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九章 黑暗

  「怎麼就亂到這個地步？伊比利亞，法蘭西與條頓共和國政府還是決定坐視不理嗎?他們的邊界現在也不安穩吧?」

  

  李墨塵感覺很不可思議：「光輝教廷難道就沒有向他們進一步施加壓力?」

  「光輝教廷對於幾國政府的壓力時時刻刻都在，可這畢竟是諸神之間的紛爭，他們哪裡敢隨隨便便參與進來？只要是稍微睿智一點的政治人物，都會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是會付出巨大而沉重的代價，甚至他們本身都會在這紛爭當中粉身碎骨。」

  戰略之神加西亞·費倫搖著頭：「這也有違民意，目前這幾個舊大陸強國不管是上層的權貴，還是下面的平民，都沒人願意捲入進這場漩渦。畢竟不是教廷發起聖戰的時候了。民眾對於光輝之主的信仰，還不足以支撐他們的國家加入這場戰爭。甚至更激進一些的，他們認為有必要全民改信陛下您與您麾下的諸神，這可以讓國家避開災難，他們對光輝教廷最近頻繁的風波與戰爭已經感到厭煩。」

  這正是天命神系的信仰在舊大陸迅速擴大的緣由，一直庇護著信徒的命運主宰，讓舊大陸的許多人感覺到安全。

  其實保障信徒這種事，光明舊教與新教也一直都在做。

  然而李墨塵與光輝之主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一手建立的『旭日—光魔同盟』在凡人的世界有著非常強大的財力，科技與武力，而神系的構成，也能夠團結凡人世界的大部分至高家族。

  這就確保了天命神系對各國政府的強大影響力，並有著足夠的武力用於神戰，而不是去一味的依靠教會武裝。

  不過目前的情況也很尷尬，除了條頓共和國之外，舊大陸那些改信天命神系的信徒們，絕大多數都散居於舊大陸各地。不成體系，也沒有形成規模。

  天命神系與旭日—光魔同盟都不可能為這些人主動捲入戰爭，將寶貴的人力與物力用在他們的身上。

  「我只是很驚訝，光輝教廷對於舊大陸各國的控制力，竟然如此的薄弱。」

  李墨塵當然也知道舊大陸那邊的整體情況，海德里希與不久前才晉升的『軍事觀測與信息之神』克拉克·班菲爾德，幾乎每天都會將他們收集到的情報，交給李墨塵的分身。

  「不能說是薄弱，只能說是涉及到身家性命的時候，人們願意為他們的信仰做出的付出是有限的。即便阿美利加與澳國，如果陛下打算將他們推向一場導致民眾大規模死亡，對他們也沒有任何意義的戰爭，只怕也很難辦到吧？畢竟時代已經不同了。」

  李墨塵不由微一頷首，心想俾斯麥這句話倒是一針見血。

  即便是他們與阿薩神族之間的那兩場大戰，如果不是澳國政府與阿美利加聯邦都在南太平洋與南阿美利加感覺到了切膚之寒，認為萬獸帝國的入侵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與安全，那麼哪怕李墨塵在這兩國擁有再多的信徒，威爾頓斯坦家族與旭日光魔同盟哪怕在俗世中擁有再怎麼強大的影響力，也是沒可能推動這兩個國家參戰的。

  「另一個原因，是混雜在光輝教會當中的腐敗教士與家族，竊取了本該屬於光輝之主的榮光與權柄，這是我們必須引以為戒的地方，必須從一開始就防微杜漸。」

  俾斯麥說到這裡，特意以勸誡的目光看了李墨塵一眼。

  他的君主在這方面的情況其實要比光輝之主好得多，首先這位吸取了光輝之主的教訓，在教典的制定上拉近了神明與信仰者的距離。制定了明確的教義，也緊扣住了教會是為信眾服務的宗旨，而不是對神明的供奉。

  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新時代，維持人們對神明的神秘感是無益的，也是陡勞的，他們有無數種方法獲得有關於神明的信息。

  其次，他們的這位陛下不像是那些光明神，不允許任何人分享他們的光輝。雖然天命神系的內部，是命運主宰一家獨大，可其祂的神明們也一樣能在這個神系中尋找到自身存在的空間。

