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圓桌遊戲10

  很奇怪，胖小伙明明說著幸福知足的話，可舉手投足間卻透著緊張。

  男人搓了搓指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朝衣兜探去，手指懸停在空中，頓了好幾秒，又猶豫著縮了回來。

  看得出他很是躊躇。

  就在此刻，運動員開始了本回合的提問。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還是想問一下，你後來嘗試報復過其他霸凌你的人嗎？"

  "沒有，冤冤相報何時了。"

  

  "那有將這份屈辱發泄給其他人嗎？"瘦子緊隨其後。

  受迫害的人成為霸凌者，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這種例子也數不勝數。

  畢竟長期在扭曲陰暗環境下生活，大部分人都會長歪的。

  可對方只是淡淡搖了搖頭，「當然不會，自己淋過雨又怎麼會撕掉別人的傘。」

  眾人又七嘴八舌提了好幾個問題，愣是一點毛病都沒挑出來，胖小伙在道德方面就像個標杆一樣。

  這麼看來還難得可貴的，尤其這種底層出身。

  "我家寶寶人品自然是沒得說。"精神小妹也在一旁幫腔，"我們從高中就在一起了，他大學學費都是勤工儉學賺來的，沒要家裡一分錢，他是個怎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

  二者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還真是一段陰差陽錯的相遇，雖然開頭很痛苦，但只要結局是好的，那就算段美滿的緣分吧？

  討論聲逐漸變小，眼看本回合道德審判就要結束，精神小妹突然忸怩起來。

  她挑出一縷頭髮纏繞在指尖，漫無目地四下亂瞄，支支吾吾許久，終於開口。

  "對了寶寶，雖然我對你有著百分百的信任，但還是想藉此機會問一嘴……"

  話才說一半，方辰明顯看到對方眼角一抽。

  "在這七年的相處中，你……沒出軌過吧？"

  本來還慢條斯理，對答如流的胖小伙忽然安靜了下來。

  即便臉上還掛著微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強撐出來的笑容。

  很多事兒無需言語就已經透露了答案。

  事態忽然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這份沉默讓精神小妹越來越慌，五官因為疑惑和震驚扭曲在一起，本著必須要弄清真相的態度，她又追問了一遍。

  「你說話啊！你不可能出軌的吧？」聲音因為不可置信而變了調。

  大廳依舊一片寂靜，只剩下女孩的吶喊在空氣中遊走迴蕩。

  眾人都閉緊嘴巴，將盤問的主場讓給了二人。

  胖小伙低下頭，移開了視線。

  這個舉動差點沒把精神小妹逼瘋。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瘋狂震顫。

  「為什麼不回答？」

  「她是誰你說啊！」

  「好，那我換個問題。」

  「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對嗎？"

  女孩話語中帶著強烈的顫音，像是質疑，又像是對自己的反問。

  胖小伙依然緘口不言。

  "警告一次。"蘑菇搖了搖身子，慢悠悠開口，「請玩家在五秒內作答。」

  「五。」

  它的身軀開始膨脹，紅色電流像血管般在傘帽間若隱若現。

  「四。」

  精神小妹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帶著一絲哭腔。

  「三。」

  男人鬢角滑落大顆汗珠，喉結滾動。

  「二。」

  面對這種強烈的壓迫感，胖小伙終於不堪忍受、艱難開口——

  "我當然喜歡你。"

  "你違反題目了！"蘑菇興奮地尖叫起來，震耳欲聾。

  像是早就準備好一般，電椅在瞬間接通，像個絞肉機一樣發出聒噪的振響，胖小伙身體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十秒後，電源斷開，室內重歸安靜。

  細若蚊蚋的聲音響起——

  「我喜歡你。」

  機器再度轟鳴。

  這回，鮮血順著男人的耳朵和眼睛流淌而下。

  他目光渾濁，口齒不清，可依然堅定不移地望向女孩。

  嘴巴剛開了一條縫，黏糊的血液就涌了出來。

  "我……很喜歡你，很喜……"

  電擊自上而下，貫穿天靈蓋，鞭笞著每一個細胞，

  宛如被凌遲的撕扯感折磨著每一根神經，目眥欲裂。

  連續被電流貫穿了數次，男人依然不肯改口。

  他奄奄一息靠在椅子上，瞳孔開始渙散，無法對焦。

  可能是因為身體素質好，渾身脂包肌，硬是足足挨了三回才終於消停下來。

  "你再撒謊就死了！你跟我說實話！"

  精神小妹瘋狂扭動身軀，聲音尖厲刺耳，淚如雨下。

  不知道是因為心痛還是心疼。

  短短几分鐘，胖小伙臉色煞白如紙，他嘗試伸手去夠衣兜，但牟足了勁兒也只能勉強抬起一根手指。

  光是這個舉動就已然讓他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

  整個人哆嗦掙扎了半天，幾番嘗試後，還是有氣無力癱軟下來。

  像是終於妥協般，男人緩緩閉上眼睛。

  「好……」這道沙啞的聲音將困住洪水的閥門徹底打開。

  一瞬間，滂沱傾斜而下。

  「我壓根沒喜歡過你。」

  「捫心自問，誰會愛上霸凌過自己的人。噁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喜歡呢。」

  當「噁心」這兩個字從對方口中說出的時候，女孩嘴唇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電椅上氣若遊絲的人，忍著崩潰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在一起。」

  「我不過是想報復你罷了。」胖小伙喘了一口氣，緩緩道。

  「以暴制暴不高明，還會給自己留下把柄和案底。」

  「思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最靠譜。精神上的摧毀才是最徹底的。「

  他停頓了好久，喃喃自語，「真是可惜，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差一點。"

  說完，胖小伙閉上了眼睛，語氣充滿無奈，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滑落。

  這句話直接讓精神小妹爆炸了。

  「報復？這七年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

  她大聲嘶吼起來，「你哭是什麼意思？」

  「該流淚的不是我嗎？」

  「我被你當成個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對嗎！」

  情緒強烈起伏導致說話都帶著乾嘔。

  男人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狠狠扎在心上。

  眼睛因為慟哭而變得紅腫，她明知道再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還是將真相的利刃抵在胸膛。

  「那我再問你，為什麼是我。」

  霸凌你的還有其他人，為什麼偏偏選擇我。

  胖小伙沒有睜眼，像是放棄了抵抗，許久後，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因為你好欺負吧。」

  女孩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