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我沒有

2024-07-21 21:42:41 作者: 三天不打

  人不少,四周的目光也漸漸朝他們望了過來。

  江稚已經不畏懼當眾難堪,要丟臉也是一起丟臉。

  她執意要走。

  沈律言也並不打算再偽裝紳士,掐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的懷裡一帶,她今天出門穿著高跟鞋,這股大力將她拽得往前踉蹌了兩步,撞在他的胸膛。

  他扯著她的手腕,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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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靜若寒蟬,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宴客廳外有個私人會議室。

  保密性和私密性都極強。

  保鏢守在門口,黑衣黑褲,面色冷峻,不近人情。

  江稚被他拽進會議室里,她冷著臉一言不發,用力掙著手腕才甩開了他,她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腰肢很快抵到了桌面的邊緣。

  沈律言沒再往前,他就停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他其實到今天都覺得有時候她的出現像是他做的一場夢。

  夢清醒之後,她就不見了。

  江稚環抱著雙臂,姿態警惕,一雙眼裡也滿是對他的防備。

  沈律言幾乎沒有勇氣直面她的防備,這種從枕邊人到最陌生不過的轉變,哪怕是接受也需要時間緩衝。

  五年的時間很長。

  能改變很多事情。

  包括愛。

  以前他未必不是沒有仗著她的喜歡,肆無忌憚做過一些事。

  當愛沒有了。

  挽回也變得覆水難收。

  「你那時候…到底是…怎麼去的英國?」

  一句話,竟然讓他也如此難以啟齒。

  這倒是少見。

  從前什麼時候見過沈律言這般小心翼翼,他要問什麼,要知道什麼,不都是想問就問,從不在意會不會傷害到他不在乎的人。

  江稚記得當年崖邊冷冽的風,記得被刀子劃破的疼痛,記得抱著孩子無處可走的絕望,從山崖上滾下去的時候,身體是從那些鋒利的石子上刮過一遍的,野草劃破了裸露在外的皮膚,除了血月星氣,就剩下疼。

  對於離開,她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如果硬說要有,那也只剩下飛機上的引擎轟鳴聲。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昏迷了。」江稚實在無力再去和那些痛苦的記憶拉扯,每次想起來也是對自己的傷害,對自己無能為力報復始作俑者的恨。

  「你問這些是因為愧疚嗎?」

  江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她扯了下嘴角,卻沒能笑出來,真是難得啊,從來不會後悔的沈律言,竟然也會愧疚。

  他愧疚什麼?

  哦,江稚想起來了她沒能看見的那頁親子鑑定。

  她「死」了,看不見。

  沈律言大概是拿到了那一頁紙的,白紙黑字,可能知道了孩子是他的,沒有及時伸手幫忙而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微不足道的愧疚之心。

  除此之外,江稚真的想不到別的了。

  「是因為孩子嗎?」

  沈律言因為她的話,臉上寸寸變白,他說不是。

  江稚是不信的,她說:「孩子和你沒有緣分,下輩子估計也不想要當你的孩子,你沒有帶過一天,也沒有養過一天,除了和你有點血緣關係,本質和你並不相干,你根本不用愧疚。」

  江稚還想說真的那麼愧疚,就用江歲寧的命來償還當初她造下的孽。

  可是她無法相信沈律言,和他說有什麼用呢?

  他從來就不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說話平靜如水。

  沈律言聽來卻是字字是彎刀,扎進去的同時,伸出來的倒刺狠狠埋進血肉,拔出來帶肉削骨的。

  「當年真的只是車禍嗎?」

  男人咽了咽喉,輕輕抿了抿泛白的唇,不仔細聽怕也聽不出這道聲線里的顫。

  江稚想能告訴他嗎?她不敢了。

  她就算要江歲寧為當年的殺人未遂付出代價,也不能再想著依靠沈律言。

  證據要自己去找。

  辦法也只能自己去想。

  她避而不答,「我要回家了,我的孩子在家沒人陪。」

  沈律言在她錯身的瞬間,握住她的腕,將人抵在背後的牆面,他彎了彎脖頸,低頭的瞬間,唇邊從她的鼻尖擦過,他垂眸,眼中晦暗,「你的丈夫呢?沒回來嗎?」

  江稚感覺四周好像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強勢讓人透不過氣,就像每次他強加在她身上的那些痛,總之是不舒服。

  「他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我也很快就會回英國。」

  江稚說完就試著推開他,沈律言這次大概是發了狠勁,力道惡狠狠的將她摁了回去,困在自己的懷中,他低頭,容顏蒼白,「你還要回去?」

  江稚已經不想回答他了。

  沈律言切齒道:「為了你的丈夫,國內家人一點兒都不在乎嗎?五年沒回來,這次就待這短短的幾天,又要走,你…」

  江稚打斷了他指責自己的話,「我媽媽和舅舅都沒意見,你不用替我們家的事情操心,未免太多管閒事。」

  沈律言深吸了口氣,重逢以來,她對他說的話多是帶著刺的,一點兒都沒有客氣,他說:「國外生活沒有那麼輕鬆,我…」

  「有愛人有家人陪在身邊,一切都很好,你不要自以為是。」

  沈律言不想再這件事上激怒他,非他本意。

  但是她馬上又要回英國這件事給他的刺激不小。

  他經不起又一個五年了。

  等待實在漫長。

  度秒如年。

  有時麻木的自己都不太明白他在堅持什麼。

  沈律言到現在都沒有在她面前提起當初那場綁架,江北山隔著玻璃窗對他說的那些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這些年來,反反覆覆在耳邊重複,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問過自己,真的再見到她,他問得出口嗎?

  彼時的真相,他敢從她口中得到答案嗎?

  他甚至是不敢開口的。

  沈律言記得自己曾經是怎麼一次次糟蹋了她的信任,她小心翼翼般提起來的隻言片語。

  她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

  到後來絕口不提。

  沈律言想,他總是要面對自己的錯。

  「我後來見過你父親。」

  江稚的臉白了白,微微撇過臉,表明了她不想聽。

  沈律言想哪怕她聽見之後更加厭煩自己,他也得開這個口,不能將錯就錯。

  魚目混珠這些年來。

  是非恩怨說不清楚。

  初初相遇時的心意卻是明確的。

  「他說那年暑假你被他接到了北城。」

  故事才起了個頭。

  江稚仿佛就猜到他要說什麼,她像個應激創傷患者,一個字都不想再和那件事扯上,曾經有口難辯了那麼多次,失望了那麼多次,那些平淡卻傷人的字句早就湮滅了她的希冀。

  在沈律言撿起初見時的悸動,撿起那段最初的赤忱回憶時。

  江稚選擇了拋棄,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垂下眼皮,語氣淡淡的:

  「江北山騙你的。」

  「我沒救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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