  最後，教會內部的信息透明，以及現代的管理制度，可以最大程度的杜絕腐敗的發生。

  而光輝教廷的問題，絕大多數都是源於中世紀與近代的遺留。在光輝之主返回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積重難返。

  不過在俾斯麥看來，命運教會還是有不少隱患的，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威爾頓斯坦家族。

  那些命運主宰的同族們充斥於教會的中高層。在教會中擁有了太多的權力。儘管他們現在與命運主宰的利益一致，其中有許多甚至是命運主宰的狂信徒。可時間與利益會逐漸改變這一切，直到某一天，威爾頓斯坦家族會成為命運教會的腐朽根源。

  李墨塵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確得從源頭上保證類似的問題不會出現發生。」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這句話的意思是常流的水不發臭，常轉的門軸不遭蟲蛀。東方的文明，很早就掌握了防止腐敗的良法。不過良法歸良法，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走題了！」

  普羅米修斯把話題拉回正軌：「我認為舊大陸的亂局持續不了太久，光輝之主的底蘊正在有序的爆發。按照海德里希的情報，他們在三天之前，就已經組建了第二十三個天使軍團，晉升了第十五位天使之王。不但在外域與神國層面全面抗擊住了各大神系的聯手，甚至還有餘力投入主物質界。他們的教會武裝也在不斷的壯大，目前光是他們直接控制的軍隊就已經有二百五十二個師，且數量還在不斷的增長，如果加上他們能夠間接影響到的，則可以達到這個數量的兩倍。各位，這很可怕，非常的可怕，這讓我聯想到了二戰時代的阿美利加，時間站在光輝之主那邊——」

  「那對母子的戰爭潛力確實毋庸置疑！」

  俾斯麥首先認可了普羅米修斯的觀點，然後又語聲一轉：「可祂們現在越是展現力量，處境也就越危險。祂們的對手當中無論哪一位，都不會容許這位從容地解決問題。根源中的勢態，就可證明這一點。」

  李墨塵心想的確如此，如今奧丁與宙斯，還有阿胡拉，都在聯手侵蝕著屬於光輝之主的份額。

  在時隔一年之後，光輝之主在源核中的權限，已經下降到只有21%，幾乎與蓋婭等同。

  不過情況更慘的是紛爭女神厄里斯，這位雖然從波及全世界的紛爭中汲取了難以計量的神力，讓她的力量無止境般的增長，可這位當初從蓋婭那裡獲取到的那百分之七的源核權限，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半。

  ——當然，這也有李墨塵的一份功勞。

  大概在七個月前的時候，他與夜女神倪克斯達成了默契，開始合力對厄里斯進行擠壓。

  眾多競爭者當中，只有蓋婭一直保持著沉寂，在這一年當中沒有任何動作。

  「我猜亞平寧的亂局一定不是聖母伊西斯的決定，那絕不是肅清內部的最佳時機。」

  俾斯麥含著諷刺意味的笑了笑：「所以，我認為沒必要改變我們既定的戰略，只要『保護傘計劃』能夠順利完成，我們會在主物質界的戰爭當中處於不敗之地。」

  「話是這麼說不錯，不過——?」

  李墨塵陷入了沉吟：「可我覺得還是太慢了，我們的保護傘計劃能不能再加快一下步伐？」

  所謂的『保護傘計劃』，其實就是李墨塵與他的眾多將領一起制定的一份戰備方案。

  內容包括命運教會，旭日—光魔同盟與旗下各大家族的進一步擴軍，各大關鍵都市的魔塔陣列的改良與強化，擴大在阿美利加北部與加拿大地區的信仰，以及對各國政府與軍隊的控制與滲透等等。

  最低的目標，是讓天命神系成為整個阿美利加的主流信仰，並直接掌握十個『天翼騎士團』，以及至少一千二百個按照『阿美利加4002年編制』組建的整編師——這是阿美利加聯邦參謀本部在軍中推行的全新編制，不但需要全員五級以上的魔能修為，還要將大量的生化殖裝與魔動裝甲普及到班。

  順便提一句，目前阿美利加政府已經有了七百二十個『4002年編制』的整編師，並將其中的一大半都投入到南阿美利加與萬獸帝國作戰。

  按照阿美利加議會去年通過的方案，他們將在三年之內，編成四十個包括五艘戰列艦，五艘航空母艦在內的大艦隊，以及二千二百個『4002年編制』師，還要額外組建類似於『天翼騎士團』的『天平部隊』，編制是二十個旅，相當於『天翼騎士團』的分團。

