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燕師兄，我們回家

  「燕天北你這瘋子——！」

  這傢伙，明明心臟都穿透了，怎麼還不死啊！

  武田勝不甘地拼命擊打著燕天北的身體，但已無法阻止這自殺式的撞擊。

  「轟隆——！」

  如同殞石下墜，尤勝於上一次撞擊的巨大聲響從那半徑達數公里、深度接近十公里的深深地坑中轟傳而出，整個大地都在震動，滾滾的塵煙沖天而起，激揚起的碎石塊直飛到十餘公里高。

  漫天都是碎石雨，天空中那濃濃的烏雲越厚越積，將太陽光徹底遮蓋，天地一片灰暗，隨即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無數雨點灑下，在地上的坑坑窪窪中匯聚，就像一串串的淚水，為英雄落下的悲淚。

  天地間一片肅穆，除了這夾雜著碎石的雨聲外，再沒半點聲響。

  兩個曾經爆發出震天撼地激戰的主角都已完全隱沒在深深的坑底中。

  「燕師兄！燕師兄！」陸少曦淚流滿臉地沖入雨幕中，沖至那深不見底的巨坑邊，毫不猶豫便縱身躍了下去，沿著半球形的坑壁拼命向著黑暗的坑底奔去。

  雨點沖刷了漫天的灰塵，也使得坑壁變得泥濘濕滑難行。

  陸少曦全身真氣流轉，八色光芒不斷地從他的身上隱現，衣服和腳子上已沾滿了泥水，他奔跑下沖的速度卻越來越快，雨水同時也沖走了他臉上的偽裝易容，露出蒼白而悲憤的臉。

  近了，近了，腳下已全是堅硬的岩石和寸寸龜裂的裂縫，還帶著滾滾的熱浪。這裡已再無半點亮光，炙熱的水蒸汽瀰漫更是遮擋視線，但對有透視眼的陸少曦來說依然可以看清所有的一切。

  他縱身跳入岩石層中央的又一個深坑中，一直落了將近一公里多，才抵達了最底部。

  看到眼前的慘狀，陸少曦的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連透視眼都穿不過那濃濃的悲傷。

  燕天北原本偉岸魁梧的身軀這時已看不出任何完好之處，不但身體裡的骨頭大半碎裂，經脈也斷得七七八八，心臟被武田勝的手臂穿透，厚實的胸膛上是兩個大大的血洞。

  而武田勝因為被壓在下面，狀況更慘，但陸少曦根本沒看他一眼，他呆呆地看著早已沒了任何氣息的燕天北。

  那個他從小就聽過豪氣萬千的大英雄，那個以一己之力單挑整個東尼武林的燕上督，那個被龍夏精武聯盟陷害污衊、卻又為了龍夏的未來奮不顧身的燕天北，那個將所學傾囊相授、視他如子侄般護在身後的燕師兄，此刻就靜靜地躺在雨水的泥濘中。

  陸少曦伸出哆嗦的手撫著燕天北的臉頰，眼眶裡的熱淚怎麼也止不住。

  這些天的相處，他早已將燕天北當成了敬愛的師父兄長般的存在，但燕天北卻因小人和陰謀家的陷害，背負惡名，有家歸不得，最終客死殞落於敵國，怎麼能不讓陸少曦悲憤欲絕？

  此時他只覺得胸膛中塞滿了無法言喻的悲傷、憤怒、痛惜、難過、失落，巨大的悲痛讓他幾乎要爆炸。

  他忽然又想起了義父夏院長說過的話——這龍夏不是任何一個強者就能撐起來的，想要靠一個無敵英雄肩負起整個國家的強大與興盛、不受外辱，也不是可能的，抱著這樣想法的英雄，最終也必定會是悲劇收場。

  這句話簡直就是燕天北的真實寫照。

  這是燕天北的悲劇，更是龍夏的悲劇！

  陸少曦仰起頭，向著那遙遠的、烏雲密布的天空用盡全力地發出不甘而悲慟的吶喊聲。

  「啊————————————————！！！！！」

  悲入雲天的高呼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在半空中迴蕩，也傳入正在全速奔跑過來的秦如絢耳中。

