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罩著的人你別動

  宏錫雙腿岔開，老爺似的坐在椅子上。

  富源酒店的老闆李平親自給他倒上碧螺春，小心的用蓋子佛了佛茶葉，端起來，討好的笑:「上好的碧螺春，才開的包裝，宏哥喝一口？」

  宏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既不說不喝，也不說喝，就這麼晾著他，直把李平看的腦門上冒大汗。

  「李老闆是熱了，流這麼多汗？」偏頭點著煙，宏錫吸了一口，神情冷漠的問。

  李平抬起袖子擦擦頭上的汗，打著哈哈，「可能是空調壞了，宏哥好不容易來我這飯店一趟，我趕緊叫人去上菜，咱們喝一杯。」

  「別，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是什麼事才對，趕緊的，把話挑開，晚上還有飯局呢。」拉開身邊的椅子，宏錫拍拍坐墊，示意李平過來坐。

  李平臉上的笑僵了下，惴惴不安的坐過去。

  宏錫一張年輕的俊臉與李平平淡無奇，丟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個少年雖然還沒成年，卻已經是道上的老資歷。

  十二歲跟在辛哥後面混，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絕對的忠心耿耿和不怕死的橫衝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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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上人都知道，宏錫是辛誠身邊的大紅人，一般有什麼大場面都把宏錫帶著，不僅僅是因為這小子長得俊俏，還因為他和他相貌同樣出色的靈活手段，什麼事都考慮的面面俱到，不讓人操心。

  李平早些年是幫派里一個小頭目，後來金盆洗手不幹了，開了這家飯店，前些年依仗著過去那些關係，將飯店經營的風生水起。

  可惜這幾年的生意越發不行了，以前老一輩的人死的死，殘的殘，剩下的早升到了更高的地方，自然不會再看上他區區一個飯店老闆。

  飯店經營少不了要跟這些人打好關係，攀不起高的，李平就試圖著中低層搞好關係。

  宏錫一個毛頭小子，雖然在幫派地位居高不下，但是因為年輕，沒那麼大架子，李平盡最大的努力拉攏他，好吃好喝的供著，叫自己女兒跟他多接觸，爭取拿下宏錫。

  本以為這個毛頭小子好控制，卻沒想到這小子看著不大，心思卻深沉的很。

  李平直到現在也看不透宏錫，你說他冷吧，他瘋起來比誰都厲害，你說他愛玩吧，他常常沉默不語，一個人坐著不讓人靠近。

  「XX路上的小攤位，是你叫人去砸的吧？」宏錫抽著煙，瀰漫的煙霧的讓李平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從語氣中揣摩他現在有些不高興。

  李平是在半小時前和那砸攤的人通了電話，才知道那攤子是宏錫罩著的人，他當即拍腦袋懊悔，要早知道那是宏錫罩著的人，他就算再忍不下也不會叫人去砸那丁點大的小攤子。

  都怪當時心情不好，做出了那種愚蠢的決定。

  李平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他本是發號施令慣了的人，現在像個孫子似的服侍個能當自己兒子的小子，心裡極盡不舒坦，卻不得不伏低做小，伺候太上皇一樣伺候著宏錫。

  「我真不知道那是宏哥罩著的人。」李平訕訕的賠著笑，「要早知道，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那麼做啊，您說是不是？」

  稱比自己小兩輪的小輩『您』，李平沒有絲毫不自在，順溜的好像宏錫是他老爹一樣。

  宏錫抽完了一根煙，懶懶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漫不經心的，卻讓李平一點不敢怠慢。

  「我知道你事先不知道，今天來也不是要為難你，就是跟你交代一句，那對孤兒寡母是我罩著的，不是一般人，你別動，聽見了？」

  李平臉抖了抖，被他前半句堪稱溫和，後半句毫不客氣的話弄得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幾乎要憋死。

  然而他到底是能屈能伸，很快調整面部表情，點頭哈腰的一疊聲是是是，轉身吩咐服務員將菜單拿上來，給宏錫點菜。

  事情基本算是揭過去了，宏錫不能一直不給李平面子，大致點了幾個菜，將菜單還給了李平。

  菜在二十分鐘內全部上齊，桌上擺的滿滿當當，比宏錫點的菜多出了十道菜不止，而且都是珍貴的食材。

  宏錫隨便客氣了兩句，和李平推了一瓶白酒，一瓶酒之後，任由李平再怎麼勸，也不再動口。

  李平勸不動他，也不敢多勸他，叫人將早已打包好的菜交給宏錫身邊的弟兄，每人給了一包好煙，暗地裡叫他們幫他在宏錫面前多說說好話。

  回幫派的路上，大山開著車，透過後視鏡看著宏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異常沉默的側臉，試探著開口：「宏哥，你今天做了這事，就等同於做了選擇，不覺得……」

  太不值當了麼？這話大山沒說出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了講半句話，多說多錯，揣測著意思再說，如果覺得說出口的話不太保險，乾脆就不說了。

  更迭交換的地位決定了今天大山來給宏錫開車，當年一起努力往上爬的兄弟，有的摔死了，有的摔殘了，有的待在原地不想往上爬了，還有的，爬到了山頂，成了仰望眾人的存在。

  宏錫就是這樣的存在，他敢拼敢闖，頭腦靈活，手段狠辣。短短几年間，混成了老大的左右手，在幫派里被老大倚重，被眾位小弟仰望。

  他風光無限，也陰晴不定，年少成名見識過浮華萬千，讓這個少年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同樣的，他也背負著超乎常人的包袱。

  「沒什麼不值當的。」多年的默契讓宏錫心領神會大山要說什麼，他搖下車窗，看著路邊正推著車的沈汀和方琴，看了一會，又搖上窗戶。

  「別停了。」阻止大山要停下車的動作，宏錫將自己全身放鬆，仰躺在真皮座椅里，聲音有種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我要去見辛哥。」

  事情已經拖得夠久了，他是時候做個選擇了，不過他的選擇卻不是1和2，而是他要走的第三條路。

  宏錫從來不是循規蹈矩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圈子裡混的風生水起，他不準備一輩子做人家小弟，必要的時候，他也想自立門戶做大哥。