  可惜發生於北阿美利加的混亂沉重打擊到了聯邦政府的財力，讓國防部與眾多軍火商一起聯合制定的擴軍計劃遭遇了一定的阻礙。

  由於信仰的爭奪，各大神系這一年當中，頻繁的在阿美利加聯邦北部進行神降，在那塊土地上肆無忌憚的戰鬥。有些窮兇惡極的，甚至不惜打開地獄之門，將來自於地獄與深淵的的惡魔與魔鬼引導到了地面。

  又由於北部整體的超凡處理體系崩潰，導致大量來自於黑暗世界的生物在阿美利加聯邦的北面領土肆掠。這不但讓阿美利加聯邦的北部公民陷入朝不保夕的境地，也令整個社會的經濟在某段時間完全癱瘓。

  幸運的是，在阿美利加聯邦南部諸州與五大湖區，在命運教會主導下還是保持住了社會秩序。

  阿美利加政府也得以保存元氣，在近期逐漸騰出力量收拾北方亂局。

  不過他們預定的擴軍計劃，顯然是沒法完全實施了。原本二千二百個整編師被砍的只剩一千四百個，大艦隊計劃也削減到不足三十支，計劃中二十個旅的『天平部隊』，也最終只剩下了五個。軍中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用於僱傭高級魔能職業者了。

  反倒是聯邦的各個加盟州，由於必須保有強大武力用於應對各地頻發的超凡事件，都建立起了大量用生物殖裝與魔動裝甲武裝起來的魔能職業者軍隊。

  魔塔陣列的改造方面也較為順遂，由於地方力量的鼎力支持，在曼哈頓與洛杉磯，休斯頓，亞特蘭大這樣的大型城市，幾乎都已完成了魔塔的改建工程。

  李墨塵的要求是至少能夠抗擊主神層次的攻擊至少半個小時。這必須得讚美魔法女神，如果不是魔網，李默塵制定的這個指標幾乎沒有可能達到。

  總之整個『保護傘計劃』的目的，就是先把他們變成讓人無處下口的烏龜刺蝟，然後儘量在更高的力量層面解決問題。

  「可這速度已經很快了陛下！」

  加西亞·費倫不由皺起了眉頭：「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們已經有了總數七個『天翼騎士團』，還有總計670個整編師。如果速度再快，就可能會影響到軍隊的質量，關鍵是我們的工廠也生產不過來。」

  「加西亞將軍是對的，我也認為維持這個擴軍速度就可以。」

  俾斯麥看著李墨塵：「請陛下務必相信我與海德里希的能力，我本人保證，在接下來的這三年中，您的神系絕不會落到被眾神圍攻的境地。」

  他知道李墨塵的焦慮，在這個時節，天命神系其實也是在全力與光輝之主競爭。

  作為在主物質界擁有最廣泛信仰的兩大神系，他們都在不斷的強大自身，並試圖將對方推入到深淵。

  雙方都在極儘可能的向窺視在側的阿薩與奧林匹斯諸神展示力量與肌肉，向他們說『看啊，對面那傢伙的力量更弱也更好吃』。

  李墨塵是正面擊退了阿薩與奧林匹斯諸神不錯，可那隻僅限於神明層面。

  在主物質界，兩大神系都有的是辦法與他們爭奪信仰，甚至是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製造混亂，讓天命神系的信徒產生恐慌。

  光輝之主的強大的確能夠讓宙斯與奧丁感受到威脅，可如果天命神系這塊肥肉更好吃，他們不會介意在正餐之前，先將這邊解決掉。

  他們的君王，畢竟是誕生以來僅僅三十年時間就掌握『偽真理』級命運的存在。這位對於宙斯與奧丁來說，可能危險程度還超越於距離神上神更近的光輝之主。

  「我當然相信你們二位的能力，可如果還有加快進度的可能，那還是儘量微調一下。」

  李墨塵定神與俾斯麥對視：「我的首相，近期的局面讓我感到不安。局面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到讓我懷疑這水下有著什麼危險的事情在發生，也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這正是他提前結束閉關的理由，原本李墨塵距離神格十九就只差一步。他用的時間要比預計的要長一點，可也最多兩三個月內就可以讓自身的『命運』與『時序』達到真正的偽真理。