  秦如絢身形一滯，以她的聰慧一下子就聽出裡面蘊含的感情與信息，忍不住也流下了兩行滾燙熱淚。

  龍夏武林最偉大的英雄，殞落了，殞落在這陌生的他鄉異國！

  秦如絢咬咬貝齒，匆匆拭去了淚水加速前行，不是她心裡不難過不悲痛，而是她知道，現在他身邊需要自己，哪怕是無聲的陪伴，哪怕只是緊握的溫暖的手。

  雨中的秦二小姐，在泥濘而焦黑的大地化為一道雷電，向著深坑底部拼命衝去。

  ……

  岩石層的深坑中，陸少曦抱起燕天北魁梧的身軀，見他雙目緊閉，臉色平和，似乎完成了什麼心愿般。

  「終究意難平……燕師兄，現在你的意平了麼？」

  陸少曦忽然明白了燕天北那日話里的意思。

  燕天北踞守西南，抵禦沙德，看似風光，更不用回燕都受軟禁的窩囊氣，但終日裡只能為了分部的生存而殫精竭慮、種地飲馬，哪怕抵禦沙德時也為了照顧部下、保護邊民而不能盡興地大打一場，對於他這樣胸懷天下的英雄豪傑、這樣嗜武成痴的武痴來說，是何等的難受，甚至不如當年在為飛龍效命時在邊疆的戰場上左衝右突、快意搏殺。

  但出眾的能力、坎坷的身世決定了燕天在龍夏終究意難伸，但他又牢記恩師的教誨，不肯背棄聯盟、背棄龍夏，只能憋屈地困守西南一隅。

  這次因恩師被欺，他一怒之下遠渡重洋來東尼踢館，挑戰東尼宗師，擊殺血色骷髏部署在龍夏外圍的最大隱患，最終瀟灑而豪邁地殞落身死，那鬱郁難平之氣是否終於得已舒緩了？

  但無論燕天北心中的鬱郁之氣是否已舒緩，陸少曦心中那股的不平之氣更盛了。

  這樣為國捐軀的大英雄，現在還頂著「通敵叛逃」的罪名被他效力一生的聯盟通緝追殺呢！

  陸少曦握緊拳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帶燕天北的遺體回龍夏，讓這值得世人尊敬的英雄能魂歸故里，而那些陷害燕師兄的卑鄙小人與陰謀家，一定要付出代價！

  他壓下悲憤，從乾坤護腕中取出一件最好的寬大長袍，替燕天北穿上，又拭去他臉上的血污，這才橫抱著他，迎著漫天風雨，大步走向地面。

  但陸少曦剛走到岩石層，便遠遠聽到空中傳來戰鬥直升機的轟鳴聲。

  透視眼一看，遠處不但飛來了數架東尼的戰鬥直升機，還有不少東尼武者正小心翼翼地向著這邊搜索合圍。

  不問可知，定是他們發現戰鬥已停止了，可武田勝和燕天北都沒走出來宣示勝利，憂心這邊的情景，要過來探看情況。

  遠處天空中那些戰鬥直升機的武器管制已解除，所有飛彈都處於裝填狀態，而那些東尼武者們更是人人手持武器，顯然如果發現戰局的最終勝利者不是武田勝，他們就要趁火打劫武力干涉，不惜一切手段將燕天北永遠留下來！

  「找死！」陸少曦眼中森寒的殺氣泛起，他滿腔的悲憤正愁沒處發泄，這些東尼人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他將燕師兄的遺體由橫抱改為背起，從乾坤護腕里取出探險者常用的繩索，將他和燕師兄緊緊地系在一起，這才騰出雙手，裝備上九品真氣武器「超合金蜘蛛手套」。

  「燕師兄，我們回家，回龍夏去。」

  陸少曦回頭，對背上的燕師兄輕聲說著，腳下則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漫天雨點在他臉上匯聚成兩條淚痕，但「超合金蜘蛛手套」上泛著的森森殺氣仿佛在宣示著他的決心。

  天下間誰也別想阻止他帶燕天北的遺體回龍夏西南厚葬，東尼人不行，龍夏精武聯盟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