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骨子裡的溫柔

  三年後。

  牡丹盛開的菡萏殿後院，梅妃拿著一把剪刀，閒情逸緻的修剪著一盆含苞待放的粉色牡丹花枝。

  張老怪匍匐俯拜在剛下過細雨的青石板上。

  梅妃剪下一片花葉，饒有興致的看向長老怪跪著的方向，「這段時日，海棠姑娘在長街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張老怪沒敢抬頭，「回娘娘，自從三年前陳將軍偷偷去送過一次東西，便再沒有消息傳過來……」

  「那個叫月皎皎的丫頭呢？」梅妃一個月前去康寶大殿給皇上送參湯，剛好聽到前線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急報，昊兒平了南國三地，南國意欲向慶國投降，陳家軍特來請示慶國皇帝示下……

  如此，兩國戰事隨時都有可能息停。

  那麼昊兒，隨時都有可能回來。

  

  所以，梅妃眼下十分關注之前那個被褚昊要偷偷圈養在外宅的女人。

  如今，一個月過去了。

  張老怪遲遲沒來復命，還是她命人將這張老怪從宮外請了回來，回來竟然也沒個消息給她。

  「回娘娘……」張老怪窩在地上，始終不敢抬頭看梅妃，嗚咽著嗓音回著，「老奴這三年，也沒斷了派人四處打聽，可是那姑娘自打被百花苑的那男奴贖身跑出京都城，就再也沒見人回來，這一個月里老奴更是馬不停蹄，派人四處在慶國各地打探，可畢竟……沒人真正識得那姑娘的長相，僅評一張畫像和名字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啪！」梅妃手裡的剪刀往張老怪身上一擲，精緻的妝容裝滿慍怒，「廢物！」

  張老怪餘光看著身側跌落的鎏金剪刀，心裡暗暗慶幸，還好對著他投來的方向不是剪刀的尖銳部分，而是手柄處，否則……

  哎！

  「娘娘息怒，老奴繼續去查！」

  梅妃怒氣難消，「三年都查不到，還怎麼再查？」

  張老怪心裡為難，梅妃娘娘這意思，到底是查下去還是不查？

  梅妃低頭看著被她已經剪壞的粉色牡丹花枝，抬手一把推倒在地，像在自言自語，「既然是殘花敗柳啊，我就不信昊兒還能記掛幾時？她私奔嫁人，三年不回京，那就說明她隱姓埋名的跟那男奴過日子去了……」

  「慶國這麼大，本宮找不到，昊兒也未必能輕易找到！」

  梅妃一手托著下巴，忽然想到什麼？吩咐道，「去把紅玉召喚回宮，昊兒那處宅子，不要留下任何我們的痕跡！」

  「是！」張老怪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低著頭福著身子快速撤離。

  -

  沛國公府。

  月皎皎將三年前沒有住過的小院子命人仔仔細細的收拾一通。

  準備迎接與她分別三年的治水功臣夫君冷璞玉的到來。

  當日晚。

  面紅齒白沒了鬍鬚的沛國公冷白帶領著長公主，身後安樂郡主褚芬芳、沛國公世子冷浦澤還有站在最後面的月皎皎等浩浩蕩蕩一群人，吹鑼打鼓的站在門口迎接冷璞玉的榮歸。

  三年南方治水，冷璞玉屢立奇功。

  採用了不同的排水、引渠、以及南水北調方式，把南方一直隱患的洪水治理妥當。讓天時地利人和的江南水鄉順利達成大米一年三收的效果。

  慶皇大喜。

  賞了冷璞玉無數的奇珍異寶、良田商鋪不計，官封四品正奉大夫。

  科考成名、治水有功、南方造福百姓的功績加身，冷璞玉的前途可謂是一眼可見的光明坦途，將來出閣拜相更是指日可待。

  「哎呀，一別數年，我兒總算是回來了呀！」

  掛著沛國公字牌的黑蓬馬車在一眾官兵侍叢的簇擁下，穩穩的停在了披紅掛綠修繕一新的沛國公朱漆木門前。

  沛國公難掩激動情緒，加快腳步帶著隨從走下台階撲過去，「我兒啊！」

  長公主母女幾乎是四年來從未跨出這道門一步，如今能站在門口看看門外的風景……

  長公主眼睛好像看的不夠用！

  不過月皎皎看的清楚，安樂郡主那邊一直拿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馬車的位置，看來……安樂郡主對這個所謂的……哥哥，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月皎皎心中腹誹：只怕是她這一腔算計餵了狗，最後還落個一無所有，何必呢！

  冷璞玉一直懂得愛護自己的名聲，她卻只知道隨心所欲，這被寵大的孩子和被虐大的孩子，心境還真是天差地別。

  月皎皎靜靜的站在那兒，但見彤紅的燈光下，那面黑色車簾外緩緩伸出來一隻修長的手，那隻手……月皎皎再熟悉不過，瑩潤紅紅的光線下潔白無暇、如鬼斧神工、精雕細琢，五根手指骨節分明，單單五根手指都這麼好看，可想後面即將要出現的人……

  「嘩—」

  車簾拉開，冷璞玉一張溫潤清秀的俊容赫然呈現在前，修長筆直的身形著一件略顯寬鬆的月白色長袍，襯的一張白皙的俊臉帶著幾分病容和嬌弱，這衣服月皎皎自然認得，那是她在長街鋪子專門根據他的尺寸裁剪製作……

  幾年不見，他怎麼……又瘦了。

  冷璞玉越過人群搜尋到月皎皎站著的位置，直看到她，他才捨得將緊抿著唇勾勒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月皎皎只覺得看到了一朵艷麗麗的花瓣盛開。

  男人打開帘子，躬身走下馬車，嘴裡喚著她的名字，「皎皎……」

  瞬間，冷璞玉的出現，成為了全場的焦點，甚至路旁過路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忍不住放慢步子，停下來多看他幾眼……

  「哇，這個男人……真好看！」

  幾個逛夜市的婦人遠遠的看著冷璞玉擺著犯花痴的模樣……

  冷璞玉蹙眉。

  顯然，他是極為不喜歡這樣被人圍著……觀看。

  沛國公似也看傻了眼，看著冷璞玉從馬車上走下來，然後越過沛國公、長公主以及安樂郡主的身邊，逕自走向月皎皎的面前。

  「夫君？」月皎皎看著他似在開心的笑，他卻心裡幾分失落，為何……她看著他，總是出奇的清醒。

  亦如四年前他們相處的時候，她也會多看他兩眼，但……只是那麼兩眼！

  可是他很想的是……月皎皎也能像大街上的那些人一樣，在看著他的時候，會用那種近乎痴迷的眼神，一直盯著他看……

  「皎皎，一別數年，可有想為夫啊？」他柔情蜜意，笑得比三月的春花還美艷幾分，恨不得把骨子裡的溫柔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