  而此時的俾斯麥，則是眼神驚疑不定的與普羅米修斯對視了一眼。

  當前光明世界的局面，是無論如何都談不上是『平靜』的，不過兩人都知道李墨塵指的是整個大局的走勢平平無奇，在這整整一年當中都沒有發生任何超出他們預料之外的變化。

  這的確很讓人奇怪，可如果再加上李墨塵這個命運主宰的感應，情況就更非同小可了。

  ※※※※

  在結束了與幕僚團的會議之後，李墨塵的主體就第一時間動身前往了黑暗世界。

  他在這邊有一個約見，原本時間是定在三個月後，卻被李墨塵提前到了今天。

  當李墨塵破空而至，到達約定的地點不久，就又有兩個身影穿梭而來。那赫然是夜女神倪克斯，以及執掌晨星的地獄之主路西法。

  「偉大的命運主宰陛下，本人應您的邀約而來。」

  倪克斯抵達之後，就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墨塵：「說實話，我現在真的很好奇你邀請我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呢？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不是太好。」

  儘管在針對厄里斯一事上，祂們之間有著十足的默契。

  而地獄之主路西法，也同樣向李墨塵投以疑惑的視線：「我以為，你只是單獨邀請了我。」

  「抱歉，我只是想要知道，黑暗世界與光明世界為何不能真正的融合？又為何會存在致命的法則缺陷？這邊的世界原核又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偉大的夜女神陛下回歸之後，為什麼對這邊一點都不感興趣？」

  李墨塵笑著詢問：「我想這些問題，再沒有比兩位更清楚的了？」

  倪克斯那邊自不用說，路西法作為同時象徵著光明與黑暗的『金星』，他不可能不對這邊的情況感興趣。

  「果然！」

  倪克斯嘆息了一聲：「雖然早猜到了，可還是很失望。我本人更期待的是關於源質的交易，這會讓我很高興。」

  李墨塵得自提豐的那團黑暗源質很多，多到可以讓她手中的神話武裝，提升到接近，甚至是達到『真理』級。

  「必須等到十年之後，我本人也很期待。」

  李墨塵苦笑的同時，也含著幾分異色的看著倪克斯：「可我更希望交易到倪克斯殿下您手中的源核份額，您還沒有放棄嗎？倪克斯殿下？就像是我之前向你承諾的，如果您願意離場幫助我，那麼未來我也會全力以赴的給予您助力。」

  他希望收購倪克斯手裡的根源份額，讓這位夜女神成為己方的助力。

  李墨塵認為這場神上神的爭奪就像是一場公司經營權的爭奪戰，如何減少己方的敵人，控制更多股份，拉攏更多的『股東』，是打贏這場爭奪戰的關鍵。

  而倪克斯，在李墨塵看來是最易於拉攏過來的一位。

  時至如今，這位夜女神殿下取得勝利的可能已經近乎於無，之所以還在堅持，只是因之前的大筆投入沒法收回成本而已。

  站在不遠處的路西法，則是神色微動，他沒想到李墨塵與倪克斯在私底下，已經有了這樣的勾搭。

  「可為什麼不是命運主宰您來幫助我呢？」

  倪克斯似笑非笑的與李墨塵對視：「我會給你更加優厚的條件，比蓋婭，比伊西斯更優厚的多。我沒有她們的傲慢，這個優點是祂們無法比較的。安德烈，只要我們聯起手來，我們成功的機會很大。」

  「可殿下您的信譽，讓我實在無法放心。」

  李墨塵嘆息了一聲，主動終止了這個話題。他知道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說服這位女神離場的，除非後者再遭遇一次更沉重的打擊。

  「還是說說這黑暗世界吧，就因為這個世界的孽力沉積，是光明世界的一萬兩千倍以上?」

  當李墨塵打開靈目，往黑暗世界的深層注視，可以發現這裡比之深淵底層，那更龐大更濃厚得多的惡孽之海。相較於汪洋大海般的後者，光明世界那邊只能說是小池塘。

  李墨塵判斷兩邊的差距是一萬兩千倍以上的數量，不但一點都沒有誇張，反倒是非常保守的估計。

  「這還不夠嗎？」

  倪克斯一聲嗤笑：「我甚至都不敢吸收這邊的黑暗源力，想必路西法殿下您也是一樣吧?」

  黑暗世界的形成是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如果這邊有讓她再進一步的希望，她又何需主動離開這個世界，去域外尋找機會？

