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 南陳女帝
2024-07-22 05:58:32
作者: 大明總督
江寧城北。
長江碼頭。
此時天色未明。
隨風起浪的江面,輕輕拍打著堤岸,江面被黑夜所籠罩,看不清對岸是什麼模樣。
一條大船,停靠在碼頭,桅杆與布帆早已升起,隨時都可以啟航出發……這是蘇賢提前準備好的。
碼頭上,兩隊人馬涇渭分明。
靠近大船一側,以恬王、趙容音為首,身後站著數十人,他們都是恬王的親衛,人手一隻火把。
恬王對面,是蘇賢、楊芷蘭、周威等人,身後也有數十人馬,那是蝴蝶谷的高手們,也是人手一隻火把。
「糧食、水源,還有金銀細軟等一切必備之物,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蘇賢指了指那條大船,接著說:
「你們登船之後,立即往西,無論是前往南楚,亦或去到蜀國的深山,無論你們想在哪裡落地,都隨你們的意。」
恬王與趙容音對了一眼,同時對蘇賢深施一禮:「蘇公子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我們無以為報……」
蘇賢兩手虛扶:「兩位請起,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起身後,蘇賢單獨看著恬王,笑道:「王爺,請上前一步,有一件事我還想對你說一下。」
恬王不疑有他,果然上前兩步,走到蘇賢身旁,面上掛著好奇之色,問道:「蘇公子請講。」
「我想說的是……你真他娘的欠揍!」
蘇賢面色驟變,怪叫一聲,撲上去就對恬王拳打腳踢起來,發泄著之前在奉天殿前淤積的鬱悶。
恬王雖然可憐,但也十分操蛋,他讓蘇賢本人都置身於危險之中。
蘇賢說過,救恬王還是要救,但必須暴揍這傢伙一頓!
「王爺!」
趙容音嚇了一跳,一臉不解的看著這一幕,蘇公子方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間就變臉了呢?
「王爺!」
後面那些親衛們,同時一動,意圖解救恬王,他們這些人都十分忠心,此行跟了恬王遠赴他鄉,倒不怕他們會生二心。
楊芷蘭、周威,以及後面那數十蝴蝶谷高手等,也同時一動,穩穩頂住恬王的親衛。
雙方人馬當場對峙起來,氣氛剎那緊張。
「你們都不許動!」恬王挨揍之餘,急忙對親衛們下令,因他被揍的那一刻,就猜到了蘇賢揍他的原因。
「都退回去,不得無禮!」他自知理虧——他差點炸死陳可妍等至親,也差點炸死趙容音的救命恩公,甚至還差點毀掉陳帝的遺體!
他本人其實也十分後悔。
蘇賢揍他一頓,正好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
就這樣,在雙方人馬的「注視」之下,蘇賢將恬王揍成了一個豬頭,他一邊揍還一邊罵,拳打腳踢。
趙容音一臉擔憂,想勸又不敢,只盼望蘇賢早些收手。
好長一段時間過後,蘇賢自己的手都打痛了,這才收手,後退兩步,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地上的恬王:
「今日過後,我們之間就兩清了,時辰已經不早,為謹防有變,你們還是早些上船出發吧!」
「多謝蘇公子。」
趙容音趕忙將恬王扶起。
恬王頂著一顆豬頭,掙扎著對蘇賢一拜:「多謝蘇公子手下留情。」
蘇賢揮了揮手:「快些上船去吧。」
「蘇公子莫急,我也有一件事要給公子說,請公子移步。」恬王推開趙容音,慢慢走到一旁,遠離眾人的地方。
「幹嘛?你也想暴揍我一頓?」蘇賢眉頭一楊。
「不敢,不敢,是一件關乎妍兒的事,需拜託公子。」恬王連連擺手。
事關陳可妍?蘇賢當即收起玩笑的心思,走到遠處,與恬王並肩而立,背對著眾人,問道:「不知王爺想說什麼?」
「公子請收下此物。」恬王遞來一個物事。
蘇賢下意識接過,拿在手中一看,原來是一塊特製的金牌,真面鏨刻著龍紋,背面有「暗衛」兩個大字。
大字下面還有幾行小字。
蘇賢正待細看,就聽恬王說道:「這塊金牌,是父皇最後一次醒來時,派人送到我手中的。」
「我不能收。」蘇賢也不去看那幾行小字了,直接將金牌遞還:「這是先皇交給你的東西,意義重大,我收下不合適。」
恬王並未伸手去接,只道:「父皇做了兩手準備,其一,是扶持厲王,將禁軍指揮權盡數交給厲王。」
「其二,若事不可為,妍兒成功登基,做了天下間第二個女皇的話,這塊金牌便能對她形成一種制衡!」
蘇賢一怔:「什麼意思?如何制衡?」
恬王道:「父皇始終認為,女人做皇帝不靠譜,為江山社稷計,為天下百姓計,所以父皇派人送給我這塊金牌。」
「憑此金牌,可號令暗衛大統領一次,若妍兒胡作非為,可藉此重振朝綱!」
「現在我要走了,我將尋一個無人可知之地,今後對南陳之事也不再關注,所以,這塊金牌公子還是收下吧。」
蘇賢眉頭微微一沉:「我始終都是一個外人,王爺應該將此金牌交給一個更合適的人才是。」
他其實還有一個疑惑,那暗衛大統領,乃至整個暗衛,都是陳可妍的下屬,他們憑什麼重振朝綱?
