

  他怎能翻起這樣的大浪?

  其中必然有人推波助瀾。

  推波助瀾者,便極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乘太子的東風,要陷害殿下?」

  未必。

  軒轅玦斜睨她一眼,「為什麼不是,有人要乘本王的東風,陷害太子?」

  也不是不可能。

  於他而言,復寵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比太子的優勢更多,無論是才學智慧,品貌氣度,乃至於是母族的支持。

  太子的優勢,只有嫡出罷了。

  衛氏一族勢孤,衛皇后不得聖心,太子的地位也就尷尬了起來。

  一旦軒轅玦復寵,他對上太子,未必沒有勝算。

  那麼在這其中借刀殺人的,極有可能是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

  「六弟年幼病弱,其母王美人出身微賤,母子兩人在宮中向來是謹小慎微,只求平安罷了。」

  「除了他,其餘的皇子都脫不了干係。」

  統共這些皇子裡,沈風斕也只認識晉王和寧王。

  太子她倒是遙遙見過,其餘的皇子原不起眼,她完全沒有印象。

  不認識本人,還是聽過些許傳聞的。

  「我聽說,這位排行第二的恆王殿下,和太子實際上同歲?」

  「是。」

  軒轅玦耐心為她解釋,「恆王嫉恨太子,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了。明明是同年出生,被父皇硬生生壓了一歲。」

  「那時衛大將軍還在,衛氏一族還是風光無限。父皇要保證太子是毫無爭議的嫡長,所以壓了恆王。」

  沈風斕有些不屑,「這一壓豈不適得其反?雖說立嫡立長是正途,立賢亦是正途,何必為此歪了心思。」

  太子不是什麼好人,這恆王也不值得人尊重。

  軒轅玦道:「所以,恆王要借本王的東風剷除太子,是有可能的。」

  那寧王呢?

  「而寧王要借太子的東風剷除本王,自然也有可能。」

  到底是誰,還得慢慢查探才是。

  沈風斕素手托腮,一雙明眸中染上深思。

  恆王也好,寧王也罷。

  她想不通的是……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死士不肯傷你性命?」

  軒轅玦一語中的。

  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見沈風斕點頭,他揶揄道:「大婚那日,席上公卿貴族,仕宦子弟,莫不稱讚沈側妃的。」

  「三歲習字,博覽群書,筆下字字工整。」

  「五歲背詩,不論是詩三百還是唐詩宋詞,篇篇成誦。」

  「七歲彈琴,琴音錚錚,能引百鳥朝鳳。」

  「十歲下棋,穩若泰山,贏得國手廖亭翁。」

  「才比班昭,貌勝西施,與平西侯家的小姐汪若霏,並稱京城雙姝。」

  ……

  其實這些並不是他在大婚席上聽見的,而是這些日子以來,他派人細細查訪得來的。

  才知道,原來沈風斕和他一樣,都是幼年早慧。

  他向來不在女子身上留意,竟不知沈風斕有這等名聲。

  說到底,她的名聲,還是他壞了的。

  仕宦權貴之家,百年傳承,都知道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

  ——至少有些話,不會放在檯面上說。

  只是仍然禁不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沈風斕輕嗤,「晉王府滅門慘案的教訓,殿下忘了?」

  這些充滿奇幻色彩的謠言,哪裡能信。

  什麼百鳥朝鳳,什麼京城雙姝,便是真的,那也是屬於原身的。

  與她什麼相干?

  她不願借原身的幌子,為自己貼金。

  「還有,請殿下少提那個汪若霏,我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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