  「不止是惡孽。」

  路西法臉色清冷的說著：「法則方面也存在巨大缺失，我曾經嘗試在這邊衍化地獄深淵，可最終在投入大量資源之後失敗。我還知道，在幾千年前的時候，還有好幾位死神曾嘗試在這邊搭建冥界，可他們同樣沒有成功，其中就包括撒旦。就如所有人都了解的，這邊所有生物的靈魂都不完整，也包括了那些智慧生命。他們沒法為神明提供信仰力量，所有原生種族的力量，也都只能達到高等神的境界，這是他們的極限。」

  李墨塵知道實際的情況，比路西法所說的還要嚴重得多。

  不但黑暗世界的原生種族，無法突破到強大神。那些流落到黑暗世界的神話生物，只要在這邊生存超過一千年以上，也同樣存在類似的問題。他們很難在高等神之後再進一步了。

  其實在這邊遭遇挫敗的不只是路西法與那些死神，那位光輝之主也曾在黑暗世界投入巨大，試圖淨化這一世界的黑暗，可最終這位也鎩羽而歸，沒能夠讓祂的光輝照耀這一世界。

  「也不盡然，關於靈魂，我的從神與部下，稱號『第一源質』的魔法使帕拉塞爾蘇斯，還有稱號為『最高陰影』的特穆爾·黑格爾，『心靈主宰』伊迪·亞當斯，『靈魂導師』克洛達·克勞特曼，都曾經做過深入的研究，他們認為這邊所有生物的部分靈魂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抽走的，而非是單純的法則方面的缺陷，他們認為問題就出現在這裡的孽海深層。」

  李墨塵微眯著眼，往這個世界的深層看著：「我不知兩位，是否探查過原因？」

  『最高陰影』特穆爾·黑格爾，原本是條頓共和國的國家魔法師，隨著大量的條頓神明，加入到李墨塵的神系，他也就心安理得的在李墨塵這邊取得了雙份薪水。

  『心靈主宰』伊迪·亞當斯則是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李墨塵逼降的巫妖；而『靈魂導師』克洛達·克勞特曼，則是三年多前，加入到李墨塵麾下的又一位巫妖魔法使。

  這四人在靈魂方面，有著無可置疑的權威。

  「我有進入過，不過沒找到原因。這裡的孽海極度濃郁，我不敢過於深入，我在這邊的力量受到很大壓制。蓋婭可能知道原因，她的後裔雅典娜曾經長期活躍在黑暗世界，可這位一直對這邊的情況秘而不宣。」

  路西法側目看向了倪克斯：「除她之外，我想在這方面，夜女神殿下更有發言權。」

  「我的情況不會比你更好，這邊的黑暗並不純粹，它缺少光明。所以我在這黑暗世界，其實也無法發揮出黑暗的完整力量。倒是命運與時序——」

  她看著李墨塵：「相對而言要好得多。」

  所以李墨塵在這邊受到的限制，相對他們來說要少得多。命運與時序的源力，也很少會受到惡煞的影響。

  除此之外，這位在光明世界，還有著源源不斷的信仰神力在支持著，

  「所以我想去看看原因。」

  李墨塵眼裡面閃動著異澤：「如果能夠解決這邊的法則缺失，讓兩個世界真正融合。兩位殿下，這說不定就是你們夢寐以求的機會。趁著那幾位還無暇分身的時候——」

  黑暗世界的面積極其廣闊，幾乎等同於東方傳說中的洪荒世界。如果能夠彌補這一界的缺陷，那就等同於開天闢地一樣的功績。而以這一界的廣闊，何止是能容納神上神？產生一位神格二十三的『原初神』都不是不可能。

  李墨塵原本是打算在三個月後，神格進入十九的時候，再聯手眼前這兩位，探一探黑暗世界的究竟。可最近李墨塵心靈中的躁動，讓他改變了既定的計劃。他擔心等到三個月後，就再沒有到這邊來的機會。