但蘇賢並未深究。
在他看來,這塊金牌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算是一個紀念吧!
恬王一笑:「我覺得公子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若公子發現了更為合適的人選,公子可自行決定要不要將金牌轉交。」
蘇賢仔細想了想,將那塊金牌貼身放好,鄭重道:「如此說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交代完此事,兩人並肩返回。
蘇賢再次催促道:「天馬上就要亮了,你們還是趕緊上船出發吧,我祝你們一路順風,安全抵達目的地!」
「保重!」
恬王與趙容音最後一拜,然後登船,啟航楊帆而去。
蘇賢傲立碼頭,目送他們走遠,直至那條大船徹底消失在朦朧的黑夜之中,他才收回視線。
「從今往後,南陳將再無恬王!」蘇賢頗有一番感慨。
「師兄,我們該回去了。」周威說道。
「城中現在什麼情況?」蘇賢看了眼尚未泛魚肚白的天際,心中暗道:「這一夜可真是長啊……」
恰在此時,有人小跑而來,對蘇賢稟道:「公子,自厲王被斬首後,躲在城中的皇后家族餘孽等,已被盡數伏誅!」
「幹得好,終於將這伙叛賊除掉了!」蘇賢精神一震,又問:「那皇后呢?」
「據說,皇后在得知厲王被斬、叛賊餘孽被盡數誅殺的消息後,已懸樑自盡。」
「她早就該懸樑自盡了!」蘇賢沒好氣,接著又問:「對了,宮裡情況如何,公主殿下的登基典禮籌備好了麼?」
「正緊鑼密鼓的籌備著,天亮之前應該能完成。」
蘇賢精神又是一震,大聲說道:
「立刻回城,趕在天亮之前,參加公主殿下的登基大典!」
「……」
蘇賢一行緊趕慢趕,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剛入江寧城,便聽見遠處有人敲鑼打鼓,扯著嗓子高聲喊道:「新皇已登基……」
「已經登基了?」
蘇賢略感意外,從時間上推斷,不應該這麼快才對。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今晚發生了太多的事,為避免意外,陳可妍與大臣們一定會從簡從速,先將皇帝的身份做實再說。
當!
敲鑼打鼓的差人沿街走過,鑼聲響亮,如同開天闢地,在這黎明拂曉之前,是那麼的震耳欲聾:
「新皇已登基……」
街旁,緊閉的門戶紛紛打開,人們一邊穿衣,一邊打著哈欠問:「新皇的登基大典不應該是明日舉辦麼?怎麼這個時候登基?天都還沒亮呢!」
「恬王早些登基也好,這是遲早的事,就是不知恬王登基之後,會不會大赦天下……」人們熱議起來。
「還叫『恬王』呢?大逆不道,現在應該改口稱陛下了!」
「也對也對……」
這時,敲鑼打鼓的差人走到眾人面前,糾正道:「你們都錯了,我們南陳的新君不是恬王!」
人們都是一愣:「不是恬王?那是誰?」
眾人正疑惑間,忽從那邊廂傳來一個消息,說得不清不楚,不過隱約提到了「厲王」二字。
「厲王?」人們都是一驚:「厲王不是被軟禁了麼?怎麼會入宮登基做我們南陳的新君呢?這不可能吧!」
手裡提著銅鑼的差人揉了揉眉心,當地一聲敲響銅鑼,其聲之大,蓋過了所有人的七嘴八舌。
待眾人都看向他,這差人才大聲說:「我們南陳的新君,不是恬王,也不是厲王,而是……吳國公主殿下!」
話音落後,整條街都安靜了。
人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極度的震驚!
