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扯淡

  計議已定，程老爺子就讓陳非父子倆在辦公室等著，他先去和大校長溝通一下。

  結果溝通的很順利，大校長也很理解陳非的難處，因此只是在校級領導的範圍內告知了此事，從頭到尾陳非甚至連面都沒露！

  雖然這也只是掩耳盜鈴，但他要的就是這麼一點時間。

  先控制一下範圍，等熱度過去，再擴散影響也會非常有限。

  更何況，到那時肯定會有好幾種版本流傳，一般人哪會知道真相？

  國博，副館長辦公室。

  吳鳳山放下電話，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這京師大究竟在搞什麼鬼，竟然直接聯繫他，說是要以學校的名義進行一次捐贈活動。

  東西是一個留學歸來的學生捐贈給母校的，數量太多，他們沒能力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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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他麼扯淡！

  要不是知道那邊也有專家，他甚至都以為對方是故意調戲他來了！

  可這樣就不是鬧劇了嗎？

  他承認，某些看起來很普通的人確實也能拿出來一兩件好東西。

  某些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也會對名校慷慨解囊，他對這裡面的勾當更是門兒清！

  可聽聽對方是怎麼說的吧。

  數量太多，收藏不了才不得不捐！

  可拉倒吧！

  物以稀為貴，數量一多，捐贈的總金額就算再高也肯定會被攤薄。

  國博可不是什麼收破爛的地方，也不是誰想捐就能捐的！

  也就打電話的是黃慶濤黃副校長，每年都過來求著館裡接收他們學校的畢業生，都混的熟了，換個人他都敢把電話直接摔對方臉上！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秘書拿進來一本厚厚的目錄。

  「老闆，這是京師大送過來的捐贈目錄。」

  吳鳳山揚了揚下巴，示意秘書放那兒，

  「你通知一下毛科長，明天帶兩名專家跟對方對接一下。」

  他看都沒看那個目錄一眼，直接拿起電話回撥回去。

  「黃校長啊，實在是太感謝了，你們學校這種行為值得大力弘揚……」

  掛斷電話，他搖搖頭，這個副館長確實不好當，每天忙的腳不沾地不說，還得應付各種各樣的破事……

  目錄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裡，秘書好像也忘了應該給那個什麼毛科長也提供一份……

  翌日，黃校長興致勃勃的帶著校方的團隊趕到了國博。

  吳鳳山出面應付幾句之後，就推脫公務繁忙，將事情交給了那個毛科長。

  毛科長帶著兩名白髮蒼蒼的專家，跟著黃校長一行趕到了威爾遜家族存放藏品的倉庫。

  毛科長是吳副館長的心腹，老大雖然什麼都沒交代，但他對老大的心思心知肚明。

  他是個老油條了，應付這樣的事情可謂經驗十足。

  就一個原則，馬屁咱會拍，而且絕對拍到位，態度咱也非常熱情，可如果想讓我明確表態，那就不好意思，沒門！

  他就是個替領導擋槍的工具人！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華師大竟然會玩的這麼大！

  一推開小庫房的大門，他就呆住了。

  大大小小數十件藏品擺在一起的場面他見得多了，可是這次不一樣。

  他也是從一個普通鑑定師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本身就是個行家，因此一眼就能看出這裡究竟有多少重器！

  尤其是那座兩米多高的觀音立像。

  身著裙，挎披帛，戴臂釧，胸掛瓔珞，周身敷彩，簡直堪稱絢麗輝煌之極致！

  咕咚一聲，他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這個觀音立像，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而且不止這一件，旁邊那件左腿下垂，右腿支起，右臂放在右膝上，儀態悠然的水月觀音，他也不陌生！

  他艱難的轉動了一下脖頸，然後就看到了一邊牆上掛著的幾幅畫。

  《歷代帝王圖》！《搗練圖》！《北齊校書圖》！

  就好像被三顆子彈同時擊中了心臟，一時間，他不由感到口乾舌燥，頭暈目眩，大腦宕機……

  被驚呆的不僅僅是他一個，跟他一起過來的那兩個專家昨天接到通知的時候還一臉的不情不願，此刻哪裡還能看到一絲埋怨的影子？

  他們那粗重的呼吸，眼中的渴望，簡直就好像是被關了三五十年的犯人，陡然間看到了一大群年輕靚麗的美女！

  甚至就連昨天已經過來看過一次的黃校長等人，也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那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哈哈哈哈，沒想到我齊思賢竟然還有能在國內見到這些寶貝的這一天！」

  「就讓我看這一眼，哪怕現在就立馬死了，我也再無遺憾！」

  極致的靜寂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悲愴的長笑，一名跟著毛科長過來的專家忍不住淚灑當場！

  身邊同來的老人無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給一邊的黃校長悄聲解釋，

  「老齊當年在文物局工作的時候，為了追索這幾件文物，曾七赴波士頓！」

  「最後一次過去的時候，老伴突發心臟病去世，孩子到現在都不肯原諒他……」

  黃校長一時默然，看著身邊那個老淚縱橫幾近癲狂的老人，眼神中充滿了敬意和遺憾。

  隨即他又看了眼同樣一臉鄭重的陳非，默默的點了點頭，我輩不孤，後繼有人！

  「黃校長，這些都是你們準備捐獻給博物館的？」

  「對，加上威爾遜家族的6件，一共44件，每一件都堪稱國寶！」

  「如果不是學校沒有條件收藏，這些我是一件都不想再捐出去！」

  「只是想想這些東西能給我們招生帶來的好處，我就不捨得放手……」

  毛科長理解的點點頭，拍了拍已經安靜下來的齊思賢，邁步走到那件觀音立像跟前仔細打量。

  「隋代觀音立像……晉代木雕水月觀音，還有這件西周時期的出脊提梁卣……老齊，這些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化成灰我都認識！」

  毛科長點點頭，轉身看向黃校長，「黃校長，這些你們都要捐贈，對嗎？」

  「對！」

  「好，除了這6件，剩下這些我們全都要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黃校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說句不客氣的，這6件甚至比其他所有加起來都更珍貴，你竟然說不要。

  這他麼不是扯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