  倪克斯果然神色一動，然後就坦然的點點頭：「我的確很感興趣，可一直以來都沒找到可靠的幫手，還有合適的時機。」

  路西法則稍作遲疑；「我可以幫忙，可我不信任倪克斯。所以最好是簽訂一個契約，保證各方的安全。」

  這位夜女神在古巴比倫時代曾經與祂有過交集，雙方對彼此的印象都非常的惡劣。

  ※※※※

  李墨塵自然是早有準備的，他為此專門準備了一份靈魂契約。

  在契約簽訂的時候，三人都將分割一部分靈魂置入契約捲軸中，一旦有人違約，這份靈魂會在第一時間自毀，這是一種對神王層次都有著極大約束力的契約形式。

  而在僅僅為時半日的準備之後，三人就已聯手進入黑暗世界的龐大孽海。

  「安德烈你太小看了這個世界的孽力，在這座孽海的深層，孽力的濃度是外面的十倍，所以何止是光明世界一萬二千倍的總量？我認為十萬倍都不止。」

  此時路西法的魔軀與李墨塵緊緊地靠在一起，他們不得不這麼做。為抵抗孽力的侵染，他們的神力每時每刻都在劇烈的消耗。而每多一分需要防禦的面積，神力的損耗就會呈幾何級數的增長。

  不過他們三人聯手之後，到底是要好於獨行。李墨塵的『底比斯聖盾』，路西法的『勝利晨星之盾』，倪克斯的神話武裝『夜國』，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孽力的滲入。

  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一位光輝之主或者太陽神同行，那就更加的安全，可三人都不想這麼做，那邊的情況也不允許。

  倪克斯則輕描淡寫的糾正：「至少二十萬倍！說實話，我一直都無法想像，這個世界的孽力到底是從何而來？眾所周知，惡孽源自於生靈。可以黑暗世界的情況，幾百億年時間都積累不了這麼大的孽海。」

  她進入過黑暗世界孽海的更深層，所以更有發言權。

  「二十萬倍？」

  李墨塵心神微微震動：「這的確很奇怪，可你們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有？」

  惡孽這種東西源自於生靈，也只能作用於生靈。

  所以那些德魯伊們，都認為這孽力，是自然對智慧生靈的懲戒。

  可黑暗世界的智慧生物極少，絕大多數都只是依靠本能行事的野獸。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產生的孽力本該微乎其微。

  「我曾猜測是這個世界的遠古遺留。」

  路西法一邊說著話，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那一絲絲滲入進來的孽力絲線粉碎逼除。

  作為一位墮落的天使之王，古神神格十九的存在，他對孽力的抗性更高，還能夠一定程度的利用它們。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這種高純度的惡孽對他一點傷害都沒有。

  「這裡很可能存在一個規模巨大的戰場，無數的遠古神明在此隕落。這些孽力，很可能是他們本身製造的遺留，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證據去印證。」

  倪克斯不由目光微閃：「我的想法與你差不多，不過更進一步。我認為這個黑暗世界，都是因這些遠古神明屍骸的聚合效應，就類似於那些遠古星獸，不過數量可能非常的誇張。我曾在這個世界發現一百二十七處不自然的貼合痕跡，可以印證這個黑暗世界是由大量的碎片世界與半位面融合導致的結果。我們生存的光明世界之所以沒被融入進來，是因它本身的體量還不錯，也有著完整的根源體系與法則網羅。」

  李墨塵知道那些遠古星獸死亡之後，它們的屍體都會自然而然的吸引周圍的星界物質演化世界，甚至是直接將周圍的微小世界與小型位面直接吞噬融入。

  而黑暗世界的引力，無比的巨大。

  「——外域的情況也印證了我的猜測，你們可能也知道，在我們周圍，幾乎所有的世界都在緩慢的向這邊靠攏，這裡就像是一塊磁石。」

  「這個形容很貼切。」

  路西法點頭贊同：「外域的情況我也大概了解過，我的某個朋友曾經作出判斷。他認為未來的幾十萬年當中，會有數百個世界持續融入，直到黑暗世界的引力耗盡。那些小型的，不完整的世界會被黑暗世界吸收。而如群獸世界，安托利亞世界就要相對完整，則會與光明世界交融。所以——」

