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憂鬱

  桌上，方琴熱情的給宏錫倒酒，她最近因為事事順心，心情好，就想著喝兩杯。

  平常家裡孩子在，她不好喝酒，剛好今天宏錫來了，正好過過酒癮，方琴潛意識裡已經忘了宏錫也是個孩子。

  宏錫心裡藏著事，幾乎沒怎麼拒絕，就著一桌好菜，跟方琴推杯換盞起來。

  沈汀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吃著飯，她剛才看了眼攻略面板，上面毫無進展的數據讓她感到一陣浮躁。

  

  還有不到半個月，攻略時間就要結束，而好感值停滯在94上，一動不再動，她是不是應該主動點接近宏錫？

  方可露作為知道一切事情的旁觀者，將宏錫明顯借酒澆愁和沈汀明顯走神的樣子都看在眼裡，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宏錫和沈汀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搭配。

  一個是混跡黑道多年的年輕老大，以後如果沒有意外，會往更黑更深的地方走。

  一個是循規蹈矩的五好學生，有生意頭腦，學習好，以後要走的路絕對坦坦蕩蕩，不會跟黑道粘上一點邊。

  這樣兩個人生明顯不會交集的人，怎麼就撞到了一起呢，方可露嘴裡食不知味的嚼著菜，她其實心裡明白，沈汀之所以會和宏錫有接觸，多半的原因是因為她。

  要是沒有她圍堵那群賤嘴八婆，就不會有沈汀跟宏錫第一次見面，要是沒有她離開家兩個月，就不會有宏錫和沈汀的相處。

  歸根到底，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她。

  方可露自覺不是什麼善良的人，早些年生活更艱苦的時候，她忙著幫人打架掙錢貼補家用，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將她磨成了一把充滿戾氣的武器。

  方可露心裡其實比誰都自私冷漠，可越是冷漠的人，好像就越容易動容。

  方可露從看見沈汀的第一面開始，就隱隱覺得她們是一樣的人，同樣的冷漠，儘管這個女孩臉上身上無處不有自卑和低下，但是她眼睛深處的冷漠方可露看的真真切切。

  方可露沒興趣費腦筋去深究一個外人，她把沈汀當成自家一個普通租客，抬頭見面招呼一聲，再多的熱情都沒有。

  這樣不冷不淡的相處著，直到方琴遭遇那件事。

  方可露看見女孩不慌不忙的，像個大人一樣幫忙安排方琴住院事物。儘管那樣子冷靜的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卻給了方可露一種安心感。

  從那以後，方可露對沈汀的態度就有些變了，她心情不好，壓力大，第一次朝沈汀開了口傾訴，那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就像宏錫說的，沈汀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傾吐，而且絲毫不擔心她會說出去，沒緣由的不擔心。

  在這十五年裡，可露的心裡只住進了三個人，第一個是她媽，第二個是，不是親哥勝似親哥的宏錫，第三個就是唯一當做朋友的沈汀。

  方可露不想看到這段註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感情在以後支離破碎，現在的她好像有點杞人憂天。

  但是方可露再清楚不過宏錫，他剛才在房頂上雖然答應了她，但是那句話里濃烈的不甘，叫方可露很不安，宏錫要真的想做成一件事，沒人能阻止得了他。

  還有沈汀的心思，她這麼聰明，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宏錫的感情，她是怎麼想的？

  一頓晚飯，只有方琴一無所知的開開心心，剩下的三人各有心思，食不知味。

  宏錫喝的半醉，方可露打電話叫來大山，讓他把宏錫接回去。

  宏錫走後，方可露拉著沈汀上了樓頂。

  「你知道宏錫喜歡你對吧。」方可露開門見山，說的是肯定句。

  沈汀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她正為這件事苦惱不已。

  「你怎麼想的？如果他告白，你接受還是拒絕？」

  方可露覺得自己純屬咸吃蘿蔔淡操心，但誰叫兩個當事人她都認識，還是記到心裡的人，她不願看到兩個人受到傷害。

  沈汀想說她不知道，可是話到了嘴邊，她突然又覺得可笑。

  這事本來就沒影沒蹤，當事人沒有絲毫表示，一切都藏在沒說開的迷霧裡，她們在這討論哪門子的接受還是拒絕？

  「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們不討論。」沈汀岔開話題:「你的新班級怎麼樣？周圍同學性格和你合得來麼？」

  方可露不滿沈汀的逃避，她遺傳了方琴性格里的直，向來不喜歡遇事躲避，同樣的，也不喜歡別人遇事就鴕鳥。

  「躲避從來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你應該面對。」

  沈汀面對她的咄咄逼人，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竟然也有這麼熱心的時候，先不說這事宏錫都沒開口，就算他開口了，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聽到了和自己想聽的答案，方可露心裡奇怪的沒多少高興，反而有些鬱悶，「為什麼？」

  沈汀的話太篤定，也太無情，冷靜的有些過分。

  「他十七，我十五，我們兩個，算是早戀吧。」沈汀將話說的一本正經，讓人生不出一點想笑的衝動。

  「我很清楚，宏錫可能是一時衝動，或許是錯把友情當成了愛情，就算他真的對我是那種感情，我們之間的位置懸殊也註定不會長長久久。」

  方可露表情怔愣，她有種錯覺，在自己面前一臉冷靜的不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是二十五歲，或者年歲更大的，閱歷豐富的成熟女人。

  「真正的愛情不是瑪麗蘇小說中無腦的風花雪月，現在的我，沒資格談戀愛。」

  沈汀用冷漠到近似殘酷的話作為結尾，留下神色怔愣的方可露，離開了房頂。

  沈汀的身體裡天生有一種不安全感，她不做冒險的事，如果沒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她寧願放棄不做。

  現在的她一無所有，憑什麼去奢望擁有一場愛情，還是一場並不成熟的愛情。

  沈汀腕上銀鐲的藍珠顏色好像感覺到主人低沉的情緒，變成了憂鬱的深藍色。

  沈汀做了無情的決定，坐在後車位的宏錫卻睜開了眼，黑色碎發散漫慵懶的搭在額頭，露出少年堅定的眼。

  宏錫，你什麼時候這麼猶豫了呢，想要的東西，動手去拿就好了，猶猶豫豫的，你還是男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