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王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哪吒離開陳塘關之後，踩著風火輪一路延著王畿直道西行。

  他看到一路上各城邑，鄉邑，關隘都有出人出力修建直道，每一段直道都提前有所規劃，有朝歌專門派出的官員進行管理。

  如此一來，直道成為了真正的直道，遇山開山，遇水搭橋，一條筆直的道路，從朝歌延伸向陳塘關。

  他看到，有讀書人在冰凍三尺的河邊，提筆寫詩：「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

  詩成之後，大火連綿三里，燒了一個時辰，燒融冰面，讓冰河重新化為長河。

  河岸邊則屹立著數十座巨大的水車，這些水車把融化後的冰水提到岸邊的溝渠之中，然後再引到所需要的地方。

  哪吒記得，這些水車都是大王下旨讓工部創造出來，據說最初的圖案，全都是大王所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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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這些水車現在只是用來修路，但他在陳塘關見過，待到需要種田的時候，這些水車就是澆灌農田的好東西。

  除了這些水車，哪吒還看到一些石車，碾車，犁車。

  這些他在陳塘關全都見過，據說也是大王畫下最初的圖案，然後下旨讓工部所造。

  他喃喃的道：「有了這些東西，哪怕是沒有修行的凡人，也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力量，足夠多的凡人加上這些工造之物，就有堪比神靈之力了啊。」

  「目前擁有浩然正氣的讀書人依然是少數，但這些拿著工造之物的凡人，卻也不差啊。」

  「父親說過，吾人族當自強不息，修行者要努力修行，保家衛國，讀書人不但要治國治家，更要把仙家的力量化為凡人之用。」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現在看到這些，才終於明白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父親一直對他耳提面授的那句話。

  人族離了仙神，一樣可以過得很好，而且會過得越來越好，而仙神離了人族，只會越來越差。

  因為仙神如今的一切輝煌與強大，都是趴在人族身上吸血得到的結果。

  哪吒在這一刻，終於有了深刻的理解。

  一路向西，過澠池，過濁河，哪吒終於在一日之後，來到朝歌東門。

  還沒進城，他就看到一座正在新建的祠廟。

  他一臉好奇的上前打量，但卻發現祠廟裡正在造的神像與規制，一不是項羽先賢，二不是孔丘聖賢。

  他好奇的問一旁一位老人，道：「老者，這是什麼祠廟？」

  老人有些驚訝的看著看起來不過總角之歲，背著一個比自身還大一圈的背包的哪吒，但還是立刻回答道：「這是大王下旨，要修的新廟。」

  「是用來祭祀吾人族先賢，荒先賢的廟，據說這位荒先賢是一位比項羽先賢，還要強大的戰士，曾經一人獨守天地萬年，不讓外敵入侵人間。」

  哪吒不由得張大了嘴，一臉崇拜的看著那還沒有完工的神像，喃喃道：「為鎮守人間，獨守天地萬年？果然是吾人族先賢。」

  他又拉著老人問了許多問題，那老人見哪吒唇紅齒白，又乖巧討喜，禮數周全，笑呵呵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說了。

  哪吒也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是真事，有多少是老人隨口一說，反正他全都當真。

  漸漸地，在他心裡，荒先賢的形象，已經排在了他心中第四崇拜的位置。

  他心中第一崇拜的是大王，第二崇拜的是娘親，第三崇拜的是父親。

  就在老人已經開始吹到他親眼看到荒先賢開天闢地的時候，黃天化終於來了，他與哪吒約定在城東見面，結果左等右等不見人，就跑到城門前看看。

  然後他一眼就看到哪吒。

  畢竟，一個總角之歲的少年，背著一個比自身大一圈的巨大包袱，在正在修建的先賢祠廟前大呼小叫，實在是太過醒目。

  「吾弟哪吒，莫要打擾先賢祠廟的建造，快與我去面見太子哥哥和洪殿下哥哥。」

  ……

  與此同時。

  稷下學宮前。

  一個身材高大，皮膚微黑，留著光頭的男子，來到了朝歌城的稷下學宮前，他的容貌看起來有幾分異域之色，但因為太過普通，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男子一直站在不起眼之處，靜靜看著學宮裡，那模樣和任何一個來接孩子下學的人沒什麼區別。

  一直到這個高大光頭男子，看到稷下學宮之中，走出一個圓臉少年時，他雙眼之中猛地閃過一絲如同日光一般的金芒。

  他看到那圓臉少年與周圍的人族熱情交流，和任何一個普通的凡人完全一樣，臉上的表情就是一沉。

  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那個圓臉少年，沉聲道：「白蓮，你讓吾好找！」

  白蓮童子萬萬沒想到，他會在稷下學宮前，看到日光師兄。

  日光師兄乃是藥師道人的弟子，日光護法，為受持大悲心陀羅尼者。其參悟了西方八百旁門之中的日光之道。

  每一天日出之時，都可修出一道日光化身。

  這日光化身沒有任何法力，與凡人無異，但卻又可以頃刻間到達日光所照的任何一處，當金烏落於西方時，日光化身就會回歸日光師兄本尊。

  而在這一日，日光化身所思，所想，所見，也會在那裡化為日光師兄的修為，歸於本尊。

  日光師兄是除了他以外，最適合來到人間窺探情報的一位。

  白蓮童子不解看著日光護法道人，道：「日光師兄，你為何也來朝歌了？」

  日光護法道人把白蓮拉到一旁，沉聲道：「你為何不回聖傳旨？聖人讓吾前來查探，吾本以為你已經遇難，卻不想你竟然與凡人廝混在一起。」

  「白蓮，你敢背叛聖人？」

  白蓮童子一挑眉，眼中一朵白蓮倒影閃過，淡淡道：

  「師兄，白蓮奉法旨入世探查人間，卻被師兄質疑背叛聖人？這是何道理？白蓮哪裡背叛聖人了？一直都是這樣的好麼？」

  日光護法道人頓覺得白蓮童子話語之間，有哪裡不對，但一時間，又分辨不出，只是眉頭一皺，道：

  「你乃聖人親自點化，身負聖人法旨，這些時日，卻不回聖人質詢。方才吾更是見你，與凡人有說有笑，這也叫探查人間？」

  白蓮童子對日光護法道人的質問，全然不慌，只是淡然開口，道：「既然如此，白蓮這就回雷音古剎領罪，至於探查人間之事，那就交給師兄了。」

  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日光護法道人一怔，連忙抓住白蓮童子，道：「你這是何意？」

  整個西方教，只有白蓮童子可以長時間潛伏在人間，而本體不受任何影響，他的日光化身雖然也可探查人間，但那是以影響自身修行為代價。

  白蓮童子冷笑一聲，道：

  「日光師兄，當初聖人下旨來人間探查，舉教道友無一應答，唯有白蓮入世。」

  「王曰：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師兄你們不願來人間，吾來了。如今白蓮深入人間，忍辱負重，卻被質疑背叛聖人？」

  「難道按師兄的意思，吾要在人間擺出仙神嘴臉，讓周圍的人全都知道吾乃聖人派來的細作？」

  「呵呵，既然如此，吾不伺候了，這就回須彌天認罪，當寂滅，入輪迴，修來世。」

  日光護法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