  這位斜視著倪克斯：「他們對於根源的爭奪，可不僅僅只是為了神上神的機會，也是未來成為『原初神』的可能。」

  李墨塵也是知道這一情況的，身為一個在凡人時代以星象之力為力量主體的魔法使，他怎麼可能不了解外域星辰？

  至於那所謂的『原初之神』，也被稱為『真理神』與『超脫者』，是真正超脫於這個世界，且有能力創造萬物的偉大存在。

  不過目前無論哪個文明源頭都沒有明確的關於原初之神的傳說與記述，這一概念更多隻存在於魔法師們提出的理論，一些法師們根據自身的計算。認為只要一個世界足夠寬廣，原核力量足夠強大，那遲早會有一天會產生凌駕於神格22之上的偉大存在。

  而未來的光明世界，就有著這樣的機會。

  所以諸神對神上神的覬覦，也是為在未來搶奪先機，贏者通贏一切——

  「原初之神？」

  倪克斯一聲哂笑：「就我所知，目前在參與神上神爭奪的幾位神王，的確是有人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這肯定不包括我。就像是你路西法，你之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打算參與，並不是沒有興趣與野心，而只是單純的辦不到而已。」

  路西法不由沉默，他的確是辦不到。以『金星』為主神職的他實力固然強大，可也確實無望在神王之上更進一步。

  『金星』所擁有的力量，是人類這種智慧生命賦予它的概念，可這無法讓他真正的深入根源。除非是某一天，他能夠完成主神職的替代。

  路西法曾經有這樣的機會，可最終失敗了，也導致他敗給了阿胡拉，失去了巴比倫神王的權柄。

  「同樣情況的還有厄里斯。」

  倪克斯的眼裡面流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陰戾之意，可她表面上，卻只是自嘲的笑著：「我曾經對她解釋過，可她看來並不甘心，又或者是單純的不相信。不得不說，我這個當母親的可真是不一般的失敗。」

  路西法則已懶得搭話，他對倪克斯的言辭嗤之以鼻。

  雖說神明的世界沒有母子親情可言。可無論是以凡人，還是以神明的眼光來看，倪克斯作為一個妻子與母親都是不合格的，而且是惡毒的。

  這位將自己的好幾個子嗣送上絕路，並且在丈夫柯羅諾斯被擊敗之後痛下黑手，吞噬掉了柯羅諾斯將近一半的神軀。

  所以哪怕將那位自由女神本身陰狠毒辣的性情略去不論，厄里斯前次對這位的背叛都在情理之中。

  他們接下來的時間，就在三人間的閒談中度過。

  主要是李墨塵與倪克斯之間的交流，在雙方的衝突與矛盾有了緩解的可能之後，倪克斯對於李墨塵的態度還是很友善的。她為李墨塵解答了許多問題，尤其遠古時代那些神明的秘辛幾乎是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不過李墨塵發現他們在這孽海中的進展，要遠比他想像的還要慢許多。

  直到整整兩個日夜之後，倪克斯才往周圍指了指：「我以前最多只到達過這裡，那時候我一身神力已經消耗到接近百分之四十五。」

  路西法眼神微凝，再次看了這位夜女神一眼。他之前在這孽海最終抵達之地要差了倪克斯整整一個層次，這就意味著他們之間其實有著極大的力量差距。

  不過這是以前，最近從李墨塵那裡交換來的『黑暗聖印』，還有那些源質，已經讓他的實力有了一個跨越式提升。

  此時他體內澎拜的神力就可證明這一點，哪怕是在這個境地，這個時間，路西法也依然保留了九成以上的神力。

  路西法知道換在往日，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法辦到的。

  三人又繼續深入，可到了這個地帶之後，幾乎每前進千米，都需要消耗他們大量的神力儲備。

  李墨塵已經開始擔當主力，他的神格雖然只有十八，可持續力反倒是三人當中最強的。

  不過這個時候最麻煩的，卻是精力的損耗。周圍那些煞力開始見縫就鑽，無孔不入的滲入進來，並化作千絲萬縷，無比靈巧的在他們的體外遊走，宛如游蛇，難以捉摸。

  他們必須提聚起所有的注意力，將它們擊碎，煉化，驅除。否則稍稍大意，就可能被那煞力染化。

  李墨塵對於倪克斯，還是有著幾分防備的。這位對那些滲入進來的煞力稍稍放水，略加引導，就可以讓他與路西法的壓力大增。

  不過這位夜女神一直還算老實，謹小慎微，兢兢業業。而當半日時間過去之後，李墨塵的注意力，就被周圍發生的變化吸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