吳國公主……那不是一個女人麼?一個女人登基做了他們南陳的新君?
南陳誕生了一個女帝!?
天下間,除大梁女皇外的第二個女帝!?
天啦,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指定是沒睡醒……
蘇賢將這一切都瞧在眼中,並未過多理會,他帶著楊芷蘭與周威直入宮城,來到奉天殿旁的偏殿。
陳可妍就是在這裡登基,成為當今天下、同時也是有史以來的第二個女帝的!
只因那正殿中,尚躺著陳帝的遺體,整個大殿也都是靈堂的裝扮,一時來不及布置,所以登基的地點選在了偏殿。
偏殿內外,燈火通明。
無數文武大臣恭敬肅立,輪番進入偏殿拜見新任女帝。
陳可妍早已換下那套染血的衣裙,簡單洗了個澡,換上略顯寬大的袞冕,端坐在那龍椅之上,接受百官朝賀。
蘇賢趕到時,一切都井然有序,百官整齊排列,朝樂中正祥和,頗有一番大國氣象。
不過,他在趕來的路上,已聽人稟報,說南陳朝廷中也有一些老頑固,不認可陳可妍以女子之軀登基為帝,為此不惜拼死反抗……
若在平時,陳可妍與擁護她的大臣們,對此一定十分頭痛,說不定還會被挾持。
可今晚……在這奉天殿前,曾上演了兩場巨大的危機,搞得所有人都很暴躁,加之為了迅速維穩,陳可妍惱怒之下,小手一揮,直接滿足那些老頑固的要求——
送他們去死!
蘇賢趕到時,鬧劇早已結束,在場的文武百官都是擁護陳可妍的,一切盡然有序。
他進入偏殿,看著龍椅之上端坐的、身著袞冕的陳可妍,感覺有些陌生……這其實是正常的,畢竟是一個新裝扮,需一些時間適應。
陳可妍在看到蘇賢后,破天荒展顏一笑,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蘇賢暗暗鬆口氣,心說這才是那個熟悉的陳妖精嘛!
兩人視線隔空交接著,雖無言,但也能感覺到彼此的心意——
終於!
終於啊!
陳可妍終於奪得南陳帝位,做了當今天下的第二位女帝!
她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標,滿足了自己的野心,坐上皇位之後,她將再也不用面臨厲王那種威脅。
她現在擁有充足的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對蘇賢來說,自然也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首先一點,他那「留一條退路」的計劃終於圓滿成功。
今後,倘若在大梁混不下去,他完全可以拖家帶口,跑到南陳避難。
其次,陳可妍是他的女人,而陳可妍身為當今女帝,嘖嘖……仔細一想,這事兒怎麼有些令人興奮呢?
「臣蘇賢,拜見陛下!」蘇賢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暫將這些雜念拋諸腦後。
「蘇愛卿平身,來人,賜座。」陳可妍忙收斂笑意,擺正身體。
「謝陛下。」
「……」
陳可妍此時登基,是為了早些坐穩皇帝的位子、穩定朝綱,徹底絕了某些人的痴心妄想,因而登基典禮能省則省。
不過,待天亮之後,正式的登基大典還是要舉辦一下的,祭天告祖,宣告天下……據說很是繁瑣。
所以,當局勢穩定下來之後,眾臣便陸續散去。
陳可妍、蘇賢等,也各自尋了個地兒休息去了,藉以補充體力。
不然明日的正式大典能熬死個人。
……
蘇賢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
不知是何緣故,可能因為熬夜太多、睡太晚,也可能身處南陳異國,未能摟著夫人們進入夢鄉的緣故,他竟噩夢連篇。
比如,在其中一個噩夢中,陳帝居然復活了!
復活後的陳帝,得知陳可妍登基做了女帝後,雷霆震怒,下令抓捕陳可妍與他……
「公子,公子,醒醒……」迷迷糊糊中,耳邊傳來楊芷蘭的呼喚。
「芷蘭啊?天亮了麼?」蘇賢感覺眼皮千斤重,根本睜不開。
「公子,快醒來,大事不妙!」楊芷蘭冷靜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淡淡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